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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意 义

  江寻听到他这个称呼就笑了。

  想跟他贫两句嘴,又怕真让对方恼羞成怒,单手捏着自己两侧的脸颊,捂着嘴唇道:“你来得比我想象着晚啊。”

  这话就跟骂他消息不灵通似的。

  齐湛南笑盈盈道:“你们胆子也比我想象中大。”

  三个人就敢深入西北腹地,还在他的地界上拦他的货,他都忍不住怀疑秦牧云是不是以为他死了,还是觉得齐家没了,才敢这么嚣张。

  江寻笑了挠了挠眉,打量着他身后的几辆车道:“你就带了这么点儿人过来?”

  齐湛南笑意不变:“对付你们,这点儿人合适了。”

  江寻活动了一下脖子。

  熊书怡生怕他们动起手来,连忙拉着江寻的手腕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秦牧云呢?”齐湛南打量着他和阿仁:“这么躲着,算什么男人。”

  话音落下,秦牧云已经掀开营帐的门帘出来了,清瘦的背脊微微佝偻,淡漠的眉眼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厌倦感,透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贵气。

  他单手系着衬衣上的纽扣,胸前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夜色里若隐若现。

  齐湛南以为他是被自己吵醒的,笑着调侃道:“这人上了年纪,睡得可真是早。”

  江寻没忍住笑出了声,“齐少,你是不是没谈过女人啊?”

  “放屁!”齐湛南立马反驳道:“你他妈少跟我没话找话。”

  江寻看破不说破,笑着没有说话。

  秦牧云扣好衬衣,低头点燃了一支烟道:“帮我查几个人。”

  齐湛南:“?”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自己跑了几千公里,就为了帮他这个忙似的,“秦牧云,你跟谁五五六六呢?把你收得那批货给我交出来。”

  秦牧云意味深长凝视着他,徐徐的烟雾从他指缝飘散而出:“你知道前段时间,有一伙人明目张胆到这儿来到抢东西吗?”

  齐湛南瞳孔一怔:“什么?”

  秦牧云言简意赅的将那天晚上的事,转述了一遍,意味深长垂下眼眸道:“这发生在自家地界上的事,齐家没道理不知道吧?”

  齐湛南神色微变,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大家齐齐低下头,这么久了,居然没一个人跟他汇报过。

  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他暗自咒骂了一声,回到越野车的后座。

  “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我要知道这伙人是哪来的。”齐湛南升起了车窗道。

  秦牧云淡淡看了阿仁一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熄灭手里的烟,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白眠在营帐里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加快了换衣服的动作,掀开营帐的门帘追了出去,而停在戈壁滩上的几辆越野车都已经离开了,空旷的夜色里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尾灯。

  她怔怔望着秦牧云离去的方向。

  熊书怡收起脸上的担忧,故作轻松的将她搂进怀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郭溯扬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听着其他人对于秦牧云的议论,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等到林诗语从镇上回来,立刻将那天晚上听到的事,汇报给了林诗语。

  “教授,白眠这种人是肯定不能留在我们驻地的,谁不知道她会不会帮着她老公偷东西出去卖啊。”郭溯扬斩钉截铁道。

  林诗语微微一怔:“你说,白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秦牧云。”郭溯扬生怕她记不住,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林诗语的眼睛眨动了几下,等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嘱咐自己的助理道:“你把白眠给我找过来。”

  郭溯扬眼底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没过多久,白眠和熊书怡就一前一后从外走进来。白眠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哭过,但她很好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在林诗语面前流露出分毫。

  “教授,有什么事吗?”其实白眠看见郭溯扬在这儿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怯意,反而将背脊挺得笔直了。

  “小眠,你丈夫……”林诗语欲言又止道。

  “教授,我丈夫绝对不可能是他说得那种人,他……”白眠没有说完,林诗语已经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我知道。”当她还在给秦老先生当学生的时候,就已经见过秦牧云了:“他这些年向博物馆捐赠过的文物,光我知道的一级藏品的文物就有四个。”

  白眠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情不自禁涌现了出来。

  而今,她已经知道,那些文物不单单是用钱能够买来的。

  “他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去尊重的人。”林诗语单手摁着她的肩膀:“不应该遭受任何的诽谤和污蔑。”

  郭溯扬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林诗语的下一句话便是对着他说的:“郭溯扬,请你现在就放下你的证件,从这个驻地离开,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上报给你的原单位,愿你好自为之。”

  潜台词便是他的职业生涯就此到头了。

  熊书怡举手示意,将他骚扰前同事和白眠的事,一并告诉林诗语。

  林诗语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冰冷,望着郭溯扬道:“请你立刻从我的视线离开。”

  郭溯扬显然没想到,最后竟是这种结果,深深看了白眠一眼,摘下胸牌,目光含泪的离开了。

  白眠看着他背影的那一刻,想到秦牧云正在做得事,依稀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

  眼睛里不禁浮现出一抹担忧,也不知道秦牧云现在怎么样了。

  “齐爷,秦牧云的车在后面跟着我们。”越野车上,负责开车的年轻人,扫了一眼后视镜道。

  齐湛南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群在他地盘上,敢公然抢东西那群人。

  根据他的调查,这群人租了一栋村里的小楼,四处打听一个物件的下落,完全没把这当齐家的地界。

  抵达目的地,径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院子里的人正在吃饭,看到齐湛南从车上下来,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风把咱们齐爷吹来了?”

  显然不将齐湛南放在眼里。

  齐湛南本来还想和他们讲讲规矩,到齐家的地界上明枪,未免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见状也懒得说话,直接向身边的人使了眼神,示意他们动手,教教对方什么叫规矩。

  不料对方下手比他更狠,直接开始亮刀。

  齐湛南带来的二十多个人,很快就被撂到大半,就连齐湛南也负了伤,被那群人齐齐围在中间。

  “齐爷,”这称呼就跟喊着玩似的,一个男人晃着刀道:“要不你帮我们查查,咱要找得那个宝贝儿丢哪儿了?这你们齐家的地界,没道理找不到啊。”

  齐湛南咬着牙:“你们还知道这是齐家的地界呢?”

  对方满不在乎,“又怎么了?你能把我们怎么样?齐湛南,你要是不让人帮我们把东西找到,今天您可就走不了。”“你们要找什么?”齐湛南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想不到在自家地界上,还有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装宝贝的盒子,大概是佛器,礼器之类的吧?”对方也不确定道:“齐爷受累,让人替我们找找。”

  齐湛南虎视眈眈望着他们。

  为首的人陡然将刀尖对着齐湛南的眼睛:“齐爷,别耽误时间,过一个小时,要是没消息的话,你这只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对方语态轻松,但是眼睛里的狠戾,可不是说着玩的。

  齐湛南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屈辱,从前无论他走到哪儿里,别人都会因为齐家而对他礼让三分。

  可是当他遇上真正的亡命之徒,什么齐家,规矩,都是虚设,就连看似尊敬的齐爷,喊得都像一个笑话。

  齐湛南牙咬得更紧了。

  “齐爷,说句话啊。”对方用刀尖挑起齐湛南的下颚,盯着他的眼睛,生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老子看着你们这种富二代,就他妈嫉妒的发狂,都他妈是人,你说你们这群人命这么好?什么本事没有,还他妈你的地界!齐家的脸都他妈给你丢光了!”

  坐在桌上的中年男人,抽着烟淡淡望着他们:“别玩得太过火了,毕竟还是齐家的人。”

  “放心,叔,不会要他命的。”对方拿着刀在齐湛南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而他身边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手的人都没有。

  江寻知道齐湛南不怎么样,但是没想到弱成这样,熄灭手里的烟,看向身后的秦牧云道:“秦爷,现在怎么办啊?”

  秦牧云没有说话,径直打开后座的车门下车,江寻和阿仁连忙跟了过来。

  院子里还在看齐湛南笑话的人,看着秦牧云过来,顿时脸色大变,猛的站起身道:“大哥,冯叔,秦,秦牧云。”

  听到秦牧云三个人,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中年男人站起身,判若两人的笑道:“秦爷怎么也来了?”

  “那天晚上,是谁说我废人三根指头,还断人一条腿的?”秦牧云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道:“你就是老四嘴里,负责倒卖文物的冯叔,对吧?”

  老冯一听还知道他干什么的,不由慌了神,秦牧云对他们的了解,可谓是一点儿都不少。

  “老三,老五,自己掌嘴给秦爷赔不是!秦爷喊停才能停!”老冯赔笑道:“秦爷,别站这儿,咱儿坐。”

  秦牧云望着用刀抵着齐湛南的下颚,脸色发白的年轻男子道:“谁还要我废我一条手来着?站起来。”

  自是无人敢应。

  秦牧云独在一张长凳上坐下,点燃一支烟道:“你们找得东西,我要了。”

  桌上的人脸色微变,纷纷向老冯望去。

  秦牧云仿若未闻道:“有什么不满,现在就说。“

  这伙人是典型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东西,有外国佬报了七位数,他们没道理让这儿煮熟的鸭子飞了,老冯犹豫了两秒钟,很快做出决策,眼底闪过一抹狠色,“秦爷,那可就对不住了。”

  老冯弹出腰间的匕首,对着秦牧云的后背刺去。

  阿仁和江寻同时伸出手,抓着他握刀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折,顿时传来一声脆响:“你他妈找死!”

  老冯的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院落里乱成一团,最后只剩秦牧云和江寻、阿仁还站着,秦牧云衬衣上染了血,但不是他的。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老冯:“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老冯现在是实实在在领教到秦牧云这伙人的狠戾,唇色发白道:”没有,秦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知道自己要找得是什么东西吗?”

  老冯一怔。

  “跑到墓地找佛器,亏你们想得出来。”秦牧云道。

  “那……”老冯也迷糊了,他们要找得到底是什么?

  秦牧云没有回答,准备离开时,看见蹲在一旁的齐湛南,走上前,半蹲下身道:“齐爷,什么是规矩?这就是规矩,等哪一天,大家开始对齐湛南心怀敬畏,这条路上,才有你的规矩。”

  齐湛南直到这一刻,才彻底对秦牧云心服口服。

  秦牧云又道:“你放心,今日之事,都归于他们破了你的规矩,外界绝对听不到秦牧云三个字。”

  齐湛南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院外响起警笛的声音,齐湛南才知道秦牧云说得归于他是什么意思,这他妈不就是他揍了人,找自己背锅吗?

  可他还不得不认,要是让其他人知道,秦牧云到他的地界,替他立规矩,那他真的别混了。

  他真他妈服了秦牧云这个的老六。“1”

  白眠一夜未眠,窗外蒙蒙亮的时候,她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撩开营帐的门帘,帘外拧着编织袋的江寻一怔,露出一丝尴尬道:“白,白眠妹妹,你早啊。”

  白眠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你们这儿丢得东西,我们给找回来了。”江寻本想悄悄放下就离开的,不料被她抓了一个正着,“这放在哪里啊?”

  白眠接过他递来的编织袋:“秦牧云呢?”

  “在,在车上呢。”江寻欲言又止道。

  白眠将编织袋轻轻放进营帐里,转身向外跑去,江寻本来想制止她,但是转眼白眠已经跑出老远。

  戈壁滩上,徐徐升起一抹晨曦。

  白眠拉开越野车后座的车门,秦牧云带着真丝眼罩,略显疲惫的脸登时映入眼帘,她搂着他的脖子,扑进了他怀里。

  秦牧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似醒非醒的掀起眼罩的一角。

  揽过她的后脑勺,将她搂入了怀中,刻意避开他衣角上的血迹:“怎么醒这么早?”

  “我就没睡。”白眠闻到他身上沉静的檀香味,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唇角泛起浅浅的笑容,“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保证。”

  白眠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

  “秦牧云,对你来说,做到这一步的意义是什么?”

  “阿眠,”他抬起垂落在旁的右手,忍着手腕的剧痛,抚着她的背道:“我所做的这一切,有没有意义,应该由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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