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冬看完第一个视频，是迷糊的：这个刘真，是欠了别人五十多万？
所以，他盗取幸福苑的住户财产，就是为了还债？
可是，他费尽心力，不也才盗了十来万么。远远不够吧。
万一被抓住，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立冬完全无法理解，继续迷糊地往下看：
第二条与其说是视频，不如说是各种购买记录，什么□□、信号屏蔽仪、pos机……
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又继续往下看，在滴滴车载音频和视频里，瞧见刘真的同伙就在马路对面打车，恰好，系统把单子分给了相隔不到一百米的刘真手里。
两人在车里密谋10号该怎么做。
噢，还是个团伙作案。
怪不得两人选中幸福苑，因为这个同伙不是别人，正是幸福苑小区监控室的员工，整个监控室就2人值守，其中一人回家结婚，请了三天假，恰好给了这个同伙机会。
而且他们作案的手法……
陈立冬真是叹为观止。
他越看越累，毕竟他不是专业的，看到一半就不耐烦了。
这密密麻麻的东西，如果一点一点看完，再拼凑出事情真相，那他今晚别想睡觉了。
而且自从点开一个视频，知道对方是因为网赌欠债才铤而走险，就愈加不想看下去。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写几道物理竞赛题。
好歹竞赛题比较解压。
“不看了，你可以直接发给警察吗？”
系统拍拍胸脯：〖没问题。〗
〖现在发吗？〗
陈立冬思考几秒：“你准备发到哪里？会不会查到我们？”
〖……我可以侵入警局技术科电脑，邮件发给他们。〗
〖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查不到。〗
“哦，”陈立冬放下心来，“那你发吧。”
失策了，应该还是把物理竞赛题拿在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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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11:00，江城市公安局大部分人已经休息了，只有技术科的几位同事，正在一一排查街道监控。
没办法，局里锁定了嫌疑人，可是他们翻来覆去都没找到对方进出幸福苑小区的证据。
如果不是他，也总得有其他人作案吧。
偏偏每个都看着不像！
再查不出来，幸福苑的报案居民都要开始闹了。
这时，一个同事的后台突然接收到一封来自“未名”的海外邮件，邮件抄送名很简单，只有“幸福苑”三字。
第一时间，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这可能与幸福苑失窃一案有关。
谨慎起见，他们还是用杀毒软件排查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解压……
密密麻麻的视频、照片、截图覆盖住整个桌面。
他随意点开一个，眼睛瞬间瞪大：“老大，你快来看！！”
晚上11:30，江城市公安局灯火通明。
绝大部分警察都被叫醒，匆匆披着衣服就赶到局里，对着这从天而降的证据傻眼。
“查不到来源吗？”詹警官叼着根烟，没有点燃，眉尖紧锁。
技术科人摇了摇头：“查不到，追踪过去只有一团乱码，什么信息也没有留下来。”
“算了。”詹警官弯着腰，点开一个视频，嘴里的烟都差点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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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娥[1]”！
视频里，漆黑的化妆间里，那个他们熟悉的刘真，正在脸上涂抹着一层又一层的妆容，眨眼就从一个普通清秀的男人，变成了戏曲舞台上雌雄莫辨的花旦。
一声一句，婉转动人。
一举一动，柔情似水。
左上角的时间，定格于2012年12月16日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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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詹警官把嘴里的烟吐出来，和其他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一瞬间眼睛瞪大，“排查方向错了！”
也算是被那个小同学带偏了方向，他们重点查的都是170-174左右，行动诡异的男人，偏偏没有往女人方向去想。
技术科同事又点开几个音频、视频，让詹警官他们看：“你们看这个。”
一个音频里，明显是一段女人的声音，像是在念一段台词：
——“亲爱的，如果我没有工作，你会养我吗？”
——“你说好不会骗我的！！”
哪怕是崩溃时，带着破音与尖锐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女气，更尖细，清丽，完全听不出男声感。
一个视频里，刘真对着镜子里涂抹东西，张张贴贴，再戴上卷发，换上衣服，立马变成了一个走路风情万种的女人。
詹警官都不敢保证，自己要是在路上和这人面对面碰上，会不会怀疑对方的性别。
单从视频里看来，他扮演的可太好了！
“这个脸，截一下，打印出来。”詹警官对着一张清晰女相下指令，“明天一早，小章，你跟几个同事去幸福苑拿着照片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这样一个人。”
小章点点头，世界观被重塑，还有点魂不守舍的：“这种技术，做什么都可以了吧？为什么要去偷窃？”
这话也是詹警官想问的。
“因为他网赌，欠了五十多万还不上。”技术科的同事早把视频粗略看了一遍，这会儿倒是熟知的一清二楚。
“如果视频没有作假……”
这种追溯了近十几年的视频，也没有作假的可能性。实在是太清晰、太完美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佬出的手。
要是有机会能见一面，探讨一下技术也行。
如果这种大佬能挖到局里，就太妙了！
詹警官撮着牙花子，一脸头疼：“他还网赌？”
干什么不好，跑去网赌。
这玩意儿就只有输钱的份。
聊天记录里也记录的清清楚楚，他的确是因为网赌，欠了一个叫“王大牛”的人七十多万，还了五六年，结果还欠五十多万。
因为这利息，就高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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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市局就忙开了。
因为周斯礼受了伤，所以昨晚也没人喊他，今天一早听到这个消息，他蹙眉：“查不到来源吗？”
对方这么大的能量，花费这么多的时间精力查找证据，只为了一个十几万的偷窃案。
别无所求？
詹警官倒是有自己的想法：“我怀疑和那个小同学说的‘ta’有关。”
其实周斯礼也这么怀疑。
“只要ta没有恶意，还是先按兵不动。”
初步看来，对方像是站在正义的这一边。
所做的几件事：诱惑陈立冬去抓捕凶手，去调查证据，然后交由他们警方处理……如果不是对方在暗，他们在明，这种人，他们是要大力嘉奖的。
“叮叮叮——”
电话响起，詹警官接起：“喂，小章，查到了？”
——“詹哥，查到了！有十几位住户都说这个人叫‘刘小梅’，就住在幸福苑3栋403号房！”
——“这次她的房子也失窃了！”
——“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住监控室赵二喜同志！”
“好！做得好。”
詹警官立马给守在刘真所在公司的人打电话，“可以抓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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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刘真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他穿好衣服，从洗手间的窗台，看向被高楼大厦遮盖得只剩一小片的天空。
阴阴沉沉，风雨欲来。
不像是个好天气。
“今天你们早点吃饭，就不用等我了。”他照例亲了亲孩子的脸，又捏了捏妻子的手，“要是有陌生人敲门，别开门。”
妻子点点头，眼眶里有泪在转动：“我知道了。”
这股子不妙的慌感，终于在抵达办公室不久，看到门口站着的警察时，达到了顶峰。
——“你好，刘真同志，有一起住户失窃案需要你配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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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审讯室内，刘真又坐回到那个被审讯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的几个警察，没有说话。
詹警官轻敲桌子，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和一丝一毫的面部表情：“刘真，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是幸福苑3栋403号房的租户，叫刘小梅。”
刘真眼皮子一颤，看向对方递过来的一张照片：里面的女人笑意盈盈，穿着大衣与黑色裤袜，长卷发，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他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这口气憋在胸口半天，终于还是颤颤巍巍地吐了出来。
“认识。”
“我就是她，她也是我。”
——一个堕落的，再也回不了头的刘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