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三日,谢司宴的书案前又堆了好几摆折子。
可直到天色昏黄,东厂的人退下后,他才有工夫一一查看。
送走了东厂的人,天已擦黑,霖峰快步回到值房,将满屋的蜡烛一一点上。
雾时间,值房内亮如白昼。
“她人呢?”
忽然,谢司宴轻声开口。
霖峰手上动作一顿,放下烛台快步行至书案前。
“回大人,宋菁回宫后便去了廊下家,现下还未回来。”
谢司宴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可霖峰低头拱手,看起来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
谢司宴垂眸扫视着折子,却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
霖峰微微抬头,见大人不曾看向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
“大人,您真的就这样放过她了?
谢司宴视线不停,反问道:“不然呢?
“按照往常,您会寻个由头将她送进东厂。”
而后再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霖峰在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
“你是觉得我对她不一样?”
霖峰闻言头垂得更低了,“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担心她会连累您。”
谢司宴视线顿了一下,思绪忽然回到了那个晚上。
他被人撞破了秘密,又错失了杀人灭口的最好时机。
待一步步走到如今,宋菁早已杀不得。
她夜盲真假尚未可知,又是这么个身份。
若宋菁早将自己的秘密告知她背后那些人,那她死的那日便也是自己的忌日。
可现下两人手里都有彼此的把柄,相互牵制是最好的法子。
宋菁经不起任何风浪,而自己也必须万无一失……
“大人?
霖峰见谢司宴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出声询问。
“属下并无质疑您的意思,属下只是担心……
“无妨,谢司宴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
“我留她,暂且有用。”
霖峰闻言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可又另皱起眉头。
“大人不全信她?
谢司宴点头,“哪里都能活,为何偏偏是宫里一”
他放下折子,抬头看向霖峰。
“她想报仇,便总有一日会是咱们的帮手。”
“可……此招是否太过凶险,一旦她身份暴露,秦阁老定会治您包庇之罪。”
谢司宴没说话,又垂眸看向手中的折子。
半响后才淡淡回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霖峰自知大人做的决定,他人无法劝说,只能闭嘴。
却又听谢司宴道:“日后再不必派人跟着了,她耳聪目明,咱们没工夫、也没人手陪她换来换去
霖峰拱手应是退下了,可眼中却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入了夜,紫禁城一片寂静。
从上空俯瞰,一对对高高挂着的红灯笼将偌大的皇城勾勒个仔细。
细看,还能在密密麻麻的红灯笼之间,瞧见一只不断摇晃的宫灯。
握着宫灯的手似是有些害怕,哆愫个不停。
是以宫灯也晃得更加厉害,叫人险些看不清脚下的路。
宋菁有些不耐烦,一把夺过官灯,再腾出一只手拽着身边的小乙子。
“你怕甚么?官门还未落锁,便是禁军来了,也没理由抓咱们。”
小乙子极不情愿地跟在她身边,时不时往后纯着身子。
“不行……你这太草率了!咱回去吧……明儿再来成不?”
宋菁不回答,只是手上使劲,脚步不停地拉着他往前走。
如此这般还不忘轻声安慰道:“别怕,小乙兄,一切有我呢!”
小乙子闻言都要哭出来了,就是因着她,自己才怕的
“祖宗!我求你了!你饶了我吧!为贾大人报仇,不急于这一时!
两人始终压低了嗓子,可此时他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听得宋菁直咧嘴。
“嘘!你小点声!
她一把拉着小乙子躲在了墙根下,“咱都到了,现下说什么也晚了。”
说着宋菁松开了小乙子,朝头上的窗户指了指。
“就是这儿吧?
小乙子哭丧着脸,朝身后一排房子看过去,而后点点头。
“是最南边的这间,我打听了,他说曹双力自上次病了之后便始终一个人住。这次又挨了板子,没
人管他,现下生死不知。”
宋菁笑着点头,拍了拍小乙子的肩膀。
“小乙兄真是厉害,这等辛密都打听得到,还有什么可怕的。”
小乙子闻言急得瞪大了眼睛,“这哪是一回事
宋菁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都一样,都一样。”
她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又嘱咐道:“一会儿
翻窗进去,你先梧住他的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
他出声,记住了吗?
小乙子吓得浑身哆嗦个不停,只一个劲儿地摆手。
“不行……可不行……我……我来不了这个啊!”
宋菁却不听他的话,婷着他站了起来,而后猛地推开窗子将他推了进去。
小乙子没有防备,被一把折了进去。
只见·扑通一下,整个人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趴在通铺上的人好似听见了声音,轻轻动了一下,小乙子吓得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待宋菁轻手轻脚地落地后,只见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通铺边,死死悟住了曹双力的嘴。
直到这时,曹双力才醒过来。
待他睁开昏沉的眼睛,从左边瞧见宋菁那张悬空的脸,险些吓得一翻白眼晕过去。
宋菁见状嘿嘿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许久不见,曹公公可还好啊?”
曹双力被悟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见他这副样子,宋菁撇着嘴,不住地摇头。
“喷啧啧!真可惜,曹公公现下不能说话。不然我真想听听,你想留些什么遗言。
曹双力闻言立马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他眼睛瞪得老大,额角青筋进出。
可他本就大病初愈,又挨了板子,身子早大不如前。
是以眼下的挣扎太过苍白,小乙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压制的死死的。
宋菁没动作,只是看着他徒劳地挣扎,而后眼里一寸寸冷了下去。
“我不知你为何如此恨我,原先我想着你也不过是替高立办事,是以一直不曾对你下狠手。可你千
不该万不该打我身边人的主意!”
她顿了一下,又笑道:“可我这个人,到底还是心太善,不忍你受苦。是以今日,特来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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