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贺听在纽约的住房是租的,下个月到期。公寓在曼岛上,晚上会有消防车路过的声音,很吵。
既然不工作了,他想换个安静的地方,其实是在纽约还是国内都无所谓。
他让姜信冬再等等,他还没决定好。
几分钟后,姜信冬拨过来视频,笑里掺杂着几分无奈和落寞:“原来不是回国的问题,只是不想住我那啊?”
“不是。”贺听没有底气地垂下视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关系,”姜信冬认真看着他,“反正不管你住哪,我都会去找你。”
“嗯。”
屏幕里的瞳孔幽暗而平静,像深不可测的湖面,贺听感觉自己快要陷进去。
他怀疑如果现在是面对面,他会毫无原则地答应姜信冬的所有请求。
崔朗结束了在欧洲的广告拍摄,下午来医院探望贺听,提起潜水那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幸好那个教练眼疾手快,”崔朗说,“我现在已经对潜水有阴影了,”
“我还好,”贺听想了想,“明年还可以下水。”
“你可别了吧,”崔朗按着眉心,“你不知道,你出事那天,你爸从国内赶过来,在医院哭得说不出话。”
“是嘛……”贺听低着头,心里不太是滋味。
“幸好你醒过来了,”崔朗靠在椅背上,“不然老人家得多伤心。”
贺听摩挲着一小块被角,没再说话。
崔朗带来一个乐高模型玩具,布加迪,不过和贺辰星送给贺听的那款略有区别。
“我问我朋友了,你弟弟送你那款是限量款,”崔朗说,“当时发行量就很少,现在很难搞到手了。”
“这个已经很好了,”贺听说,“谢了。”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情,期间姜信冬发了几条微信过来,每条差不多隔半小时:
“睡不着。”
“等你出院我们去这个岛上玩吧。”附上链接。
“这家寿司不错。”
“你们还没有聊完?”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国内时间半夜2:54,按理姜信冬应该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
贺听看了赶紧回他:“在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你怎么还不睡?”
姜信冬:“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以聊这么久。”
?
这语气,还挺酸?
贺听:“他给我介绍资源,他是模特。”
姜信冬:“知道,在你ins上见过他。我也可以给你介绍资源。”
贺听:“哦。”
姜信冬:“他那张照片拍得不错。”
贺听:“随手拍的。”
姜信冬:“嗯,你ins上有他的照片,没有我的。”
贺听:……
发发发,晚上给你发。
贺听:“聊不了几分钟了,一会儿他要去接女朋友。”
姜信冬:“原来有女朋友啊,那我去睡了,好困,你们慢慢聊。”
贺听:……
见贺听看着手机屏幕脸上表情丰富,崔朗在旁问他:“跟对象聊天吗?”
“差不多吧,”贺听思忖了半秒,关上手机,“他好像比我想象的要粘。”
那天晚上,贺听选了一张最近给姜信冬拍的照片发到了自己的ins账号。
照片是他们去逛soho区时随便拍的,很多明星来纽约都会拍照的地点,看起来就像是姜信冬的营业照。
这样就算是被粉丝扒出来这个ins账号是贺听的,姜信冬也很好敷衍过去。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粉丝被这张照片吸引过来,根据比对早期获奖作品扒出贺听就是这个ins账号的主人,并顺藤摸瓜,推断之前那个叫做kdfskswibb的微博画手也是他。
网上众说纷纭,有人猜测他两就是单纯好朋友,有人脑补了他两之间的爱恨纠葛,更多人觉得贺听想要借机炒作。
遇到这种情况大部分明星会选择避嫌,不过姜信冬没有,第二天他就关注了贺听的ins账号,并且在自己的账号下面也发了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几天后,陈开云常驻的旅行综艺节目刚好录到了纽约站,姜信冬答应他做一天的飞行嘉宾。
为了录制方便,姜信冬提前搬到节目组订好的酒店。
陈开云也到了纽约,约他吃饭,并邀请贺听一同前往。
吃的是海鲜,在码头边上。
刚喝完半杯酒,陈开云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捂着话筒转头对姜信冬小声说:“戴若池约我们吃饭,现在。”
正巧服务员上了第一道菜,贺听没拿稳手上的叉子,碰在盘子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姜信冬蹙眉,冲陈开云摇了摇头。
陈开云转头对电话里的人说:“太不巧了,今天我们有点事,下次吧。”等他挂了电话,姜信冬已经不动声色剥好几只虾,很自然地放进了贺听的碗里。
陈开云对贺听解释:“本来戴若池是下一期的飞行嘉宾,但前几天说行程冲突,改到这期了,今天和我一班飞机到的纽约。节目组很想他跟冬哥一起录,他们有一些粉丝,流量不少,不过冬哥怎么都不答应。所以最后就变成了他明天录,冬哥后天录。”
贺听举起手上的酒杯,浅浅尝了一口:“我知道啊,他们的cp粉还发合照到我微博请我画画。”
“……”姜信冬微微挑眉,“所以你把微博停了?”
“一部分原因,”贺听淡淡地看他,“主要是当时你不理我。”
“哪个微博?”陈开云起了兴致。
姜信冬:“就是去年微博上总画我的账号,上热搜那个。”
“靠,那个账号是你的?”陈开云感叹,“画画也这么好,嫂子太厉害了。”
贺听一噎:“??嫂子?”
陈开云连忙捂住嘴巴:“啊,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姜信冬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毫无波澜地对贺听说:“他就是这样的,口无遮拦。”
主餐是龙虾和螃蟹,姜信冬饶有兴致地看着贺听拿钳子敲敲打打,最后不太耐烦地把两根没剥开的龙虾腿随手扔到一边。姜信冬嘴角浅浅上扬,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然后接过来敲开把肉剥好放进贺听的碗里。
陈开云尽收眼底,摸出手机在crush的四人微信群里诉苦:一个人生小建议,不要和冬哥他两吃饭,否则不管你吃什么大餐最后都会变成狗粮的味道()。
几分钟后,群里有了回复。
庄高阳:你以为我以前没少吃?
易凡:你以为我以前没少吃?
结账的时候,贺听摸出好久没用过的钱包,发现姜信冬的那张一寸照被放回了原本的位置。这半年间照片被保管的很好,没什么磨损,背后那个贺听一笔一划写上去的“光”字也还在,只是在那个字下面冒出了一串用黑色钢笔写上去的小字:
“你也是。”
行云流水,一撇一捺都苍劲有力。
贺听看着照片,扬头问姜信冬:“什么时候写的?”
“上个月,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姜信冬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后颈,“还有账我结了,你钱包收起来吧。”
“我那张照片还在吗?”这个问题一出来贺听就后悔了,当年是他把姜信冬甩了,总不能要求别人时隔多年后还要保留一个渣男的照片。
“丢了。”姜信冬说。
“哦。”贺听垂眸,虽然觉得合理,但难免失落。
“但又捡回来了。”姜信冬打开自己的钱包,身份证旁边放着的正是那张照片,十七岁的贺听笑得清澈干净。
时光都在这两张照片里了。
很神奇,空白的五里年,有人灰心绝望,有人光鲜亮丽,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始终保存着对方来过的凭证。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最好的时候。
饭后,三个人又找地方喝了几杯。
贺听好久没出来喝酒,等反应过来已经有些上头,他侧头微微靠在姜信冬的肩上,伸手还想倒酒。
姜信冬按住他的手,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不能喝了。”
热气吹到耳边,又痒又热,贺听半撅着嘴:“还要喝,今天我高兴。”
“不行,”姜信冬扶着他的腰把人抱起来,回头对陈开云说,“他喝多了,我带他回去。”
从酒吧到停车位也就不到三分钟的距离,他两没走一半,被路边两个白人女子过来搭讪要电话。
贺听停住,正面跌入姜信冬怀里。他两只手绕在姜信冬腰上,非常笃定且霸气地说:“heismine.”
“ok,fine.”两个女子扬长而去。
姜信冬眼底藏着笑意,揉着他的头发问:“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早就是了,”贺听扬起鼻尖蹭姜信冬的下巴,像是撒娇,“今晚我不想回医院了。”
姜信冬抬起微凉的指尖点了两下贺听的鼻尖:“那你的检查怎么办?”
“没有检查了,昨天医生就说我可以出院了,阿姨非要我再住两天观察。”
“那你想去哪里?”
贺听舔了舔嘴唇:“你去哪我就去哪。”
姜信冬把贺听带回了录节目住的酒店。
回来的路上贺听吐了,姜信冬帮他清理干净,并把衣服换了,换成了他的睡衣。
正准备上床,门铃响了,他以为是陈开云,走过去打开,戴若池一身休闲装,拿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嘴角带着笑意喊他:“冬哥。”
姜信冬一愣:“有什么事?”
自从去年他生日拒绝戴若池之后,他两几乎就没怎么打过照面,即便在一些活动中遇到也只是礼貌点头。
他完全没想过戴若现在池还会来找他。
戴若池提起手上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本书:“之前你不是说想看《雨中人》的原版,我今天逛书店刚好看到就买了。节目组说你住这个房间,然后我想择日不如撞日,如果你在的话就送给你。”
姜信冬没有接,顿了片刻说:“谢谢,但我已经有了,你可以自己留着。”
“啊……”戴若池站在门口没走,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房间里传来另一个清亮的嗓音:“冬冬。”
贺听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两边脸颊有点红,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走到门口,抓住姜信冬的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我困了,想睡觉了。”
戴若池脸色僵住,把刚到喉咙的话又悉数吞了回去。
半秒后,姜信冬转头对戴若池说:“那我们先睡了。”
说完他就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