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沈屏根本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但是他迷迷糊糊的,不代表谌妄就是蠢的,堂堂焚玉仙尊醉了后一样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该有的好处,他也不磨叽,直接招来一道灵符。
修真界结为道侣虽不如凡间三书六礼冗杂,但是亦有一定章程。
祭灵符,对言誓,授长生。
祭灵符是自二人元丹引一分灵力为引,凌空作符,然后一分为二并入彼此眉心,彼此灵力交融,之间牵绊更甚;对言誓是为立誓,其中内容不定,但都是对天道起誓,若有违逆,则受反噬之苦,但是若所立誓言牵扯稍轻,其实这一项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而授长生在这三者中最为严苛,是将二人元丹命魂相系,因而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修真界结为道侣者甚多,却多是仅祭灵符一遭。
对言誓瞧着山盟海誓,但真正做起来却不大合人心意。
结为道侣的二人起初浓情蜜意,自觉可恩爱千百年,但时间久了,总有疏淡的时候。有些不大在乎,倒也凑合着过了,但是有些心思花的,一道誓言而已,违逆便就违逆了,总归当初并不是山盟海誓,以命相付。
一点反噬终究抵不过新人再续一段新缘。
连誓言都能加以敷衍,那么授长生便是极少修士才会有的。修真之人心中所系多为大乘飞升,道侣在其中能有几分分量无人可知。
修炼之路坎坷,历练一途亦是艰难,真正敢将道侣彼此二人的元丹命魂相系的,罕见至极。
一荣俱荣并不难,但是一损俱损就是难上加难,鲜少有人敢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另一人身上。
但是对于谌妄而言,与沈屏命魂相系是他所求不得。
在他心中,能与沈屏结发是不敢想不敢求的事情,所以如今沈屏能答应,他怎么会仅仅是祭灵符,此时的他恨不能将自己所有尽数给予沈屏。
所以沈屏一觉睡醒,陡然发现自己多了一缕谌妄的灵绪。
脑袋还有些昏沉,身旁却坐着谌妄,似乎有些疲累,他一手撑着下巴,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眠。
沈屏想要将人弄到榻上,让他好好歇息,却不料脑中铮的一下,一下子涌入不少乱七八糟的"记忆"。
他闭眼又睁眼,顿时傻眼了。
就这么答应他了?沈屏很想将人摇醒,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可是转念一想,昨夜若不是谌妄也醉了酒,应当不会这样草率决定与他结为道侣,那么……难道还是我趁人之危了?
沈某人一度陷入沉思。
沈屏一脸纠结,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无意中占了便宜还是对方早有预谋趁此下手,不过,单只看那张脸,都会觉得自己似乎走了狗屎运。却不料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谌妄醒了,看见他的反应竟也生出些心虚。
“昨夜……”谌妄坐直身体,话到嘴边却在看到沈屏一脸兴味时忽然憋了回去。
二人只差一道窗户纸,却都忍着不捅破。
沈屏是想看看谌妄能忍到什么时候,谌妄却是一言难尽,而且他尚且还有顾忌。
二人面面相觑半天,沈屏都快要忍不住笑了。
知道这人心中为难,沈屏便也没有再逼他,不过他忽然有了点想法,便朝谌妄勾勾手指。
谌妄有些发怔,犹豫着没有凑过去,结果被沈屏狠狠在额头弹了一下。
沈屏这一下并没有手软,饶是谌妄也疼的微微蹙眉,不过他却依旧呆呆停在那儿,似乎沈屏再来一下也不会退缩。
这样蠢的焚玉仙尊不多见,沈屏却是一下子心软了,他又伸出手指轻轻揩了揩,“我发现了一点事情,就是不知道怎么给你说,”他说的是晁书那一事,只是现在实在不知道如何说才合适,便索性一笔带过。
又道,“我想让你帮我演一出戏。”
谌妄疑惑,“什么戏?”
“强取豪夺,替身上位。”沈屏笑得略猥琐。
谌妄:“……”
“怎么,不想?”沈屏打定主意,谌妄若是拒绝,就立刻翻脸,一刻也不要做他的道侣。
谌妄不知沈屏心中这样想,他犹豫了下,问出自己的心中所想,“你我%谁强取豪夺谁?”
他甚至有些郁闷,“谁又是替身?”
一贯不在意宗门里那些流言蜚语的焚玉仙尊让沈屏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指了指自己,“你觉得,依照我的修为,有那个本事"强取豪夺"你吗?”
“可是,”谌妄略心塞,像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我从未想过勉强你……”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像是忽然反应过来,面上竟有些受伤,“难道你并不愿……”最后几个字有些难以启口,沈屏却立刻摇头,“我没有!”
不知是不是沈屏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谌妄似乎有些怪怪的。
而且隐隐生出一种感觉,像是自己不慎入了什么圈套。
可是谌妄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细想,“你若是真的不愿,我亦不会勉强,灵符可破,立誓可违,长生……亦可断开。”
说这话时他面上可不是十分情愿的模样,沈屏眯了眯眼,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他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该破就破,该端就断。”
谌妄:“……”白澄不是这么说的啊!
明明白澄说的是,只有自己一退再退,并且露出受伤的眼神,沈屏便会心软,自然不会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但是以退为进这招似乎对沈屏不大管用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焚玉仙尊有些后悔听白澄的了,他昨夜仓促给自己和沈屏结发,后来酒醒了,便不免忐忑。
心中不定时白澄正好出关,谌妄便特地下山将刚出关的白澄揪了出来,风风火火将自己刚做了什么事吐露了个一干二净。
他本意是想白澄出出主意,如何在沈屏清醒之后不会惹得对方恼怒后悔,岂料白澄心眼子都用在谌妄身上了,几句话教了一堆没用的。
不仅如此,他拙劣的装相还让沈屏识破了。
焚玉仙尊尴尬难言,沈屏觑着他忽青忽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勾唇,“骗你的。”
“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我既答应的,必是无人能逼得了我,而且与你结为道侣,今日不曾后悔,以后也不会。”
有些话点到即止,沈屏也不继续逗弄谌妄了,他迎上谌妄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你知宋 也活着?”
一个"也",二人彼此心知肚明,沈屏面上一瞬间闪过什么,谌妄亦是有了底,他点头,“我知。”
“坦白说,我是昨夜知晓的。”沈屏十分认真,“一开始便入了圈套,后来还被舒朝誉那小子引去注意,却忽略了那个主动接近我的人。”
“你修为回来了,法阵破了,昨夜他是如何进来的我并不知晓。”谌妄面上有些愧疚,沈屏却摆摆手,“他没你的这等修为,但是道行却不浅,偷偷摸摸来无望峰对他而言便不算难事,只是……”
“如今他在暗处,我在明处,昨夜虽然暂时没有挑破他的身份,但是时间久了总归瞒不住,而且……时至今日我依旧不明白他的目的。”
沈屏的意思,谌妄都懂,“只要不是别无所求,便瞒不住。”
“也是,我有些着急了,”沈屏抿了抿唇,“只是先前我说的并不都是玩笑。”
“嗯?”谌妄看他。
“做一场戏。”沈屏认真地看着他,“起码风清门并非表面这样风平浪静,底下究竟有多少隐匿无从得知,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搅乱这一池水。”
“你想……”谌妄瞬间明白。
沈屏唇角微勾,“之前仅凭一幅画就能流言沸沸扬扬,如今再添上一把火,就看最后能到如何程度。”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俱是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既然已经达成一致,沈屏便松懈了下来,他摸了摸下巴,忽然问,“既然已经是道侣了,那我是不是需要搬到你那儿去?”
谌妄微僵,半晌后耳垂红了,“可,可以吗?”
“自然。”沈屏走近两步,“你见谁家道侣是两地分开住的?”他说着,忽然凑近,谌妄眸子闪了下,险些没忍住往后退一步。
沈屏看得好不可乐,更加放肆,“都要住一起了,那么我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吗?”
他侵略性极强,一瞬间连谌妄都恍惚了,原来他口中所说的"强取豪夺"并不是说说而已,单只这一下,就让他心尖狠狠一跳。
“嗯?”沈屏伸手捏了捏谌妄的耳垂,“不行么?”故意露出一副委屈模样,沈屏抿嘴,这还是和谌妄学的。
虽然他自己看不见自己是怎样的,但是观谌妄反应似乎效果不错。
“别摸。”谌妄的耳垂红得滴血,沈屏却更加兴味盎然,越来越靠近谌妄,二人鼻尖眼看着就要挨上去,谌妄忽然将沈屏手臂攥住,一拽一松,二人直接跌进榻上。
呼吸交、缠,沈屏腰软了下,他嘴唇开合,“你知道道侣之间要做些什么吗?”
“嗯。”谌妄竟然点头。
这就大大出乎沈屏的意料了,他眯了眯眼,“你从哪里知道的?”如果是有人教你你就死定了!
“书上有。”谌妄老实交代。
沈屏:“……”居然还知道看书。
只是,他又忍不住泛些酸气,“和谁一起看的?”
“你。”谌妄定定地盯着沈屏。
“怎么会?”沈屏飞快反驳,我一向不会教坏小孩子……
哎,等等。
他忽然想起来……
作者有话说:
沈屏:我才不会看瑟瑟的书;
谌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