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雯灵悄悄问万彻,“亲弟弟?”
万彻解释,“不是,是小时候一起玩的一个弟弟,焦亭柏。”
一位年轻妈妈牵着小女孩走到舞台下。
穿着漂亮的白色小裙子,是今天的花童。
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策划师赶到舞台边缘,调整方才被碰歪的灯柱。
厅内人来人往。
万彻带古雯灵在人群中寻找座位。
曹然眼尖,一眼发现两个东张西望的身影。
他扯开嗓门高喊,“彻哥!这里!”
几个高中同学围坐一桌,还剩三个空位。
万彻稍显犹豫,有迈步的趋势,却没迈步的动作。
有一阵莫名的对峙。
古雯灵察觉到了万彻的踟蹰,悄声提醒,“要不换一桌坐?反正空位还有一些。”
她是坐哪里都无所谓的。
万彻为难,“不去又感觉不大好。”
“那就过去?”古雯灵开玩笑,“别怕,我保护你。”
她要矮万彻一个脑袋,说话气势倒比万彻高出不少。
万彻来不及过多思考。
曹然意气风发赶来,搂住万彻。
看见一旁的古雯灵,曹然遂放下手。
“这是新嫂子?”曹然恭敬地向古雯灵弯腰致意。“嫂子好。”
古雯灵不知所措。“我不……”
万彻反客为主搂住曹然。“你还是老样子,屁话多。”
万彻边说边往餐桌旁走去。
右手背在身后,悄悄朝古雯灵示意。
古雯灵心领神会,小碎步跟上前来。
两个人自然是要挨着坐的。
耐不住曹然热情添加了古雯灵的微信,带头叫了两声嫂子,惹出一阵小范围的起哄。
万彻及时制止,“别这样!搞得别人不好意思!”
万彻手心出了汗。
面对这一桌人是需要勇气的。
曹然、阿磊、娇娇、沈叶、阿辉,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在撕裂封存的青春的记忆。
只有古雯灵是仅存的盾牌。
古雯灵稍显局促。
庆幸这一桌人里闹腾的就曹然和阿磊两人,庆幸等待的时间间隔不算太长。
他们只是简单寒暄。
随后主持人开始调试音响,新郎准备候场,宾客陆陆续续入座,灯光暗淡。
一切进入倒计时。
是不可逆转的生活一步一步走到眼前。
仪式是常规的,主持人开场,新郎入场。
来回几个简单问答,活跃现场气氛。
一切皆为烘托,只为迎接新娘入场的那一刻。
是受众人瞩目的焦点,伴随小提琴伴奏而出现。
人们不约而同看向入场方向。
宴会厅大门被两位伴娘缓缓拉开。
蓝色细碎灯光星河那般洒在倪涟漪身上,倪涟漪是被星空包裹的美人。
头戴璀璨王冠,身着一字肩抹胸婚纱,一袭香槟色裙摆,其间镶嵌水晶钻,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万彻眼里有一丝闪光。
他随即低头,只顾盯着盘子里的几块大福糕点。
倪涟漪娉娉婷婷款步而来。
穿梭于绿野仙踪,在荧黄色蝴蝶轮廓与往复坠落的流星雨之间,成为难以忘怀的心动。
古雯灵为此着迷。
“这也太好看了。”古雯灵觉得倪涟漪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一倍。
她附在万彻耳边悄声感慨,“你小子眼光真好!”
万彻苦笑,笑容转瞬即逝。
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拿起筷子,尝一口已上桌的凉拌三丝。
古雯灵侧着身子,双手不自觉地做出祈祷的手势,撑着下巴。
她的眼光离不开星空下的一对新人。
恰巧是角度如此合适的位置,能够直观看见新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对新人眼中有彼此,看向对方时满是温柔的笑意。
听到了新郎对新娘的承诺。
听到了新娘对新郎的爱意。
倪涟漪紧握着麦克风。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你。”
倪涟漪有些许的哽咽。
挪开麦克风,抿嘴呼吸,看见肩颈有微微起伏的波浪。
“我经历了一整年的人生低谷,你是我在黑暗里看见的光明。”
倪涟漪左眼角流下了一颗眼泪。
“你包容我的小脾气,承担我的压力。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出现在我身边。
“本来爱情的意义就不在于轰轰烈烈,而是在于细水长流。
“和你相爱之后,平淡的日子变得温柔可爱。
“我们一起养小猫小狗,一起上班再一起下班,回到家后做一顿属于两个人的晚餐。
“在我看来,这便是生活最好的模样。”
古雯灵眼里包着泪水。
不好意思被别人看见,古雯灵瞪大眼睛想让眼泪被风干。
四下偷瞄其他人的反应,发现同桌的女同学也抹了眼泪,有男同学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只有万彻在专心致志咀嚼麻辣鸡,津津有味。
古雯灵咽一口唾沫。
又不想错过婚礼,转身继续观看。
林有超抚摸倪涟漪的脸庞。
“我们是互相帮助的朋友,是无话不说的伴侣,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倪涟漪说话带了些许的哭腔。
“林先生,朝暮与年岁并往,我愿与你携手共赴未来。”
古雯灵的眼泪包不住了。
鼻酸。
一眨眼,两滴眼泪迅速滑落。
古雯灵有些难为情,悄悄转身拿一张纸巾。
远远瞄见清蒸大闸蟹被装入餐车,一个白圆大盘子装四只大闸蟹,散发着诱人的橙黄。
可惜现在还不是动筷的时候,暂且得把目光放回舞台上。
新郎新娘交换婚戒,拥吻。
林有超本就英俊,拥吻时俯身歪头,轻捧倪涟漪的脸颊。
是偶像剧里的场景,是相爱的男女主角坚定不移奔赴心之向往。
原来嫁给爱情是这么美丽的场景。
古雯灵的眼泪里包含感动与憧憬。
在流泪与克制中反复徘徊,泪珠积攒饱满再转瞬滴落。
致感谢辞、送惊喜礼物、扔捧花,古雯灵翻涌的情绪伴随几乎整个仪式。
古雯灵的眼泪滴一颗抹一颗,也耐不住脸上残存的一点泪痕。
人中上似乎有清鼻涕在蠕动,手里的纸巾不够用,古雯灵转身,想要拿一张新纸巾。
万彻疑惑不解,“有这么夸张吗?”
古雯灵泪眼婆娑,“你不觉得很感人吗?”
古雯灵用纸巾吸去泪水。
视线由模糊变为清晰,古雯灵瞥见万彻在啃大闸蟹腿,碗旁堆满三个大闸蟹壳。
再看一眼白圆大盘子,竟已是空空荡荡,随后还有人将香炸小黄鱼叠放到白圆大盘子上,是嫌白圆空盘占地方。
悲伤情绪涌来,方才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变得饱满。
“你怎么吃了我的大闸蟹?”古雯灵委屈得眉眼挤作一团。
万彻正准备咬大闸蟹腿的嘴停在半途。
古雯灵对大闸蟹的执念有些出乎意料,万彻拘谨地把大闸蟹腿放在一边。
幸好还有大半个大闸蟹没被吃掉。
“我给你,都给你。”
万彻急急忙忙剥开大闸蟹壳,挑出蟹黄,小心放进古雯灵的碗中。
一场婚礼,古雯灵结果到头来只吃到了一口蟹黄,亏本买卖。
宾客们乒乒乓乓开始吃饭。
不久后新人换装开始敬酒,引起一阵阵热闹喧哗。
古雯灵探身看热闹,明白新人一桌一桌移动,很快会到达这里。
古雯灵坐回原位。
万彻永远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面无表情,拿牙签叉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循环不停咀嚼,仿佛是要把西瓜籽也咀嚼成为粉末。
听见热闹声音一步一步逼近。
终于是新人来了。
倪涟漪站在古雯灵身旁,林有超间插在曹然身边。
曹然贴心腾出了一点狭窄空间,向万彻介绍林有超。“上次同学会你没来,这是超哥,球也打得特好。”
万彻端着酒杯。“认识的,有超哥。”
林有超走到了万彻身旁。“阿彻,好久不见。”
曹然惊觉,原来是老相识。
古雯灵于是明白了,万彻把红包送给新郎,是因为他真的认识新郎。
万彻笑道,“好久不见。”
八岁那年,林有超搬离了青山,至此兄弟几人再也没碰过面。
一晃这么些年。
林有超单手搭在万彻肩膀上。“游阿姨没来?”
“她有事,让我替她来一趟。”
万彻没敢说实话,他是主动向游敏要求来的。
把游敏留在家里,让她别担心他们之间的感情。
林有超凑近一些。“我现在回青山了,有时间叫上弟弟一起吃饭。”
万彻应和,“好。”
眼神不敢有多余的移动。
万彻始终没有看向倪涟漪。
林有超举起了酒杯。
还有这么多客人要招呼,他和万彻的叙旧只能暂停。
同桌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端着红酒杯。
“大家吃好喝好。”
同学之间热情洋溢,夸赞倪涟漪美丽,林有超帅气,感慨新人誓词惹人落泪。
倪涟漪礼开心着一个个回应。
打转一圈轮到万彻,倪涟漪的笑容有所收敛,转为恬静的微笑。
万彻轻轻点头,“新婚快乐。”
应该是真心的吧,万彻告诫自己,她过得幸福一切就已足够。
是这样的,只能这样想。
“谢谢。”
倪涟漪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万彻。
视线并没有在万彻身上过多停留,倪涟漪继续与下一位宾客寒暄。
可这宾客却是一位不认识的人。
古雯灵没能来得及自我介绍,曹然风风火火向倪涟漪说明,“这是彻哥嫂子。”
倪涟漪没能反应过来,古雯灵没能听懂。
几双疑惑的眼睛看向曹然,曹然恍然大悟。
“咳!嘴瓢,吞了半截话。”曹然重新介绍,“这是彻哥女朋友,我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