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菁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个疑问在脑中升起。
还不等她想明白,谢司宴忽得开口。
“嗯,去昌图所行甚远,沿路可都安顿好了?”
霖峰垂首应是,“各驿站都传去了消息,快马皆已备好,算上休整的时辰,差不多五日就到了。”
宋菁听完两人的对话,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她尽量垂下视线,掩盖住自己眼底的震惊。
他们竟然现下出发了!
按照以往,此等大事需得好好筹谋几日,更何况昌图路途遥远,不可能单枪匹马、轻装上阵。
是以宋菁以为,他们怎样也要几日准备行装,带军出行。
可没想到,短短一日,他们便连夜走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谋划极有可能来不及!
宋菁心里好似燃起了一簇火,越烧越旺。
“东西可都带好了?”
她还没想出对策,谢司宴的声音复又在耳边响起。
宋菁闻言猛地回神,偷偷掀起眼皮朝他身前看去。
只见层层压叠的折子下,再没了半点信笺的影子。
“回大人,该带的都带好了。”
霖峰这回话大有深意,该带的东西有很多,或许其中就有那密信。
宋菁从谢司宴身前收回视线,心里暗叹一句,他确实心思缜密。
这封信无论是真是假,都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谢司宴话极少,闻言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霖峰见状也只是垂首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一时间,直房内安静了下来。
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宋菁刚来谢司宴身边时,他曾有言——她患夜盲,不必值夜。
是以现下见霖峰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忙上前一步,“那小的退下了。”
正好,自己要回去仔细想想对策。
语毕,她侧着身子准备缓缓退出房间。
可没想到谢司宴却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宋菁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住似的看向他。
只见谢司宴头也不抬,“今夜你留下。”
而后对霖峰沉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宋菁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这是要拖住自己……
她僵在原地好半晌,而后才认命似的转回了身子。
反倒是霖峰微微皱眉,似是不赞成。
可犹豫了半天,他终是垂首应是,恭敬地离开了。
看折子最是费眼睛,是以自天色稍暗,值房内便点满了蜡烛。
但折子怕火,蜡烛只能远远放着。
本就昏黄的烛火,带着暗影投到谢司宴眼前,明亮又昏暗。
可他却看得十分认真,仿佛半点也不受影响。
宋菁站在他身后侧一步远的地方,在一片光与暗中盯着他的脸。
谢司宴生得极好,这已不是她第一回感叹了。
他虽身为太监,可周身始终带着贵气,以及谦谦君子之风。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手握鬼头刀的刽子手。
他可以悄无声息的要一个人的命,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了所有与他为敌的人。
宋菁心里忽地升起一个念头,权势当真如此重要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当真那么让人难以拒绝吗?
哪怕牺牲所有人的性命……
宋菁不知道答案,许是她还没感受到权势的魅力,许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理解。
她静静从谢司宴身上收回视线,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没想到谢司宴却突然出声,“能看见吗?”
宋菁本来还有几分放松,但闻言突然浑身一凛。
他又在试探自己!
她暗暗咬牙,没想到谢司宴竟多疑至此!
宋菁暗暗吐出一口气,而后垂首回道:“回公爷,能瞧见一些,但烛火照不到的地方,有些费劲……”
谢司宴闻言将头从书案中抬起,微微侧头看向她。
“能治好?”
他眼神淡漠,语气平淡,本是问话,听起来却仿佛是阐述事实。
宋菁略微斟酌后道:“家里穷,没看过。”
谢司宴微微皱眉,“进宫后也没看过?”
宋菁苦笑了一声,“公爷玩笑,咱们这些个长随哪配。”
谢司宴眉眼冷了几分,“领我的牌子,明日去看。”
宋菁闻言“诶呦”一声,“爷慈爱!小的无以为报!”
她面上感激,后背却冒出冷汗。
谢司宴是想借太医查自己夜盲真假,若明日太医看过是假……
宋菁暗暗倒吸一口冷气,恐怕不用等他查出自己身份,她便要血洒当场了!
毕竟,自己可还撞破
了他的秘密呢!
见她应下,谢司宴舒展开眉头,又埋头进书案里。
一时间,值房内又安静了下来,只有他翻看折子的声音。
宋菁心里发虚,不禁腆着脸笑道:“爷,您喝茶。”
说着她往杯里添满了热茶,讨好似地往谢司宴手边推了推。
谢司宴不说话,只是微微皱眉后,拿起茶杯轻呷一口。
而后的一晚上,只见宋菁呲着牙不停地斟茶。
可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长街上,竟隐隐传来一阵猫叫。
宋菁耳朵竖得老高,将这声音尽收耳底。
是他……
宋菁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下意识看向谢司宴。
只见他眼睛在折子上不停地扫视,仿佛半点也没听见。
宋菁见状只能敛下眉眼,装作自己也没见,又往杯里添满了水。
可窗外声音不停,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就在宋菁忍不住出声之时,谢司宴突然开口了。
“窗外什么声音?”
宋菁见状忙走到窗前,“小的去看看。”
语毕,她推开窗子,却什么也没看见。
宋菁深吸一口气,而后堆起笑意。
“没瞧见有什么,估计是发情的野猫吧。”
谢司宴始终没抬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复又去看折子。
宋菁关上窗,又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可一颗心,却仿佛被放在油锅里煎一般。
她紧紧盯着谢司宴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他伸手握住了书案边的茶杯。
一晚上,宋菁不停添茶,是以杯子里的茶还是滚烫的。
谢司宴轻呷一口,又听宋菁狗腿子的声音。
“爷,看了一晚上折子了,这会儿子饿了吧?要不小的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谢司宴没说话,而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看得宋菁浑身冒汗。
良久后他才道:“去吧。”
宋菁这才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她提着灯笼,一路脚步不停,直奔厨房而去。
厨房在一进院,就在宋菁的耳房附近。
她甫一踏入厨房,一个黑影猛地朝自己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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