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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沈屏忽然惊醒,他下意识就要出手,却不料黑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手下留情!”
听得出来是晁书,沈屏敛了杀意,“你怎么来了?”
方才陷入回忆的沈屏现下情绪不高,黑暗中只能隐隐看见门口站在一个人,晁就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浑然一体。
沈屏手指微动,屋里的烛火亮了。
晁书走到桌案旁,“怎么瞧着兴致不高?”
“也没什么事情值得让我高兴。”沈屏情绪略低迷,撑着下巴转着手里的杯盏,“这么晚来找我,不是来闲聊吧。”
“一半一半。”晁书抬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酒盏,他自顾自取了沈屏手里的杯盏,往他面前一放,又给自己找了一个。
酒液清香,沈屏拿起杯盏轻轻嗅了嗅,“不错,是好酒。”
晁书跟着点头,“就这么一点费了我好大的工夫,不过算是送的是时候,正好叫你借酒消消愁。”
二人相对小酌,但明显沈屏喝得要多些,未有多久就面颊绯红,看着已经醉了。
“你酒量不是很好吗?”晁书拿着杯盏,昏暗的烛火下,沈屏看上去委顿又倦懒,竟有些常日里不曾见过的温柔。
“嗯?”沈屏迷迷糊糊的,一手还攥着杯盏,“没醉呢……”手臂撑着桌面,却没多少力度,眼看着就要跌下去。晁书隔着一小段距离将他扶住,“不喝了,到底换了副身子,酒量不及从前了。”
“不要……”沈屏砸吧了下嘴,“要喝,还没喝完呢!”
晁书扶着他,他却不老实,东倒西斜,眼看着又要一头栽下去,却不料撞进晁书的胸膛里。
“怪我没劝住你,你这喝得也不多,怎么就醉成这个样子?”晁书好不容易将人扶到榻上睡好,却被勾住手臂。
“你做什……”晁书正要开口,却被沈屏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弄得怔愣当场。
“阿 。”沈屏闭着眼,“你是不是一直怨着师兄……”
他清晰地听见那两个字,晁书顿住,袖子还在沈屏手里,但他这会儿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沈屏声音不大,意识也有些模糊,却死死抓着晁书的袖子不撒手,“师兄错了,阿 ,如果……”
“我不是宋 。”晁书近乎于粗暴地挣脱束缚,沈屏手腕被他扯得生疼,轻嘶了一声。
“阿 ……”沈屏声音软软的,面上有些委屈。
本就醉了酒,如今他语气小心又带着些讨好,任谁看着那泛着红意的一双眸子都会忍不住心软。
晁书偏过眼,“以前的事我……”他忽的停住,再没有言语,不等沈屏再开口直接消失不见。
屋内桌案上放着一个酒盏,两个酒杯,烛火影影绰绰,映着沈屏的脸,原本的委屈讨好尽数不见,只余冰冷的寒意。
他慢慢坐起来,盯着桌案上的酒盏,良久叹了口气,“宋 。”
好像许多事情忽然就有了答案,沈屏目光冰冷,他以为只有自己,但没想到,谢疏在这里,连宋 ……也在。
他死后还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是沈屏心中一点点沉下去,既然宋 在这里,那么他不惜自爆元丹的那一下根本没能要了他的性命,甚至……连他自己其实都没有完全死透。
今日的试探其实是临时起意,原因,则是晁书说他的酒量变差了那会儿。
原来的沈屏并不嗜酒,但他酒量不差,只是肩上还有一整个宗门,所以他鲜少有放纵自己的时候,喝酒便是极少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所以知道他酒量很好的人并不多,一个谢疏,再一个宋 。
就连常跟在他身侧的弟子也不知晓。
沈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说愤怒不至于,说怨怼亦是缺点意思,晁书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太妙,正是他在这副身体清醒,对风清门完全陌生的时候。
晁书一出现便站在他面前,将周围陌生的环境一一解释给他听。虽然只是一会儿的相处,但是他挑选的时机太好,就这么轻而易举获得沈屏一部分的信任。
只是一个敢说一个也敢信,竟然连书中世界都给杜撰了出来。
现在想想,怕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晁书说风清门有一个魔修,而那个人……沈屏闭眼,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却实在还是叫他揪心。
还有谢疏的隐瞒。
虽然不知道谢疏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坦白,但是晁书的隐瞒和刻意引导让沈屏就那么乖乖地进入圈套。
只要沈屏再迟钝一些,谌妄眼底的情意再藏得深一些,大概到现在沈屏都发现不了谌妄就是谢疏。
虽说知道这么一个事情让他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但是换个角度看,这样一来不管宋 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也能有所防备,总不像以前那样蠢笨地被哄骗过去。
而且,他忽然想起晁书之前阻拦他想与谌妄坦白。
所以反其道而行,既然晁书当初一力阻拦,那么是不是就说明,其实自己与谌妄将话说开其实并没有什么害处。
沈屏勾唇,其实这也算个好消息不是么!
一想起谌妄,沈屏就想现在去找他,但是等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
今夜还不行。
沈屏低头嗅了嗅身上的酒味儿,有些头疼,阿疏不喜他喝酒,更别说今夜他忍不住贪杯,喝了不少。
这么醉醺醺地跑过去,指定会让他不快。
思来想去,沈屏还是摇头,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等明日一大早他再去找吧。
打定主意后沈屏便褪了衣衫,躺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想事情。
方才被晁书搅了,如今他一点也不想再去回忆以前的旧事,便有意想着现在的谢疏,偶尔嘴里还念叨两句。
比起以前的谢疏,如今他话更少了,瞧着性子更冷。
似乎,以前还能将他逗弄一二,脸红耳赤却仍不会离开他的阿疏太乖了。
哪里像现在这个,不管打趣什么,都冷着一张脸,瞧着人哪里还敢有打趣他的胆子。
沈屏默默叹气,终究还是变了的。
想东想西大半天,就是再精神的人都撑不住,更别说还喝了那么多的酒,困意慢慢上来了,沈屏意识渐渐模糊。
“师兄……”
是谁的声音?沈屏困得很,连应一声的气力都没有,恍惚间他都意识不到这到底是做梦的真的。
到最后连想这些都费劲,沈屏翻了个身,继续睡。
站在榻旁的谌妄脸色有些黑。
若不是白日里被沈屏那几句话搅得他心神不定,堂堂焚玉仙尊也不会深夜跑来这里搅人清梦。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进门就被空气中浓郁的酒香给弄得一怔。
师兄为什么会突然喝酒?
还未想清楚这个问题,谌妄就看见桌案上放着两个酒杯,他心尖一动,还有另一个人。
是谁陪师兄一起喝酒?
从前见过师兄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师兄一贯喜欢独酌,那时他不喝,师兄便也不会强迫他喝。
所以那仅有的几次独酌,谢疏都是坐在一旁陪沈屏说话。
可是今夜似乎并不似往常,谢疏拿起一个酒杯,虽然那会儿他不在,但是他知道这个酒杯就是沈屏的。
他拿着酒杯靠近嗅了下,里边还有半杯酒,酒香扑面而来,谢疏呛了下,却没有放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一饮而尽。
这样……就不仅仅是两个人一起喝酒了吧。
深夜无人知道焚玉仙尊竟然幼稚至此,更不知道他在饮尽那半杯酒后还不停,竟然将酒盏中剩余的都给喝完了。
牛嚼牡丹,焚玉仙尊哪里懂得小酌的乐趣,所以酒醉似乎就顺理成章。
只是醉了酒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他默默走到床榻旁,定定地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小声唤了声,“师兄……”
沈屏一无所知。
谌妄不大高兴了,心想,我都和你一样喝了酒,你怎么不理我?
所以他蹙着眉,继续唤,“师兄……”声音不自觉带些怨怼,仔细听甚至还有些委屈。
大概这一声怨气太重,就是昏昏沉沉的沈屏也意识到了背后站了个人,他被搅了睡意,心情哪里会好,不耐烦斥道,“大半夜搅人清梦,怎的这么讨厌!”
谌妄:“……”被骂了,还是师兄骂的。
仙尊更是委屈,声音故意更大,“你怎么还不醒?”
沈屏快被烦死了,他闭着眼恼怒道,“你又不是我道侣,管我醒不醒!”
“所以,只有道侣才能管?”谌妄也是醉得狠了,否则清醒的他势必不会这样愚钝。
沈屏则是困意占据上风,愈发不耐烦,“不仅能管我睡不睡,还能与我躺在一张榻上……”睡昏了头的沈屏自以为他身子底下这张床榻是个宝贝,别人都眼红得不行,所以说出这句话时也不觉得违和。
而焚玉仙尊显然也没有基本的逻辑性,他声音略哑,“那你做我道侣。”
沈屏一激灵,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眼前似乎杵着一个人,瞧着还是个美人,他咂咂嘴,“做什么道侣?”
一点也不正经,甚至还有玩笑的意思。
得到这样敷衍的反应,焚玉仙尊自然不高兴,素来清冷自持的他声音喑哑,却带了一丝压迫,“可愿做我道侣?”
看似一句问询,是征求,却霸道得有些离谱。
沈屏脑子又混沌了,困意重新占据上风,好想继续睡啊,但是这个人好吵。
忍到极致的沈屏唯恐这人得不到结果继续絮叨,便索性敷衍着点头,“行吧!”
作者有话说:
沈屏:喝酒不贪杯啊!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卖了!
谌妄:要两个人喝。
沈屏:感谢在2022-10-2223:56:17-2022-10-2323:5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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