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我自知与他
顾桔然接黎尧回校,秋千上晃动以为是梦
车子在孤儿院的门口停下,顾梓晨看着熟悉有陌生的街道,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顾桔然带自己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不就是家附近吗?居然说着不回来,结果开车还是开回来了,还莫名其妙的来什么孤儿院。
“你想要回家直接回去不就好了,来这里做什么?”
顾桔然没有说话,推开篱笆门进去,正在沙地里玩泥巴的几个小孩子看见他,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放。
“桔桔哥哥!”小孩还太小,说话有点口齿不清。
顾梓晨清晰的看见,这个小孩多了一个手指。
然而顾桔然却若无其事的把人抱了起来,好像不止一次这样做过了,“你们静静姐姐呢?”
“在里面。”小孩道,“来了个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顾桔然可以确定,那是黎尧。
“去玩吧。”他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牵车熟路的带着顾梓晨往里面走。
“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顾梓晨心里有个猜测。
“从高三开始,我资助这里四年了。”顾桔然道,“刚刚那个小孩,下个月要去做手术,把多余的手指给切掉,康复后会安排他被正常家庭收养。”
这些事情,顾梓晨是第一次听说。
他看着顾桔然的背影,心情复杂。
做什么好人,虚伪。
他咬着下唇,攥紧了手。
如果真的是个好人的话,为什么不劝爸爸原谅他的母亲?
顾夫人病危后,米蓝就消失无踪,顾梓晨留在顾家这么久,哪里都找不到她。
“这家孤儿院的院长救了我妈,把她的肾换给了她,收拾了米蓝捅出来的篓子。”顾桔然平静道,“但你一直没有来道谢。”
顾梓晨猛地停下脚步,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我凭什么要道谢!”
难道因为那件事,他没有失去米蓝吗!
那是他妈妈!
“你猜,如果我妈在那时候死了,老爸会对你们母子做什么?”顾桔然侧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她救了所有人,所以顾梓晨,你好歹有点良心。”
顾梓晨满心的悲愤。
他失去了所有,却仍要背负愧疚,凭什么?
“你是我哥哥,为什么从来都不帮我?”他死死地盯着顾桔然,眼眶微微的有些泛红,“就因为我是个私生子?以这种方式出生,也不是我选的!”
顾桔然抬头,看见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大片的云朵,黎尧就坐在这泛滥的火烧云下面。
没有发现任何人已经走到了中庭——他睡着了。
“我不是你的哥哥。”他贪婪的凝视着黎尧,唇角微微上扬,释然一般说道,“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顾梓晨缓缓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不是一直在怀疑?还私下找人调查。”顾桔然轻嗤了一声,“我知道老爸把米蓝关在哪里,只要你去道歉,我告诉你。”
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居然还能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话!
他们要是没有血缘关系,为了什么相互厌恶,纠缠十几年这么久!
顾梓晨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不厌恶你。”顾桔然握住他的手腕,拽开,“我只是帮不了你,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去争取吧。”
在看见黎尧的那一刹那,顾桔然忽然明白,如果他什么也不放弃,就什么也不会得到。
如果前方是一片泥泞的沼泽,只有上岸,他才有资格去对他说——我拉你上来啊,黎尧。
顾梓晨的手臂微微颤抖。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抓住顾桔然的衣角,“我需要证明,你自己来,证明给我看!”
“我不行。”他张开双手,“你知道的,我没有信息素。”
一缕夜来香在他的身边环绕,顾桔然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他扶着墙壁,靠了上去,“够了。”
很疼。
他熟练的给自己注射抑制剂,呼吸慢慢平复,仍然能够闻到属于顾梓晨的信息素在自己身边徘徊。
顾梓晨注视着他的动作,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们不是亲兄弟,他的信息素不能如亲人一般安抚他,他早就知道的,试探过不止一次。
顾梓晨嘲讽,“明明以前还会死撑,为什么现在不装了?”
“因为很疼,我又不是受虐狂。”顾桔然道,“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再去隐瞒什么。”
顾梓晨悻悻的问:“那你喜欢黎尧,那个人就不会伤害你吗?”
他不会啊。
顾桔然道:“要你管。”
顾梓晨:“……”
他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都要气死了。
顾桔然继续气他,“你连我的信息素都感觉不到,怎么这么多管闲事。”
“是你说自己没有信息素的!”
“我说你就信?”
顾梓晨吵不赢,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
他一激动,信息素的味道也浓重了一点,顾桔然不着声色的后退了一步,离他远点。
太吵了。
秋千上的黎尧缓缓睁开眼,蹙着眉,一脸的不好惹。
“喂。”他仰头,也没看是谁在吵闹,只以为是孤儿院的两个小孩儿,很不好惹臭着脸吓唬,“到别的地方吵架。”
陡然出声,顾梓晨吓了一跳,“他有病啊,在这里偷听!”
顾桔然:“……”
黎尧眨了眨眼,把眼镜儿戴上,看清眼前人了。
黎尧:“……”
他默默的缩回秋千上,假装没有醒过。
顾梓晨认出来人了,“那不是,那个谁?”
“黎尧。”
“对,黎尧!他怎么在这里,还染头,搞中二?”顾梓晨自己给自己破案,“你跟这个中二病在这里约会?”
顾桔然抽了抽嘴角,他倒想呢,可惜不是。
他跨过栏杆,跳到院子里,站在秋千下。
黎尧横卧在秋千上,闭着眼睛真像是已经睡着了。
这个秋千孤儿院一开始就有,只不过他走了之后绳子断了一次,后来是顾桔然把它修好的,把原先的小木板换成了长椅,又给搭了个遮阳棚,变成了豪华版·秋千。
好像从准备开始修,他就把黎尧考虑进去了。
要躺着舒服,要能够遮阳,要……陪他一起等待着黎尧回来。
此时,他躺在自己修建好的秋千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苍白的脸上,静谧而又孤寂。
像是……
顾桔然扶额,叹了口气,“起来。”
黎尧置若罔闻,干脆装聋不搭理。
“你这样子像是死了,等着我给你火化。”
黎尧刷一下,睁开了眼,没好气道:“没事少说话。”
“我来跟你,做个了断。”顾桔然弯腰,用力捧着他的脸,啪嗒两声交叠,在黎尧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两个掌印。
黎尧疼得抽了下嘴角。
脸上看着有血色了,顾桔然满意了,他露出一个微笑,凝视着他的眼眸,缓慢而又认真的说道:“过去的一切像是噩梦一样,一直缠绕着我,我不敢回家,不敢去找你,不敢喘一口气,所以我想要一个解脱。”
黎尧微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顾桔然脸上笑容不减,看着他的眼神温柔,“黎尧,我找到你了,你不能跑。”
黎尧终于有勇气和他对视,把他眼里的期待尽收眼底。
然而长久沉默之后,黎尧依旧很平静的问他,“所以,你是谁,是怎么跟踪我到这里来的?”
顾桔然:“……”
顾桔然松开他,站直身子,咬牙,抬脚就踹。
尼玛的!
玩上瘾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