“是,早就该撕了!”
没有撕过照片的人不会知道那种感觉。
下定决心是一件很难的事,而真正要把一张照片撕成两半,是比下决心还要艰难的事。
尤其,照片里的那个人,还是你真正爱过的人。
像是命运强硬地要把两个人拉扯开。
陆真理夺过照片就想撕,可是等到用力的时候,手指就像是被下了魔咒,怎么也撕不下去。
她不着痕迹地尝试了三次,都是如此。
身前的陈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需要我帮忙吗?”
“不——”
陆真理话音没落,手中的照片就这么被他抽走了。
陈璟没想到陆真理真的会去撕,眼底的神色比第一次在讲台上看到她时更冷,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这里。
“喂!”
陆真理气急败坏,下意识就追了出去。
“把照片还给我!”
陈璟的步子要比她快很多,等她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坐进了门口黑色的豪车。
陆真理一下子停住。
门口有四个保镖,她看见司机低着头恭敬地帮他关上车门,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的……
恭敬、豪车、司机、保镖……
这一切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们此时身份的差距。
陆真理这下怎么都迈不动步子了。
黑色豪车在原地停了几秒,然后发动引擎。
直到豪车完全在视线中消失,陆真理才浑身一松。
她的照片……
他拿去,又有什么用呢?
陆真理辞去了酒店的工作。
她上网搜索,资料显示这些年主要生活在美国东部,纽约和波士顿。这次来西海岸是为了这次大会,大会结束,他很快就会走。
陆真理的心情日益烦躁,最终决定搬回热闹的市中心去消解这一份夏日的孤独。
一日,深夜。
作为世界著名的国际大都,天使之城不但有很多高级餐厅,也有很多格调满满的酒吧、餐吧。陆真理坐在一家米其林餐厅的吧台上看着窗外洛杉矶繁华的夜景,一边无声无息地看,一边喝了一口杯中的纯威士忌烈酒。
一身吊带红裙,金色的短发,形单影只的年轻美丽的东方女人很快就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她喝的是最烈的酒,没有加任何果汁或者调料,更是令人兴味十足。
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摇曳的火光中把她线条柔美的容颜映照得颇有几分温暖。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一杯橙汁,谢谢。”
同样纯正的英文,但是听到了这个声音,陆真理的眉却没来由地一皱。
她放下打火机,咬着烟,微醺中看了那人一眼。
确认了来人,她疑问地吐出两个字:“张政?”
张政摇晃着酒杯:“怎么?这么多年不见,当初是谁在机场哭得跟那什么似的,现在居然看见我就跑……啧,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不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陆真理抿唇。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潮流的服装,在美国待了这么多年,嘻哈街头的元素更明显,左边的眉毛剃了一个闪电的造型,耳朵上戴着耳钉,喝酒时露出手指上的戒指。
典型的花花公子形象。
“我那天跑,不是因为你。”
“哦?”
“本来还能好好坐着唱歌,我们一来,就跑了出去……既然不是因为我,那就是因为别的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否认得很干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天,她其实也不是刻意为了逃避谁。
她逃避的是一种状态,是容易让人沦陷的回忆。
“好吧,你不说,我不难为你。”张政帅气的眉毛一挑。
橙汁在这时候上来了,张政把造型漂亮的鲜榨饮料推到她面前:“女孩子,少抽烟,少喝酒。”
“难得一次。”陆真理接过橙汁,然后报以一笑,“谢谢。”
在久远的记忆中,他们就是很好的朋友。
当年张政对自己的维护,陆真理都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加上他和陈璟那一层发小的关系,陆真理可能会放下戒备倾心跟他畅谈一番。
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小女孩了。
“你这些年都在美国?”
“嗯,一直在洛杉矶大区。”
张政一边陪她喝酒,一边引导她放松下来聊天。几口烈酒下肚,陆真理的心也被温热了一些,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没想过去别的地方转转?比如旅游?”
“没去,没钱。”
“扑哧……”
“我认真的。”陆真理撑着脑袋,眼神迷离。
“没钱?”当年陆家出事的事张政有所耳闻,他挑了挑眉毛,下意识问,“不会吧,你爸爸不是留了很大一笔钱给你?”
他还记得当时新闻媒体写得有多夸张——陆氏集团宣布破产,其董事长陆振飞个人名下所有财产由二十岁的女儿一人继承。其女陆某某有望成为明年富豪榜最年轻女富豪……
怎么会没钱?
“我捐了。”
“什么?”
“我全捐了。”陆真理说。
张政看着她的眼神不禁有些钦佩,竖起大拇指:“你是真的牛。”
陆真理挑眉,笑了笑:“必须的。”
“为什么?”
“想知道?”陆真理两颊发红,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妩媚,“我不告诉你……”
张政:“……”
“那你还记不记得……”
两个人聊了许多以前的事,从聊天中,张政才知道,这五年来,陆真理太寂寞了,寂寞到最难过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寂寞到她已经整整五年都没有过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