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场哗然之际,旁人有意阻拦,两方都只得作罢。
于是不欢而散。
晚上十点半,时候还早,陈情回去后去了负一层的泳池。
他的确有备而来,连游泳教练都提前请了,最近几天的晚上都在为明晚的泳池派对做准备。
此次聚会关系他是否能够在这个圈子初步立足。
他在温哥华那两年,就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训练自己克服深水恐惧。
姜意禾也才知道他为什么最近这几天都很晚才回房间。
抱着浴巾,她在泳池周围走了一走。高跟鞋敲在地面的清脆响声蔓延一路,就是没有水声响起。
陈情站在岸边,仍在做心理建设。
波光粼粼的水面,暗藏汹涌,即将化作惊涛骇浪,如血盆大口一般吞噬他。
头脑阵阵眩晕。
热身完毕,教练让他下水。
前几个晚上,他已经能绕着水池边沿走两圈,偶尔下潜片刻,或是游两圈。然而在岸边待的时间越久,晕眩感越浓烈。
就算不沾水,仍旧感到胸闷,如被外力前后挤压着心肺,窒息感阵阵。
可他必须克服。
否则害怕的将永远害怕,永远都是软肋。
教练低声地嘱咐,说的大多是专业的游泳技巧。
可他连下水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这是心病,无关乎技巧。
她就站在不远。身影被水光折射成一道曲折的线,浸入水面。摇摇欲坠。
陈正初以前常对他说,一个有软肋的人是很脆弱的。
一人抗衡,单打独斗的这些年,他并不觉得自己存在什么所谓的软肋。
他有足够聪明的头脑,有善于斡旋的手段,有出色的能力,沉稳的个性,优秀的标签。唯独没有软肋。
除了她。她是他的软肋。
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怕她这种带着期待的表情。他怕到头来什么都给不了她。
怕什么都是徒劳。
水花响起,冷冽的池水裹挟住每一个毛孔,攫住五脏六腑,致命般的感觉汹汹袭来。
教练惊讶于他猝不及防地跳下了水,紧接着跟下来。
在温哥华,他同时请了心理医生与游泳教练,状态好的时候能游一段,但是长度百米的泳池最多一趟就不行了。
姜意禾听到水花响起,直到看到人消失在岸边,水面浮出个人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下了水。
还是自己跳下去的。没人推他,他也不是摔进去的。
沿着泳池边沿,她匆匆跟着他走了一段。动作很标准,的确受过训练,他努力摆动双臂,在水面上下浮动,憋气、换气。
泳池不大,长宽五十米左右,憋足了劲游了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几乎是极限。
胸腔仿佛有一个气泵,站在泳池边缘俯瞰水面时,就感觉被压得越来越瘪,落水的那一刻,感觉到气囊开始充气,膨胀。
悬着的一颗心从嗓子眼掉回原位,随着水花拍合,大脑逐渐清明,不再混沌。
教练夸赞他进步神速。
其实她不是特意为了游泳而学游泳,而是让自己不再惧怕。
不再惧怕软肋被人死死捏住。
他最好刀枪不入才好。
深夜零点,教练离开,他又游了两个来回,最后精疲力尽。
她还站在岸边,看起来永远不会离开他。
她在他身边时时处于困境,总在悬崖边徘徊,就不会感到不安和害怕吗?
想弄清楚这一点,他游过去,双手扶上岸,靠水的浮力,双臂支撑身体趴在她脚边。
凝视她脚踝。皮肤细嫩白皙,纤细的骨头一捏就碎。
女人真是脆弱,他真怕她因为他常常如屡薄冰。
她蹲下,脚边的男人肌理紧实,映着头顶的灯,皮肤上泛着层蜜色的水光。
他伸手,捏住她的脚踝。
男人的气息中带着未消散的潮气,他抬起被水濡湿的睫盯着她,目光阴骘,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语气一如往常的冷淡:“你应该离我远一点。”
“赶我就直说。”
“当初我们分开,就不该再遇到。”
“后悔了?”女人垂眸,面无表情地睨着水中的男人。她扔下浴巾,心开始一点点地冷,倏地站起,“那我走了。”
话刚出口,他没给她拔腿离开的机会,将她整个人拽入水中。
她的尖叫声还没响彻在整个场馆中,便被水花盖过。
他手臂一收,把浑身湿透的她抵到泳池边。唇边扯出个极为戏谑的笑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坏孩子:
“我后悔了。”
“那你放开我!”她狠狠地蹬了脚他,在水中无法掌控角度,踢空了。
不知是因为池水冰冷还是因为生气,她浑身发颤,抖着唇说:“陈情,你神经病!”
“那,有后悔药给我治治病吗?”
他笑意更浓,简直像个败类。
大手掐住她腰,打开她的双腿,死死地,压着她。
气息潮汽氤氲,拂过她怒气汹汹的脸颊。泛起痒意。
“你到底要干嘛?”
“我后悔今天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他语气沉沉,“你不许离开我。”
“……为什么?”
“因为,”他贴近她耳旁,“我缺个秘书。”
“……”她怒不可遏,一脚正中他命门,骂道,“傻逼!”
冷战一天。
陈情昨天那一脚挨得不轻,也生着闷气。早上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确惹到了她,先妥协来敲她的门,她故意没反应。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
她是真的生气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当她是什么?
炮友?
打电话给俞安阳把这个混蛋男人从里到外,从小到大地骂了一遍,俞安阳在那边笑得合不拢嘴:“回来辞职吗?”
“辞职?凭什么?有种他滚蛋!”
“人家是老板,凭什么他滚蛋?”
“我也是通过正规的劳务合同被聘请进来的,我就是脑子有病才答应给他当秘书,凭什么我滚蛋?我除了给了他那一脚,有犯什么错吗?俞安阳你说,我犯错了吗?”
“你没错,我错了。”俞安阳笑道。“你什么错?”
“我一开始以为你栽给他了,现在看来,是他彻底败给你了。”
“……”
正沉默,房门被敲响。
今天不知第几次,姜意禾故意装没听见,闭了会儿气。俞安阳一早上了倒是习惯了这种情况,猜也猜到了:“陈情又来了?”
小女人漫不经心地掸了掸手指甲,拍了拍脸上的面膜。
哼了声,“谁知道。”
“难得他委曲求全一次,说不定是跟你道歉,你就给他个机会。”
“我不。”义正言辞。
“那你回去怎么办?辞职吗?”
“凭什么我辞职,我要做一个让他再没理由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好秘书!我要他离不开我,不是我不能离开他。”
俞安阳怪声怪气地嚷了句:“这还不是不能离开他?”
大脑宕机了数秒:“……这能算是吗?”
俞安阳:……
一个电话粥煲了两个多小时,手机都发烫。
陈情给她打电话打不进来,大中午让时迩打了个飞的过来。
果然没有她,时迩也什么都能做呢。
她酸溜溜地想。
跟着陈情身前身后跑来跑去一个星期,应付客户,陪同谈判,出席各个场合,她也累的精疲力竭,难得享受一天清闲时光。
他没说给她放假,她自己给自己放个假。
陈情和时迩下午出门先去见最后一个客户,晚上要去参加那个所谓业内人士主办的泳池派对。
她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
做了个梦。
梦见十七岁那年冬天,陈情跌入泳池,明明水线才到腰腹,他却挣扎得十分厉害,被她和旁边的人一齐救上来时,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四年级时,她也救过他一回,在老家属院背后的那个人工湖。
他可真是个倒霉蛋。
傍晚六点半,北方城市的深秋,天黑得异常早。
坐在床上,周身沉浸于黑暗中,头脑异常清醒。
活动已经开始半个小时,她摸到手机,想给时迩打电话问问情况。
虽然陈情昨晚游泳的时候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手机屏上果然躺着好几条陈情的未接来电,不过都集中在早些时候,他似乎也作罢了,决心与她抗衡。
嘁,脾气还挺大。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第二天返程的飞机上。
登机前,在机场洗手间待了很久,补了妆,明眸皓齿,气色复佳。
她是笑唇,嘴角自然向上,微微一抿,一线温柔绽开在唇边。
往来之人都对她频频侧目。
年轻靓丽的女人穿了件黑色半高领针织衫,衬得脖颈纤细,皮肤更白皙。
一袭挺括的月灰色小西服,掐出一线婀娜的腰,长腿翘臀,脚踩绒面高跟鞋。
乌黑如缎的卷发散在肩一侧,侧脸娇俏柔美,眉目却极其明艳,饱含潋滟。
时迩来的稍晚,昨天就没怎么见她,如今一见,连他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久久不移。
陈情瞥了她眼,目光沉了几分,没说话。
开始登机。
他和她的座位相邻,翘着腿坐在一旁刷ipad,斜斜地靠在一侧,身子往她这边倾斜。
推了推他,她眉眼一挑,眼神很挑衅。
陈情不以为然,目光淡淡地从她妆容精致的脸蛋上掠过。不动如山。
行,他不动。
她赌气,头一歪,直接靠在他肩上。
浑身僵了下,他徐徐转头,侧眸瞥了她眼,沿着她眉眼的轮廓顺着挺翘的鼻梁,凝视她饱满的红唇。
唇角弯起个很浅的弧度,他下意识又往她那边小心靠了靠。让她枕得更安稳些。
男人的臂弯有力而让人安心。
在飞机的颠簸中,她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
醒来时,侧边有刺目的光迸射入机舱。她这边却没照到多少,一抬眼,陈情那一侧的遮阳板被他早早拉了下来。
她还靠在他肩,抱着他臂弯,半倚着他。
慌忙起来。
“醒了?”
陈情抬手拉开遮阳板。回头,眼底有细碎的光。
唇上赫然一道浅浅的红痕。
啊。
和她口红的颜色有点儿像呢。
“陈情。”
“嗯。”
“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亲我了?”
他顿了下,面色如常,矢口否认,“我没有。”
她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他的脸,“你看你的嘴。”
“……”他脸上开始烧灼。
劫走她手机,一手捏住她下巴,指腹摩挲她的唇,眉眼泛起笑意,“什么色号。”
“……”
她还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他不等她开口,直接气势汹汹地吻上去。
“算了,说了我也不懂。”
另只手,迅速按下快门。
旅途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们陈情从来都是快准狠(偶尔闷骚)
:你不许离开我。
: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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