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百分之六十我不要了。”
典礼现场被他发言的气场压得毫无声响,电视外的食堂则沸腾起来,时音往后退。
他慢慢看镜头。
眼神穿过屏幕,似一支箭直射到她心上。
“我最恨失败,”他缓缓讲,仿佛自言自语,“但是失去你,我就是个失败者。”
这直截了当的告白透过电视直播传递向世界每个角落,一字一字打在心上,时音转过身避开屏幕,心跳紊乱起来。
大堂只有呼吸声,遥控器握在离她不远的女生手里,她不由自主地过去拿,啪地关掉电视。
“哎?”惊动声此起彼伏,学生们的视线突兀地从黑屏上离开,转头询问,“谁关的?”
时音充耳不闻地带着遥控器走,那女生刚反应,紧跟上喊:“哎!你干嘛呀?”
动静变得越来越大,时音推门进入阳台,刺骨的冷风吹进脖子,雨和雪一起落进长发,她举起遥控器准备扔,女生迅速抓住她手腕:“我说你干嘛!”
两人争执中,女生无意间往楼下看,力道瞬间收得殆尽,失声叫:“天啊……”
时音往下看,与此同时,食堂内的学生都被女生的呼声引上讲台,时音的肩膀被擦碰,脚却冰冻在原地,手里刚拿稳的遥控器啪地一声掉地上。
这里是食堂二楼,而席闻乐,站在底楼的风雪中。
他站了很久,衣肩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脸上清浅得看不见任何表情,但是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身上没有傲,没有棱角,没有戾气,只有淡淡的低落与失意。
楼上的嘈杂使他缓慢抬头,然后,视线风雨不动地放到她身上。
她呼出的气体在寒流中化作白雾,手指轻微地发抖。
“啊!”百莉尖叫,回头盯向已经黑屏的电视,“这个不就是那个!”
可百莉说不出来名字,因为不敢置信而不敢喊,走廊上的学生发生很大的骚动,前面的人掏手机打电话,后面的人拼命想挤上来看,时音被淹没在激动的人群中。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新手机号的,他把手机搁到耳边的时候,她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
走廊上的学生突然没了声音,寻找良久,终于找到眼睛湿红的时音这里,他们把视线来回地放在她与席闻乐身上,渐渐在她周身空出一个空间来,后来阳台上静到只剩她手机的震动声。
他打多久,就震多久,她不接,他就不挂。
时音背过身去,想走,但是心口堵得不行,走一步痛一步,最后扶住阳台的门,把手机接到耳旁。
他那边的安静与细微的呼吸就这样传进耳朵,她咬唇,不说话。
……
……
“我想你。”他说。
声音很低很低,沉沉落在她心尖口上,大雪纷飞,冷风呼啸,抵不过这三个字带来的震撼,她低头把眼睛闭上。
“我很想你。”他继续说,声音沙哑,夹着疲态,“如果你不在,我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没意义。”……
“时音。”
最无法抗拒他念她的名字,每次都含着浓烈的依赖感,这一次的依恋比往年任何一次都强烈,她把唇咬紧。
“时音。”他再次念。
“如果,”她终于开口,缓慢地问他,“我和百分之六十的家产里,永远都只能选一样,你要哪样?”
“你。”
“如果,我继续支持芝爱和席道奇在一起,依旧干涉你的工作和决定,你还要不要?”
“我要。”
“如果,”时音说最后一个要求,声音都哑了,“如果,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生育能力,你这一辈子都没有继承人,你后不后悔?”
……
“不后悔。”
……
回答了三个问题,等不到她的声音,却等到干脆利落的挂断声。
他站在雨雪中,心结上冰。
所以失败了。
所以唯一一次乞求被她用沉默打回来了。
几年的缠爱化为过往云烟,转瞬即逝,他看阳台,只看到躁动的人影,看不到她的背影。
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她的动静。
就在心渐渐死去,落寞转身的时候,大堂正门有脚步声,药香味随人一起出现。
“席闻乐。”
他的步子停下来。
是恨过,吵过,闹过,失望过,受伤过,绝望过,所以变成这样一段有血有肉的感情,活着,活得过瘾。
他回头看,看到她喘气的心口与披散在衣肩处的微卷长发,风一刮,把雨雪刮到她的脸颊上,顺着眼角滑下来。
她说:“我也想你。”
爱至此,爱入血液,爱到深处不可拔,他只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就为她走下神坛,给她这世间最浪漫的一切,最好的照顾,最活生生的依赖,最永恒的皇冠。
不要别的,只要她。
鞋子踏进雨雪里,她在二楼阳台几十人的注目下一步步地走近他,眼睛一秒不离地望着他,略微湿红,然后告诉他:“我很想你。”
冬末很冷,但是冬末过后,是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