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一人长身玉立,手中长剑灵气四溢。
“师弟!”蓝玉一声惊呼,就见沈屏瞬间出现在高台上,一把扣住那人的脖颈。
沈屏竟生生将人一把拎起来。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是尘 和蓝玉他们。
从相识到现在,沈屏从一开始的"怯弱"到之后的"沉静",再到现在对诸事的行之有度,游刃有余,尘 几人甚至已经适应了他的从容淡定。
可现在的沈屏,狠厉暴虐,若不是尘 出手迅疾将那人从沈屏手下救下,想来那人早就被拧碎了脖颈。
但饶是如此,沈屏下一刻依旧朝着那人袭去。
尘 手里护着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蓝玉和淮渊终于飞身而至,将沈屏的杀招挡下。
“你疯了吗?!”淮渊对沈屏的的芥蒂一直都在,只不过这段时日沈屏的改变巨大,那种若有若无叫人忍不住拜服的感觉给了他一种"沈屏似乎还不错"的错觉。
而现在的沈屏,却荒诞无稽,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对着一个还未入门的新弟子出手。
淮渊一掌拍出去,沈屏回挡不及,生生接下这一掌。
蓝玉和尘 脸色骤变,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尘 先带着那个昏厥的新弟子离开,而蓝玉一把拽住淮渊的手臂,“师兄,这里不是你们二人出手的地方!”
这一句也是对着沈屏说的,蓝玉目光所及是沈屏依旧"不依不饶"地目光,紧紧盯着尘 离开的背影。
他知道沈屏在看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不是他们在这里问询缘由的好时机,也不是师兄弟二人当着所有人大打出手的时候。
在蓝玉近乎于"恳求"的目光下,沈屏先一步转身离开。
淮渊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蓝玉推了他一把,“师兄!”
淮渊唯一不能拒绝的就是蓝玉,见此也只能离开,留下蓝玉和几位长老在这里善后。
离开宗门的广场后,沈屏并没有追着尘 的身影而去。方才他气血上涌,失了所有理智,而这个时候绝不是他与尘 开口的时候。
心中波涛汹涌,宋 的脸,谢疏的脸,还有前世各大宗门的脸,沈屏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这样好,连那时小到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沈屏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到最后竟不知怎的上了无望峰,穿过竹林,径直走到谌妄的竹屋外。
手指挨到栅栏的那一刻,他恍然惊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阿疏又不在这儿。
他忆起那张脸,又禁不住撇嘴:就是在又如何,二人连说明一切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这一刻,沈屏才觉察出自己心中有多少埋怨,他怨谢疏没有旁敲侧击地暗示自己的身份,怨晁书在那关键时刻打断他,但是到最后他怨的却更多是自己。
为什么前世连一句表明心意的话都非要拖到最后,在谢疏毫无所觉的时候小声呢喃一句。
沈屏脚步在原地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狠了狠心一把推开门,第二次进入……不,是闯进,他近乎于耀武扬威地翻出那个木匣子。
下一刻,耳旁传出"铮"的一声,然后一股灵力围绕着木匣子转了转,最后湮灭。
“这是他下的禁制?”沈屏摸了摸下巴,看来阿疏这家伙料到了我不会老实,竟然下了一道禁制。
虽然,这禁制对他而言没什么用!
沈屏丝毫没有自己暴露后的难为情,他大剌剌地将木匣子打开,伸手慢慢将里边唯一的卷轴拿出来……展开。
意料之中的一张脸,沈屏歪头看了下,“啧,还是前世那张脸耐看些……”
他对着画兀自喃喃,另一处,谌妄心口一滞。
那幅画……
只有沈屏知道,谌妄下在那个木匣子上的禁制只对一个人无效。
他可以毫无防备,不费心神地将那匣子随意打开。
只要是他!
若是再换一个人,那道禁制除了索命,再无别的用处。
沈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幅画也被他还原放回去,就连禁制,也一道恢复。
做完这一切的沈屏拍拍手,目光落到桌案上,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眸子一亮,坐到桌案前,执笔……
――
谌妄回来得很快,但饶是如此也没有捉到闯入他屋子的小贼。
但是待他走到桌案旁时,心尖就是一滞。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是等他绕过去看时,桌案上平铺着一张画。
水墨婉若游龙,执笔之人动作行云流水,仿若没有任何阻碍,就像是一笔将那心尖人细细描摹下来……
纸上的人瑰姿艳逸,淡漠无尘,分明极冷的一张脸,一双眸子却犹似多情。
原来那个人知道自己看着他时的眼神。
谌妄勾唇,原来是喜欢的……
目光掠过纸上他那张从前的脸,他附手上去,轻轻在纸张左下角摩挲了一下。
那儿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字。
他看得眼热,几乎忍不住将那四个字圈进怀里。
"是沈屏的"。
不过寥寥四个字,配合那肆意张狂的笔锋,谌妄竟看出里边含着的一丝霸道。
师兄……他抿着唇,眼底是如画中如出一辙的深情。
――
待画完前世的谢疏后,沈屏后知后觉生出些羞赧,他在墨干了的纸上摩挲了下,好像这样就摸到了前世的谢疏似的。
耳垂泛红,两颊也有些热意,沈屏卷起画,又展开,摸摸索索老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最后他还是赶在谌妄回来之前逃跑了。
做了这样心虚的事情,沈屏身上那股骇人的戾气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之前掐着与宋 如出一辙的一张脸,他那股毁天灭地的煞气席卷了所有的理智,不过好在这一会儿的冷静让他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心中也慢慢出现不一样的想法。
要真的是宋 才好!
沈屏压下心底的杀意,慢慢下山。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几乎整个风清门都听说了沈屏突然对未入门弟子狠下杀手的事情。
传言自然是越传越离谱,沈屏这一路走来听到不少个版本。
“哎,听说了没,那沈屏仗着身份无端出手,似乎是与那新弟子有些旧怨。”
沈屏耳朵动了动,心想你们说得倒是对了大半,我与那人的确有旧仇。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的是,那沈屏是为爱大打出手,似乎对方从前仰仗家世抢了他的青梅竹马。”
沈屏:“……”倒也不必这么离谱。
“你们都说错了,那沈屏是怕自己地位不保,听内门师兄说,对方那个未入门的小弟子天资卓越,是雷灵根天才,他从第一道考验开始就屡屡拔得头筹,若不是沈屏横插一手,如今他想必已经站在挑战内门师兄的擂台上了,按照他这一路的表现,就是得不了第一,也会是第二。”
“排在他身后的那些弟子,别说灵根了,怕是各位师兄的青眼都落不到他们头上。”
“可是沈屏已经是焚玉仙尊的弟子了,就是这个新弟子再优秀,也爬不到他头上去……”
“这你就不懂了,”说话那人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据我所知,这个新入门弟子来头不小,虽然我没有查到他的背景,但是却听长老说过,前段时日焚玉仙尊下山,应当就是为这人。”
“什么?!”诸人都大惊失色,“那个新弟子来头这么大的吗?!”
诸人还在暗戳戳看热闹议论,沈屏却是脚步一滞。
阿疏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心中不知道闪过多少猜度,但是到最后沈屏还是选择信任谢疏。
即便这个人形貌不同,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甚至连一句坦白都尚且没有,他都决意相信他。
沈屏当即没有再做迟疑,径直往蓝玉那儿去。
他知道现在尘 淮渊他们肯定都在蓝玉那里。
走到蓝玉院外,淮渊抱着剑站在外边,沈屏一出现,他便冷了脸,直勾勾盯着沈屏不言语。
沈屏扯唇,“淮渊师兄这是什么意思?”他脚步不停,依旧往里走,但是等他走到淮渊面前时,剑出鞘,横在他颈下。
沈屏失笑,“我还没将人弄死呢,淮渊师兄就打算处置我?只是……你有这个资格么?”说完指尖夹着剑尖挪开,沈屏侧头一笑,“淮渊师兄,这样的事情仅限这一次,若是下一次再用这把剑对着我的喉咙,师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放肆!”淮渊大怒。
沈屏却是面色沉静,“这就是放肆了吗?”他身形一动,即便淮渊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是他还是失了先机,先前掐在小弟子脖颈上的手这一次却掐住了他的。
淮渊不是不想反抗,却不知为何,像是被沈屏锁住了所有筋脉似的,根本无力对抗。
沈屏微微贴近,开口,“好歹也是风清门的大弟子,却莽撞无礼,蠢笨无知,实在是丢人现眼,叫我看不起!”
说完他一把推开淮渊,轻轻掸了掸衣袖,目光掠过下意识出手的淮渊,微笑,“蓝玉师兄。”
果然,淮渊身体一僵,他回头去看,就见蓝玉看也不看他,直接朝着沈屏道,“冷静了吗?”
这话既是问沈屏,也是在提醒淮渊,三人心知肚明,淮渊就是再有天大的怨气也不能在这会儿发作,而沈屏却是抬脚往蓝玉的方向走,一边开口,“想明白了,也冷静了,蓝玉师兄能给我一个向小师弟道歉的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
沈某人开启前世模式!
晚安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