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这场国际性的慈善竞拍远比林锦砚想的盛大,那边两个大佬为一个玉花瓶喊的□□四起。
唐伦觉的没意思,带林锦砚出去透气。
他两指夹烟,狭长的眼睛微眯,咽下,两秒后吐出一团仙气。
“怎么把这东西带来了?”
说的是林锦砚鬓边的一字夹,上次伦敦万圣节带回来的,大英百岁纪念品。
晚宴的灯很亮,金色字母闪烁着华美光泽,代表卡佩家族百年荣耀。
“我上哪去找珍珠发夹啊。”林锦砚抱怨,她又不是郑怜,哪里有郑怜的东西。
唐伦没计较。
说起万圣节,林锦砚问:“对了,你现在随身带糖了?”
唐伦漫不经心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摩挲:“虚心好学,看看sean是怎么把妹的。”
闻及此,林锦砚撇撇嘴。
“吃吗?”唐伦剥一颗往她嘴里塞。
林锦砚猝不及防,差点把整颗糖咽下去,她反手一掌打在唐伦胸膛:“阿西!”
这场景从前时常上演,她都下意识。
可在旁人眼里,这就是打情骂俏,惹的老远就有人唏嘘:“唐先生与郑小姐真恩爱!”
来人年逾五十,亚裔,是这场慈善晚宴的承办方。
他和唐伦貌似很熟,过来就哈腰递烟:“今天介绍一位新朋友。”
托身材的福,站姿特别好看,脊梁像一节竹撑着,颈线平坦,四肢放松自若。
年纪不大,举手投足都是老干部风采。
偏偏搭了一张特别欲的脸,眸子一垂,长睫遮住瞳色,那颗泪痣若隐若现。
身边的目光平白多了起来,多少小姑娘直勾勾盯着他看,他却独独在看林锦砚,看她吃唐伦喂的糖,看他们卿卿我我。
林锦砚也在看他,昂着脸很倔的姿态。
唐伦率先向江彻伸手:“好久不见,sean。”
一如很多年前,江彻刚来国藤时的处境,明明拼尽一切来到她身边,却发现名花有主,全世界都认同着他们,站在一起是理所应当,是命中注定,恩爱的羡煞旁人。
里头竞拍如火如荼的进行,到最后,竟是一坛百年老酒,何氏出品。
众所周知,何氏老字号的酒五十年更新一批配方,而今买的与今天这坛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这是全世界最后一坛绝品。
叫价一路飙升,唐伦与江彻对望,林锦砚没来由的嗅出□□味。
难道两人皆为这坛酒而来?
……不过是坛酒而已,一个从国内飞来,一个从伦敦飞来。
林锦砚低烧未退,一直强打精神,现下没办法思虑太多。
正烧的口渴,承办方眼观六路,打个响指的功夫,路过的服务生递上香槟。
林锦砚抄起高脚杯,唇已经抵上杯沿,香槟骤然被人夺走。
身着深蓝西装的胡朔匆匆赶来,眼见江彻蹙眉,抿着杯沿一口一口饮尽。
“我天。”他花容失色。
天花乱坠的主持词念完,铺着丝绒礼布的何氏老酒即将问世,众人屏息凝神。
唐伦旋身,独当一阵迎面风,大步流星向里去。
礼布撤开的同时,金光璀璨的吊灯接踵熄灭,甚至牵连到门外的路灯,晚宴陷入无尽黑暗。
突发停电引起恐慌,原本优雅惬意的慈善晚会变的嗡嗡闹闹,伴随女人的呼喊。
下一秒,灯亮,展台上空荡荡,绝品老酒凭空消失了。
一片哗然。
美警赶来控场,所有人均不得离开。
有一个特例。
林锦砚亲眼见到,胡朔与江彻上了一辆阿斯顿马丁。
女士优先,林锦砚接受盘查后出来找等候的唐伦,这次他没抽烟,而是在讲电话,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她拢共没听明白三句。
唐伦结束通话,林锦砚恣睢的坐在某个角落,手里一杯色泽澄亮的香槟。
“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你。”事业线大敞,盈盈一握的腰身,开叉的长裙露到大腿根,莹白的双腿交叠,明明是无心,却能勾得人心痒痒:“你邀请函上后缀——liyea,是什么意思?”
她刚刚闲来无事,谷歌走了一波。
liyea,总部立于内达华州拉斯维加斯市,中译,林亚赌场。
“一个小作坊,跟future差不多。”唐伦轻专心致志的看香槟成色,没由头的讲:“怜怜说,男人喝醉后第一个电话会打给最深爱的人。”
之后,他仰头痛快喝完。
林锦砚知道,一定有哪儿不对。
仿佛有双手在搅乱她的生活,与张谦、连帽衫的性质完全不同,那双手要她命,彻底消失的那种。
心神不宁。
等的不耐烦,她去了一趟卫生间。洗手的功夫,对面卫生间传来一声沉闷声响,像钝器砸在墙上。
林锦砚即刻收回手,水流停止,灯光扎眼的卫生间瞬间静谧,一连串国骂回荡。
“我xxx!你他妈有没有眼力见?你知不知道那杯香槟的酒精浓度高达98%?!你小子……”
“对不起老板,可谁知道江sr.会突然……”
“怪事,江少、胡少是跟我这么商量的啊,不是说灌醉郑怜支走唐少,方便竞拍何氏老酒吗……”
声音很厚,发火的正是这场晚宴的承办人。
98%!
林锦砚捂嘴不敢发声。
彼时,胡朔的电话来的又急又准,他撕心裂肺的呼救:“砚姐!快救救孩子吧!江哥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这语气这台词似曾相识,林锦砚想起,正是几年前某个夜晚,他不知从哪儿搞来她私人号码,鬼哭狼嚎的说江彻胃病犯了,还有0.001秒就要猝死当场。
晚十二点整,甩下唐伦,林锦砚打车赶去江彻公寓,司机漫天要价,她眼睛眨也不眨。
门口的保安大叔一眼认出她,即使过去许多年,他依然清楚记得,这位女士装哮喘发作,他冲出去叫人,回来发现她溜了。
大叔眉一横,鼓着腮帮子拿起对讲机:“呼叫呼叫,前方五米有一惯犯,女,长发,衣着暴露……”
她竟然还敢来!
等到大叔的老伙计们纷纷赶来,胡朔下来接人了。
他果然不喜欢板正的西装,早早换上白色卫衣和高帮鞋,一溜烟蹿来,领着林锦砚一路狂奔:“我从认识他起就没见他这样过,我真的好害怕!好心慌!”
林锦砚穿着恨天高陪他跑了一路,到达目的地时扶着墙喘气,再不到她也要死了。
公寓里伸手不见五指,煞有其事的开一盏台灯。
晕黄的灯光轻柔笼在江彻温和明净的侧脸,牛奶肌肤染上蜜桃色,从两颊向下蔓延,到连开三颗扣子的衬衫领口里。
他貌似很痛苦,额上沁出薄薄一层细汗,唇翕开,张吐间是细微的喘。
林锦砚长叹。
谁让你使坏,企图把郑怜灌醉从而弄走唐伦,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
她微蹲着架起江彻,又唤胡朔来帮忙:“走,把他抬去浴室。”
胡朔贸贸然上前,在与江哥仅一步之遥的地方突然旋身,一手撑墙一手叉腰,中了邪似的摸瞎朝外走:“哎哟不行不行,我头昏我心慌我腿软,主要是这两天我那五个美国情妇找我太频繁了,这个阳刚之气……”
他喋喋不休,脚步很实诚的向外挪。
林锦砚面无表情的看他跑的连影子都不剩,太阳穴突突跳。
林锦砚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她在浴室刺眼的白织灯下扒光江彻。
浴缸里的水蒸腾热气,男人坐在洗舆台上,背靠一面镜,长腿垂下,眼帘翕开,格外安静温顺。
反正他醉的人畜不分,她做什么不行。
林锦砚脚一跺,走至他面前。
由于太纠结,她效率很低,半天才解开两颗,等把人家腹肌看光,手又哆哆嗦嗦伸到腰后摸索腰带。
这个姿势逼的她右颊贴着在江彻光滑的锁骨,林锦砚心猿意马。
睡都睡过了,怕什么。
洗澡嘛,又不是干什么坏事。
千万别醒,拜托拜托。
“林锦砚,你别碰我。”声线华丽低沉,很悦耳。
林锦砚眼皮一跳,连连撤开三步,双手上举,状似无辜。
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状,江彻眼帘垂的更低,所有的情绪被彻底藏好,他悠悠掏出手机,熟稔的拨出电话。
林锦砚不敢轻举妄动,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白,话到嗓子眼被洗舆台上嗡嗡作响的手机打断,她不明所以,接起来。
“喂。”什么情况。
“你还是去找他了。”江彻头低下,额前刘海散乱,平白生出三分病态美。
林锦砚苦恼的挠头。
“为什么不联系我?”像是控诉,特别委屈难过。
低烧两三天,她此时才觉得头痛欲裂。
“你在犹豫。”每个字都在压抑颤抖,他起身,曾经那么傲气的人今天试图靠近她,站定,然后,双膝缓缓跪地,抬眼的那一刹,两颗泪珠猝不及防滚下,江彻眉头狠狠拧着,眼中波涛巨浪翻涌:“林锦砚,你还要我怎么做?”
要怎样,才能留住这道风景?
她是他近十二年的信仰,是唯一的光芒,是第一个令他看见善良与勇敢的人,是让他被需要、教他开怀大笑的人。
心脏狠狠抽搐着,他下跪的那刻林锦砚只觉耳边一道惊雷炸开,漫漫杂音回荡在天外。
她腿软,膝盖磕底,不顾一切将他收进怀里,感受他不正常的体温和心跳:“乖,别哭……”
林锦砚,你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