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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秀甩了甩手,半开玩笑的调侃道:
“啧啧啧,我记得你从前牙尖嘴利,却好歹从不动手。怎么现在跟市井大妈没个区别了,嗯?”
那一声嗯,撩拨于无形,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
洛英木着脸,全无见面时的喜悦。
突然,她空手爬向城墙一处垛子,吓的李延秀汗毛都竖起来了,飞身过去,一把将她按下。
腕间鞭子飞速缠绕上垛子,看得出,这五年间,他的功夫是精进不少。
两人顺利落地后,李延秀凝着她的脸,嘴角虽在笑,眼里却一片肃穆。低低斥责:
“你疯啦,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要命了?”
啪的一声响,疼得他下意识抽回了收回去。仔细一看,上面留有两指红印。
洛英冷着脸看他,突然,又抓起他的胳膊就咬。
她是下了狠口的,就像是流浪了许久的狗,如今见了他,明知道留不住,却还是想死死的啃下一块肉来。
就好像,这样做了,就真能留下些什么似的。
又不是铁打的,李延秀果真疼得挣扎起来。也不敢使劲抽出怕她受伤,只能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迫使她松口。
果真,洛英最后只能松开。
牙齿与肉一分离,那疼痛感仿佛是加了十倍似的。李延秀低头一看,一圈牙龈就像是孩子的小脸,圆嘟嘟,胖乎乎,边缘最狠的地方,还渗出了点血丝。
洛英恶狠狠的盯着他,他却突然一笑,用拇指擦去混着口水的血迹,在身上随意一揩:
“这会儿又不嫌我身上脏了?”
洛英一愣,又看他随意垂着胳膊,任凭血丝又渗出来,也不去管它。
她做了个连自己也没想到的决定。
天空像一片蓝黑的绒布,不知谁随手洒了一把璀璨的星子,点缀了星空。又在尽头处挂了一轮弯月,笑着俯瞰人世间。
两旁的屋子早已熄了烛火,唯有那一轮弯月,照在青石板的路上,替他们引路。
洛英死死的扣着李延秀的腕子,倔强的前行。
幸而他未挣扎,只是不住的玩笑问她。再得不到回应后,索性闭了口,哼着荒腔走板的曲调,跟在她的身后。
一女一男,一前一后。
很快,便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宅子面前。
洛英木着脸,拍响了院门:
“阿娘,是我。”
得到回应后,洛英便又不开口了。
李延秀嘻嘻一笑,指着自己身上:“早说啊,我也该来拜见一下伯母的。只是我这身装扮,好歹容我梳洗一番吧。”
洛英白了他一眼,倒是开口了:
“你洗的再干净,我也能闻出那股人渣味儿!”
李延秀一噎,随后摆出无所谓的姿态:
“你不嫌丢脸,我更无所谓了。”
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等门开口,贞娘吓了一跳。
未等她开口呢,洛英直接抢白:
“阿娘,你不是总嫌我是个老姑娘嘛,喏,这是我给自己找的男人。今儿起,我俩就算是两口子了。改明儿等他能行了,给您生几个外孙外孙女带带。现在您去睡吧,我还有话要跟他说呢。”
贞娘一副五雷轰顶的表情,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的疑惑,哦了一声进屋了。
“进来!”
约么是嫌弃他不够利落,临进门时洛英还拽了他一把。
李延秀一个趔趄进了屋,见洛英手脚麻利的上了门栓,干笑道:
“你,跟你娘就这么说话?太没规矩了吧。”
洛英没搭理,拽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后,二话不说,突然上去就扒他领口。
李延秀没提防这小妮子竟有这手,惊得浑身冒汗,脚下一飘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墙,才发现已无退路。
乖乖,这妮子,来北魏住久了,莫非转了性?
烛光下,洛英的神色森然,她一把抄起桌上烛台,步步紧逼。直到离他还有三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还有更没规矩的,要试试吗?”
李延秀额前流下一滴汗,吞了口口水后,摇头不语。
“那就自己脱,利落点。”
洛英放下烛台,丢下句:“我去给你打水,再找身干净衣裳。当然,我也很乐意亲手为你梳洗,更衣。”
她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吓的李延秀连忙拽住自己领口,双腿不禁夹紧,脱口而出:
“我自己来!”
洛英僵硬的扯起嘴角:“很好!”
而后转身离去。
直到门重重的关上后,李延秀才从茫然中清醒过来。
不对,他又不是个娘们,做这么羞耻的动作干嘛?
真要发生点什么,谁吃亏还不一定呐。
还有,进门那会儿她说了什么?
什么叫改明儿等自己能行了,生两个外孙?
李延秀低下头看向自己□□,怎么就不行了???
他气的龇牙咧嘴,满腔的邪火没处撒,手劲儿便大了些。
那破烂衣裳怎禁得这遭,枯茬一声,彻底成了两半。
给他烦的,索性团成一圈扔到地上。还没等上去踩两脚呢,便听到门外有重重脚步声,吓的连忙捡起来。
可衣裳早就成了破布条,哪儿还能穿起来?越急越乱,越乱越急,等门被撞开时,他只能下意识转过身,捂住胸前。
洛英一眼就瞧见了。
她故意把木盆重重往地上一放,然后直起腰一面揉腰一面叫唤:
“沉死我了,哎哟哎哟。”
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裸露的脊背。
不得不说,五年的岁月,的确是改变了很多。
五年前的她,总喜欢去看男人的脸。甚至给受伤的他擦拭身体时,也不知道那代表什么。
五年后的她.....
啧啧啧,别说,比起北魏的男人,还是这身子有看头。
宽阔的肩膀,虬结的肌肉和紧窄的细腰。美中不足,就是垂着的头发遮住了蝴蝶骨。不过却有一股朦胧美,像是珠帘后的美人脸,反而愈发勾人。
“看够了没。”
李延秀的声音有些干,哪儿还有刚刚那副嬉皮笑脸的游侠儿样儿。
洛英双手抱胸,大大方方:“没看够,你能把头发撩前头去吗?”
她好像听到了谁在磨牙?
“你先出去。”
李延秀的声音平静许多,带着无奈:“我换好了叫你。”
洛英叹息:“哎,眼福未饱,奈何美人娇羞啊!”
然后,不顾李延秀脚下差点一滑,啧啧啧的叹息着走出了房。
徒留他一人,恨得是咬牙切齿。觉得五年未见,怎么这丫头反而成了个流氓了?
直到走的离他屋子远一些后,洛英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厮,脸皮薄的堪称博饼,还装什么流氓?
一想起他捂着胸口不敢回身的样子,简直就跟从前庄子上的小媳妇似的,就忍不住想笑。
她一面笑,一面擦着眼角的眼泪。重重的吐了口浊气,自言自语道:
“看在你还是这么傻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想着李延秀估摸不会这么早收拾完,她站起身,朝北屋走去。
一敲门,果真下一刻,门就被急切的拉开了。
贞娘穿戴整齐,面容焦虑的望着女儿,下意识又去看她身后,发现无人后,小心询问:
“那位,他......”
“阿娘,他是李延秀。”
李延秀?
这个名字太过熟悉,却又整整五年未被提起,贞娘有片刻的恍惚。
“就是跟我有婚约的那个小子。”洛英提醒:“偶然遇见的,就拽回来啦。”
“啊,是李大人!”
贞娘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过去。
终究还是记得这个时辰不合时宜,忙抓着女儿的手:“他现在怎么这样了?我记得,他是个大官啊。”
相对贞娘的吃惊,洛英反而淡定的多:
“嗨,皇帝都能轮流坐,何况是个官。反正,我不能让他走。”
“对对对。”贞娘十分赞同:“没有他,咱们母女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咱要懂知恩图报。”
见贞娘接受的这么快,洛英又补充一句:
“阿娘,你也不必对他这么客气。”
啊?
贞娘的观念里,还是恩情大于天那一套,正想要反驳女儿。没想到她又是一句炸弹丢下:
“哪儿有丈母娘对女婿那么客气的,以后你就当他是儿子使唤吧。”
贞娘:......
不顾贞娘合不上的下巴,洛英说完了想说的话,交代她早些休息。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能睡得着,就又跑去自己屋,大力的敲门。
贞娘见女儿又去折腾李延秀了,默默的合上门,独自去消化这个难咽的信息了。
洛英拍了两下门后就不催了,双手抱胸身子往门上一靠,嘴里开始吹起了口哨。
吹的调子,可比李延秀那荒腔走板的要好听多了。
自然,也清晰的多。
所以李延秀一开门,便是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死死的盯着她,后槽牙都快咬烂了:
“你能不能别像逛窑子似的,守在这儿。”
见他开门,洛英停了口哨声,一双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三圈,又顺着脖颈往下滑。几番过后,才嘿嘿一笑:
“不错,不枉费我又是提水又是等的,瞧瞧这张脸,这皮肤,跟剥了壳的荔枝似的。亮晶晶,水汪汪,真想咬一口。”
李延秀:.......
他真是给跪了!
卑微小李终于收起了一副游侠儿的模样,痛心疾首的请罪道:
“都是我错了,咱好好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