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成老三,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姥姥和你舅奶奶还算得上有点子亲戚关系,你就这么把我孙女给压在这里?”许老爹和隔壁村的村长成老三也认识。
“得,当初一个个尊敬地叫我成主任,现在改革来了,连成老三这俗名也喊出来了,”成老三很无奈,“我没说要把秧苗压在这里,就是那郑发财和陈佳红两口子要闹,说要找你讨个说法。”
“爷爷~”秧苗从成老三后头蹦了出来,郑发财想打她来着,还是成老三帮忙护着她和大虎哥。
“哟,没被打就成,我就不找这群王八蛋算账了,”许老爹让秧苗在自己面前转一圈,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伤口,便作罢,“走,跟爷爷回去。”
“不准走!”郑发财两口子洗了澡身上仍旧臭得要死,一行人嫌弃地离远了些。
“你家许梨花怂恿我家大虎和我离心,你家孙女又带坏我家大虎杀父弑母,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陈佳红趁机坐在地上耍赖不起来。
杨大虎泼大粪这事确实是秧苗提出来的,不过秧苗也觉得无辜,杨大虎也不知道怎么了,非得和粪坑过不去,一定要用炮仗炸了郑发财家的粪坑。秧苗怕出大事,所以提议让杨大虎偷了别人家的一桶子‘肥料’直接泼在郑发财两口子身上。
“那你们想怎么样?”
郑发财趁机伸出5根手指头:“给我50块,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50块?人家工人工资一个月也就40块,”成老三很无奈,现在他是越来越管不住这两个无赖了,“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你们目无尊卑殴打自己的丈人丈母娘,杨大虎也不会为了给他姥姥姥爷报仇而想出这些个损招来。陈佳红,你男人打了你爹妈,你爹妈现在也和你断绝关系了,你还想再和你儿子离心?”
“我,”陈佳红有些心虚。
“不给钱也成,这女娃在咱们村不守规矩欺负人,那就按咱村的规矩把这女娃给吊在树上一晚上,”郑发财对成老三很是寒心,“村长,你可不能帮着外人呐。”
“这…”成老三犹豫了,秧苗行为不端正,偷人家的粪桶和粪水,还无故欺负村里的郑发财和陈佳红,
侮辱他们的人格,总得受点罚不是。
“许大哥,你看……”成老三准备向许老爹商量怎么解决,往旁边一瞧,没人了,许老爹早带着秧苗跑了。
许老爹才懒得搭理他们,早在郑发财两口子在那‘吧啦吧啦’说废话的时候,许老爹就带着秧苗偷偷溜了。
“别跑!”虽然村子里的人看不惯欺负自己爹妈的郑发财和陈佳红两口子,但是这人怎么也是自己村里的,不允许别的村这么放肆。
许老爹把孙女给放到腋窝下夹着,跑得飞快,直到看到自己村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老村长,你可得给我做主,那成老三不做人,要把我家秧苗吊在树上。”
成老三自己村的人偷东西那可是棍棒上身不打个半死不放人,对秧苗这种已经算是很轻很轻的惩罚了。
“许大哥,”成老三商量道,“要不这样,把你家秧苗吊在咱们那废弃的祠堂里稍微惩戒几个小时,行不?”
“行你妈了个巴子,”老村长这边几个人撩起袖子就要干架,“不就偷了你们村的一桶粪水吗?这也叫偷?这样,你去咱们村掏一车去,这事咱们就算两清了。”
偷粪水能叫偷?老村长这边的人简直要笑掉大牙。
“子不教,父之过,”郑发财在后边嚷嚷,“你们村许秧苗本来就是个没爸的野孩子,现在还不好好管教,以后就是和她妈一样早早被搞大肚子进劳改所的命。”
老村长彻底怒了,硬是走过去把郑发财给拖到自己村的边界上,老村长年龄大了,其他人不想也不敢招惹他。
老村长压着郑发财去自己村挑粪水,不挑满一车不准走。
成老三这边的人大多凑个热闹,不会真的为了郑发财去动手,在看到隔壁村铜墙铁壁般地防守后,一盘散沙似的各回各家去了。
“哈哈哈哈,”杨大虎和姥姥姥爷听到郑发财的下场,在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听说那孙子挑粪水的时候不小心跌到坑里去了,哈哈哈。”
这边,许老娘正提着秧苗的耳朵训话:“吃饭的时候都不见个人影,敢情是去别人家捣乱去了。吃饭这种大事你都能耽搁,你说说你还能干些啥?”
“妈,没事就好。”许梨花正背着历史
题,去厨房把给秧苗热着的菜端过来,便走出去背书去了,家里实在是太吵。老父老母从来不知道小声点是什么意思,这让背书背知识点的梨花有些苦恼。
历史和政治是梨花的弱项,或者说梨花最擅长的是数学物理这些,其他方面有些薄弱。
走去水库旁边安静的小道上走着背着书本,梨花记下几个重要知识点以后心满意足地往回走。走了没几步的梨花自然而然地看见了旁边的一艘大船和几艘小船,这让她想起了蒋秋收。
蒋秋收当知青的时候干得最多的活计就是帮忙造船,鱼塘里的哪艘船没了船桨,找蒋秋收就行了。哪艘船破损了,蒋秋收带上工具箱就能修好。就连当年公社没多少钱买水库用船的时候,是蒋秋收和公社主任以及另一个技术员一起造了他们公社这艘最大的木船。
“梨花,”有几个姑娘冲梨花招手,“你在看书呢。”
“嗯,家里太吵了,我出来走一走。”梨花和她们一起坐在了小道旁倒下的一棵大树上。
“读书有什么用呀,我爹说了,工人才是最吃香的。”这几个姑娘不理解许梨花。
“而且读大学还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我过完年就要去咱们县城的木工企业干活去,梨花,你可别选错路了。”这些人是真心替梨花着想,工人阶级多受尊重啊,赚钱也多。
梨花从地上捡起叶子在那扔着,有些苦恼:“但是我觉得读大学可以学到很多知识,和高中是不一样的。”
“书呆子,”这些人笑话她,“你倒是和许程仁挺像的,他那人天天就喜欢把知识给挂在嘴边。”
梨花笑了笑不说话,她和许程仁确实有很多方面都挺像的,这也是她当初和许程仁互相喜欢的原因吧。
“诶,梨花,秧苗真的是许程仁的孩子么?”
许梨花耸耸肩不解释:“你老是问他干什么。”
“嗨,咱们村这些年来当知青的人里头,我就对许程仁印象最深,真是太帅了,又痞又帅,又乐于助人。”
“我倒是觉得那个蒋秋收不错,双目如潭,那双眼睛一对着我,我的天,我都要晕过去了,”村里的这个女青年还记得当年蒋秋收小小年纪沉稳内敛得不行,“我
有次迟到了要被扣工分,就快哭了的时候,蒋秋收拿着记分册过来用手敲敲我面前的凳子,告诉我我的工分没被扣,我的天,我当时心脏跳得飞快,他真的太有魅力了。”
“哎,还别说,蒋秋收真的特别喜欢这个动作。”一个女青年弯曲了食指和中指做了个扣桌子的动作。
“真的真的,我早就发现了,虽然蒋秋收这个人长什么样我不太记得了,但是他这个小动作我记得一清二楚。”
几个人在这花痴地讨论着许程仁和蒋秋收,梨花在一旁回忆着蒋秋收的小动作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这丫头,又傻笑了。”几个姑娘扯扯梨花的辫子,笑话她。
“这次不同了。”许梨花偏着脑袋对着这群姑娘们笑。
“什么不同?”她们不懂许梨花在说些什么。
嗯,许梨花想了想,以前傻笑是因为许程仁,而现在傻笑却是因为蒋秋收。
“我不和你们说了,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梨花从倒在地上的大树上跳了下来。
“多大的人了,还蹦蹦跳跳的。”身后那些姑娘看着跑远的梨花既有些无奈又有些羡慕,她们要是许梨花这样生了私生子的境遇,可是笑不出来的。
“许叔叔,听说秧苗今天被郑发财那混蛋给吓到了?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几个鸡蛋补补身体。”苏于彬看了看许家,没听到许梨花读书的声音,“梨花没在家?”
“彬小子,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家梨花还得读书上大学,不考虑结婚的事,你别再这样纠缠了。”许老爹说话有些不客气。
“别啊,叔,”苏于彬笑道,“我叔叔在县城的厂子还差个会计,我叔叔说了,可以让梨花过去当会计,反正都是一家人不是。我知道,你们仗着梨花有着张漂亮脸蛋儿所以心比天高,可许叔叔,你好好想想,梨花一个生过私生子的真的还能再找个好人家?她现在年纪也大了吧,读书出来都老了,你确定不考虑考虑我?”
许老爹犹豫了,读个大学出来也不一定能当上大厂子里的会计,彬小子这开出来的条件确实不错,都算是他家梨花高攀了。
“我和你不是一家人,”许梨花抱着书本过来了,“我一直不想把话说得
那么重,毕竟咱两是前后屋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苏于彬,你现在已经严重影响我学习的心情了。”
梨花冲着前屋的苏叔叔婶婶们道歉:“叔,婶,我没有要冒犯你们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管管他。”
在自家屋子里偷听的苏叔叔婶婶马上开了后门冲着隔了菜园子的许梨花回道:“梨花,你专心学习,咱家这死小子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路过的几位邻居看好戏的路过,梨花以前就是他们村子里的招牌,有时候邮差或是卡车司机经过他们村就会说‘去梨花家的村子’。这彬小子也是可恶,纠缠梨花很多年了,现在还做梦呢。
苏于彬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低垂着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