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狸担忧地望着刘蝉,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太太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也不知是室外难得阳光明媚,光线充足,还是什么原因,有那么少焉,秋狸只觉得刘蝉的脸色白极了。刘蝉的脸色好像一片初降的瑞雪,其中不含一点杂质,白得叫人有些心慌。
“太太,您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秋狸问道,“要不要奴婢吩咐下去煮些姜茶?”
过了许久,秋狸见刘蝉不理会自己,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刘蝉的手臂。
刘蝉这才回过神。
他转头看向秋狸,如梦似醒一般,眉眼间全是一种惺忪,“什么?秋狸,你刚刚说什么?”
秋狸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噢,噢。”刘蝉应了两遍,然而应声时,他却把头扭到了一边,凝视着虚空之处。
他的状态看起来奇怪极了。
至少来说,秋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刘蝉,以至于她完全无法描述刘蝉如今的状态,只能用‘奇怪’一词来总结。
她感觉刘蝉仿佛陷入了某种惊慌失措当中,他似乎很焦虑很紧张,但是他似乎又很平静冷静,甚至有几分坦然。
“去煮吧,我回来再喝。”刘蝉说。
他说得很轻,好像呓语,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果然,秋狸就没听清,“太太,您说什么?”
刘蝉转回头,对秋狸笑了一下。
“没什么,我说不用了。”他说。
顷刻之间,刘蝉又恢复了正常,他的眉眼弯弯,眼角带笑,依旧是秋狸熟悉的那个刘蝉,就好像刚刚刘蝉那样奇怪的模样不过是秋狸的错觉。
秋狸有些恍惚了。
五十八.
立知秋一定要跟着傅芝钟过来。
他一反自己早睡多睡的常态,夜半时分还要和傅芝钟一起行动。
“什么嘛,傅爷,原来你们瞒着我的就是这种事情吗?”立知秋一坐到车上,嘴巴就叭叭个不停,“这种事情——傅爷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看起来很不满,嘴巴噘起来,总是虚眯着的眼睛也难得瞪大。
“这样做,对夫人也太不公平了!”立知秋嚷嚷。
傅芝钟面色平静地瞥了立知秋一眼。
他静坐在后驾驶座,没有说话。
立知秋气得忍不住蹂躏自己手里桂花饼的油袋子,发出哗啦撕拉的噪音。
“傅爷!”立知秋又喊了一声傅芝钟,“傅爷,你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提议?这么做——这么做,万一夫人出问题了怎么办?”
傅芝钟抬眼看向立知秋。
“小蝉不会出事的。”他说。
立知秋却说,“刀枪无情,到时候乱象,又怎么能保证万全?”
他说着,忍不住咬自己的大拇指。
每当立知秋被困扰或者是焦虑时,他就喜欢啃自己的大拇指,把自己的指甲咬得坑坑洼洼。
立知秋说的话,傅芝钟又怎么可能不懂。
“知秋,这已经是最优之解了。”傅芝钟说。
他的声音很淡,也很稳,说话时睥向立知秋的眼神也与平日无异,都是一样的冷淡深邃。
立知秋现在却烦透了傅芝钟这样子,“最优之解!最优之解!这是什么最优之解!难道一定要冒上夫人的性命吗?让那些四肢发达的士兵,在南国一个一个缉查那些北方的,倭国的蠢人,不就可以了吗?南国之城又没有多大,我还不信那些人能上天入地!”
傅芝钟知道立知秋是在闹脾气。
他并不生气,只心平气和地反问立知秋,“知秋,你一贯聪明。如若缉查搜索,你觉得南国中的百姓该如何生活?北方与日寇之辈,本就是想取我性命,造南国之大乱。”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我们这样贸然行动,你、我,包括其他位高权重者尚且可以借重兵安稳,等待反击。可南国千万以计的普通百姓该被置于何地?面对纷乱,他们大多手无寸铁,只能妻离子散、颠沛流离。”
“又如若局势如纸包不住野火,我等南北大乱,日寇趁机而入,那又该如何?”
傅芝钟看着立知秋。
立知秋双腿屈起,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他一遍又一遍地啃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其实他也知道,令刘蝉做诱饵来引蛇出洞,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北方蠢钝,日寇野心涛涛,二者早早便将南国的傅芝钟视为眼中钉,不过如今南北势力相当,硬要说,南方还胜一筹,加之傅芝钟又与英美交好,故而局势虽是紧张,却也保持着僵持不下的局面,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样焦灼的局面毕竟不可长久。
去年隆冬,傅芝钟前去北方时本想寻求和解,以得南北两方一齐修身养息,谋求进步,共抵外辱,却不想北方丝毫不肯退步,坚持安内是首解。
双方也只得不欢而散。
如今北方与日寇再也按捺不住,准备下手暗杀去傅芝钟,引爆导火索,谋战争动乱,可傅芝钟周身一向重兵把守,行踪低调而神秘。
立知秋思及此,也懂了为何傅芝钟没有将沈璐诛杀。两年之前沈璐里通外敌,给傅芝钟的那一枪——被刘蝉挡下的一枪——本就应当是必死之局,而傅芝钟留下她一命,恐就是等着如今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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