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不答话,这阵子余和给她买药的钱都让她偷偷塞给余伟了。
毕竟是一起生活几十年的人,李青心里还惦念着余伟以前对她的那点情,想着这个男人以前拿出所有积蓄,连打几份工都要给她看病,累的回家衣服都来不及脱,倒头就睡。
李青是真的以为这个男人是回心转意,要和她像那时一样好好地过日子了。
余和见她不答话,自己便去翻了李青的药瓶,结果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妈,这些都是空的!你这阵子到底有没有吃药!”
“我,我忘了买了......”这下轮到李青像受批评的小孩,声音低低道。
自从余和到花店上班后,性格也比以前强势果断了一些,有时候李青真的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软软躲在自己怀里的小不点儿了。
“那钱呢?”余和捏着空药瓶,逼问道,“我每周都给妈妈的买药的钱呢?”
见李青垂着头不回答,余和愤愤地把药瓶扔在地上:“给余伟了是吧?”
“和和,他毕竟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样直呼其名呢?”李青这才开口。
“他才不是我爸爸!他不配!”余和红着眼圈道,“妈,你是不是忘了他以前是怎么打我和骂你的了!你病重时他有来看过你吗?他就只会回家要钱!”
“你爸爸告诉我,这次他是真的不和外面的那个女人联系了。”李青解释道,“他还出去找了工作,说等有钱了就重新送和和你上学,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继续生活。”
“妈你怎么这么傻,那话一听就是骗你的。”余和皱着眉道,“以前你被他骗的次数还不够多吗,哪次不是拿到钱就又原形毕露,回去继续和那些人鬼混。”
余伟拿的钱,几乎都是李青的吊命钱。
李青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又剧烈咳嗽起来:“不,咳咳......不是的...咳咳咳...和和......”
李青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刺激的余和眼睛都泛红了。
你不配知道!
“妈,妈!”余和哭着叫着咳出一口血就昏迷过去的李青,被护士拦在了急救室外,“对不起,还是请您在外面等待吧。”
戴文曜拉住趴在门上还想往里面看的余和的胳膊:“冷静点,你这样只会打扰医生抢救。阿姨肯定不会有事的。”
“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药了......”余和回头把脸埋在戴文曜怀里,呜咽道,“都怪我平时光忙着工作,没注意到她这些日子的异常......”
“你才多大啊,哪能操心这么多事。”戴文曜轻轻拍着男生单薄瘦削的背,“这不是你的错,别往自己身上揽了。”
“我不该气她的......”余和哽咽道,“我明知道说出那些话妈妈会难过,可我还是想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坏......”
“你说的是实话。”戴文曜垂头给男生擦着眼泪,“她这么大人了,又和那个男人生活那么久时间,难道不会比你看得清楚吗。本来就是你妈妈没有勇气接受现实,总还幻想着回到不可能的以前,自欺欺人罢了。”
“过度的原谅不是善良,是懦弱。”
他其实不想向男生说这些,怕自己又在余和心里留下冷冰冰的形象,可又实在无法对刚才企图让余和原谅余伟的李青产生好感。
“你妈妈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戴文曜还是道。
然后看见男生仰起满脸泪痕的小脸看他,以为是余和心里对他的话又不满了,脸色僵了一瞬:“我这样说,你不高兴吗?”
但余和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迅速垂下眸,小声道:“没有,我知道......”
余和的眼泪扑簌扑簌掉到戴文曜挺阔整洁的大衣上:“我也讨厌过妈妈,讨厌她总是在我面前说爸爸以前对我的好,就是因为那些话,才让我对现在的余伟更加厌恶......”
“我以前总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心胸狭隘了,才不能像妈妈那样一次又一次地去原谅爸爸,反而对他的恨越来越深,甚至连带着也恨起了妈妈,想她为什么会像面镜子,映出我的小肚鸡肠和冷漠无情......明明爸爸以前对我是那么好,妈妈也一直护着我,什么好东西都全都留给我,我却对他们产生这么不该有的想法。”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这样的自我厌恶中度过。和开始酗酒的爸爸呆在一起,我总是大气都不敢出,像个没有感情只能乖顺才不会挨打的玩偶,没有一点活着的感觉。直到爸爸离开了家,只剩我和妈妈才松了一口气,暗暗窃喜着这样其实就很好,想哪怕不能上学了,也比和脾气反复无常的爸爸呆在一个家好。”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工作,能挣到足够的钱,妈妈就会明白不需要余伟那种混蛋,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下去,”余和哭着道,“但我好像错了,我还是不能让妈妈改变这种想法。戴先生,我觉得自己好累,又谁也不敢说,怕别人觉得我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