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消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黎静还是第一次来到黎尧住的小公寓。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这陌生的环境还愣了一下。
没有等她惶恐,黎尧已经上前,“静姐,你醒了。”
黎静左右打量了一下环境,轻声问他,“我这是在哪里呀?”
“我住的地方,孤儿院有年闻在,你不用担心。”
孤儿院太嘈杂了,不利于她养病,况且她的身体不再适合操劳这些琐事了。
黎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是不喜欢黎尧,总是和年闻一起玩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兜兜转转两个人又跑到一块去了。
但她忽然明白了,这样的心情是什么。
这就是对孩子的担心吧。
“哭过了?”
“不要再嘲笑我了。”黎尧侧头,不让她看自己红肿的眼,“你不应该……不应该这么做的,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那不是更好?我就赖着你一辈子。”
黎尧努力挤出一个笑来,“那说好了,我给你养老。”
他心里有无限的愧疚,那些对顾先生的火气,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
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黎静或许根本就不会跑过去给顾夫人捐献。
看着他这样愧疚的样子,黎静在心里心疼的很。
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是为了看他愧疚,还是希望她以后过得更好。
“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黎静笑了笑,“尧尧,我是你的妈妈,我捡了你,却天真的想要和你撇清关系,就是懦弱,还装好人,尧尧,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辛苦了。”
“你为什么还要跟我道歉呢……静姐别这样……”黎尧抓住她的手,不住的摇头。
“你说你喜欢他呀,傻小子。”黎静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你母亲死了的话,顾桔然就不会原谅你了吧?”
可这样,他和顾桔然就能够回到从前了吗?让他怎么有脸厚着脸皮继续和顾桔然快乐的相爱下去?
他真的做不到这样自私。
他的爱不是什么大义,没必要建立在谁的牺牲之上。
黎静很疲惫,她一直都在睡觉。
黎尧站在厨房里,看着小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小米粥。
旁边手机闪烁,顾桔然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进来。
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关火接电话。
“黎尧……”
“是我。”
他打了十七个电话,明明一直祈求着黎尧赶紧接通,可真当他接下电话的那一刹那,顾桔然却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了。
黎尧轻叹,“静姐已经醒过来了,他没有什么大事。”
“抱歉。”顾桔然道,“我能够见见你吗?”
“我在小公寓。”
“我马上过来!”顾桔然就在楼底下呢,他在这里守了很久了。
他想要见黎尧,道歉也好,安慰也好,他就是想见见他,想看见他好好的。
公园的小长椅上,这是他们两个经常来的地方。
此时此刻两个人坐在那里,外面天寒地冻,他们两个就穿的十分单薄,看着有些傻。
“我没有事,对你发火,我很抱歉。”
顾桔然一时语塞。
居然让他对自己先道歉了。
可越是这样,越让他心慌的厉害,黎尧淡定的样子,总让他觉得这个人好像要离开自己了。
“我以为你会生气的。”黎尧侧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顾桔然皱眉,“我为什么要生气,是我对不起你不是吗?”
“不是的,转学过去是我计划了很久的事情,但我没有想过,我只有你的同桌。”黎尧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我讨厌把我抛弃了的父母,所以我找到了他们,打算问一问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给抛弃,当然了,如果能顺便把这个家庭给搞破裂就更好了。”
顾桔然记得自己第一次把他带回家,这个人看见妈妈时,是怎样一个反应。
他跑开了,他说他想要把这个家搞破坏是假的。
他的心灵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顾桔然,我也不在乎你的,你鸠占鹊巢,一开始我很讨厌你。”
“所以你以前让我不要讨厌你,是因为这件事吗?”顾桔然轻呵了一声,他才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这个人和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喜欢和彷徨的感情交叠中度过,这是怎样的煎熬?他摇了摇头,觉得鼻尖酸的厉害。
“那你讨厌我了吗?”
“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黎尧……”
“我也是。”黎尧笑了起来,“我以为我会很讨厌你的,但我忍不住的喜欢你。”
顾桔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本来都已经放弃了和他们相认,你说你喜欢你的父母,我愿意为了你把所有的秘密都尘封在心里的。”说着他又苦笑了一声。
这一点他和黎静还真是相似,他们都愿意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去放弃一切,不愧是他养出来的人。
“到最后原来是因为我……”
“我也很喜欢静姐。”
两个人的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握到了一起是指交缠,死死的扣着彼此。
顾桔然苦笑,“我知道,他很好。”
“他不让我叫他姐姐,他说他不是我们的姐姐,更不是我们的妈妈。”
“她说母亲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身份,她配不上这两个字。”
“他只是一个保管人,在我们走向光明人生在道路之前,替我们保管人生的人。”
“你看。”黎尧苦笑着问他,“顾桔然,我凭什么为了一个从未抚养过我一天的人,去拿她交换呢?”
顾桔然低着头,低声喃喃,“我只是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黎尧——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像是个废物一样,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黎尧伸手揽住了他的后脑勺,轻轻的往前一抵,额头挨着额头,两个人的呼吸交融。
“阳光。”他喃喃,“顾桔然,你是我的阳光……”
说完他松开手,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对着顾桔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转身离开。
“再见。”
而顾桔然只能站在原地,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能说。
他好像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喜欢的资格。
他明明就喜欢黎尧的,少年人心中第一份悸动,想要一辈子珍藏的初恋,就这样渐渐的离他远去了。
他看着黎尧渐渐远去的背影,缓缓的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把脸埋了进去。
那天之后,顾桔然就再也没有见过黎尧。
直到新学期的开学。
顾桔然从来都没有这样渴望开学过,他一大早的就来了,可是他旁边的座位上,黎尧却迟迟没有出现。
诸葛箫跑了进来,一脸的震惊,“我去,桔哥你猜我刚刚看见了谁?!”
“黎尧!”
“你怎么猜到的?”诸葛箫哼哼两声,“黎尧他现在不得了,染了一头白发就过来了,贼帅!你没有看见那些omega看见他眼睛都直了,但他都不怕教头,直接把他抓去把头发给剃光了吗?”
顾桔然:“……”
顾桔然:“他人在哪里?”
诸葛箫咂巴嘴,“我刚刚看见他被老吴带走了,估计惨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顾桔然直接冲出了教室。
他只看到了黎尧的侧影。
没有任何伪装。
假发没有,美瞳没有,就这样大大咧咧一身白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本来是顾桔然才能够见到的独有光景,现在他却不藏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给他独有的那一份温柔,现在他要收回去了?
“黎尧!”
老吴回头看了一眼,“那不是你同桌吗?在喊你呢。”
“老师,我们继续吧,我赶时间回去。”黎尧恍若未闻,瞳孔的颜色淡得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
老吴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把他带进了办公室。
“他不知道你要休学吗?”
“我没有义务向任何人报告。”黎尧道,“消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老吴摇着头,“毛病,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讲都没有竞赛重要!”
黎尧轻笑,“老师,你的欢喜真纯粹。”
顾桔然冲进办公室,可里面就只剩下老吴一个人。
“吴老师,黎尧呢?”
“走了。”老吴道,“你都没发现他躲着你吗?”
顾桔然用力的攥紧了双拳。
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