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坪伯与周氏并无多少翁媳之情,当年林皎月的父亲将沈姨娘带回京后,他偏袒儿子,松了口,从此和二儿媳之间就有了龃龉。
哪怕南坪伯心中亦有愧疚,将府中掌馈全权交予了周氏,又命沈氏不得擅自出小院,要听主母话,平日对周氏磋磨沈氏也睁只眼闭只眼,仍没能得到周氏心中的和解,连带着她所生的二姑娘都对老人家不亲厚。
南坪伯便知,他做过的错事是挽不回了,也不再强求这份和睦,左右老大院中的大姑娘,还有后来沈姨娘生的三姑娘、阆哥儿都温和孝顺,府中尚能维持和睦,也算安慰。
可今日蓦然得知周氏母女的惨状,他再心中有所亲疏,也难免备受打击。
再不亲厚,那也是他的儿媳,他的孙女啊。
林皎月听闻祖父晕过去后,顾不上院中的周氏和林茂年,匆匆赶往梅园,半路上便开始掉眼泪。
当守在床头,握紧了祖父苍老的手,林皎月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犯了错的人就该自食恶果,可事发突然,那么疼爱她的祖父若因此步了前世后尘,她是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一直给祖父看病的吴大夫也匆匆赶到,细细扒开祖父的眼睑、又号了脉,一通检查后,走出来对林皎月和林茂年责怪:
“伯爷的心疾最忌急火攻心,这些日子喝得药全白费了。”
林皎月哽咽着哀求:“吴大夫,您医术高超,可有法子救救我祖父?待祖父醒了,我们定会好好照料的,绝不会再让他伤心了!”
一同赶来的沈姨娘还有林妙柔、阆哥儿听闻,也齐齐落泪,一道求起了情。
吴大夫摇摇头:“心疾本就险恶,原本给伯爷服得便是极好的药,这会儿都压不住,老朽想不到,还能再瑞和医治,再开什么药了。”
林茂年艰难道:“您是跟着伯爷最久的大夫了,他这病情您最熟悉,就先,先尽量治着,想到什么法子便同我们说,我们定尽量满足。”
吴大夫叹了口气,只道他试试吧。
林茂年两眼发怔晕头转向,点点头,忙不迭要先出府,他要去一趟宁王府,去问问看王爷和世子,可否能请到太医来给父亲再看看。
他忙忙碌碌吗、浑浑噩噩,一心想撑起南坪伯府,可若是连父亲都没了,南坪伯都没了,哪儿有府啊!
林皎月没管林茂年要去如何,同母亲还有长姐简单说了下祖父病倒的缘由,两人皆是惊愕。
“那,那我们该如何办呢?夫人和二姑娘这事,终归也扭转不过来了……”
沈姨娘急急慌慌,她是真的急,被周氏打压这么些年,哪怕早年有过小聪明,也都给磨平了,如今只盼着安安稳稳,家和团圆。
倒是林妙柔比她沉得住气些,犹豫再三,轻声道:“姨娘,您先别太担心,左右吴大夫还在医治,他一日没下定论,我们先耐心等等,阆哥儿再过几日就要科考了,你们定要静下心,”
她又看向林皎月,“月儿也别太担心,府里还有我和姨娘,你该回去便回去,有什么问题我们会遣人去督公府传话,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也会及时去找你的。”
林皎月点点头,被林妙柔这番闻声安排,心中竟比刚刚稍稍宽慰了很多。
没错,前世长姐不在,府中管事的又是与祖父不亲厚的周氏,祖父生病,自然无人悉心照看,
如今家人们都在身边,都拧成一条心,她便该存着希望,不能因满心自责就乱了阵脚。
阿环自告奋勇替她留在伯府,如有什么情况要传回督公府,她熟门熟路也方便快捷,林皎月自然点头。
这头林皎月出了南坪伯府,林茂年也终于赶到了宁王府。
昨晚的宫宴,是圣上笼络宗室与重臣的节庆,林茂年如今虽说风头正劲,终归还达不到与首辅王爷等平起平坐的地方,故而他听到消息,已是意外发生,不可扭回的时候了。
往常还会顾及要掩人耳目,今日他心头宛若压着千斤重,迎着大门便要进府。
门房见这没拜帖没引荐,还如此狼狈失措的人,张手就给他轰了出去!
“大胆!你可知我的身份!我要见世子!”
林茂年脑袋撞上台阶下方的石狮子,登时出了血,一股子气压在心底无处可发,终于逮着个人,还瘫坐在地便勃然怒吼。
门房沾久了王府的光,看也不看:“今日府中有要事,闲杂人等一概不见!不论您是谁,还请回!”
林茂年被气得额角一突一突地跳青筋,被砸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鲜血流下来,遮蔽视线,又叫他一阵恍惚。
是了,双儿惨死,王府里肯定一片阴云惨淡,
可双儿死得见不得人,圣上虽然不牵连怪责,世子为保清白,便如同当日死了庶子一般,不挂白也不办丧,才叫林茂年在府外没反应过来,撞了个头破血流。
他一时哽住,捂着脑袋呆呆站在府外。
双儿是他的侄女,虽然刁蛮任性了些,可终归也是亡弟的嫡女,他如同父亲一般,多少也在意血肉亲情。
双儿亦是世子的世子妃,那端方的世子,怎就不想想请她的家人来吊唁,反叫自己被个门房如此奚落呢?
确实,这门房行径怪不得世子,世子尚且不知,但他被这么一推,却是想开了很多事。
世子是能忍,是能做大事,可这般心性,哪怕是他日再同伯府结亲,要他的柔儿嫁过去……柔儿便能过得好了?
他忍不住想到柔儿被宣平侯世子一事吓哭,冲他眼巴巴地问,他就一点儿不在意她的事吗?
林茂年身子颤了颤,忍不住心头发酸,浑身发寒。
那门房见他站起来,本以为还要再闯,登时紧张地准备再轰人一次,却没想林茂年没再看这边,而是颤颤巍巍地捂着头离开了府门口。
待李长夙知道林茂年来过,且还和大门的门房起了冲突时,忍不住皱起眉。
“他怎得从大门过来?不怕被人瞧见?”
宁王如今在朝中还担着太常寺卿的职位,虽说近来抱恙许久不曾上朝,可谁知有没有人仍盯着王府。
他们和瑞王,是圣上除了顾玄礼以外,最忌惮的两人,宁王府与朝臣私下接触,终归不好。
门房兢兢业业道:“回世子,那位大人倒是没多纠缠,很快就走了。”
如此,李长夙也没再多问,挥挥手叫人下去,神色略显几分阴沉地将手中狼毫拍在了桌案上,缓缓闭上眸。
昨夜回来至今,他只要静下来,都忍不住会想到林觅双的脸和她被顾玄礼掐死前的哭嚎,以及她看向自己恶毒又怨愤的眼神,
脑海中如有钻头锥凿。
他没有想让她死的,他心中百般辩解,真的没有。
他至多是不喜爱这个世子妃,亦不想让自己的长子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只待她小产,她便会彻底将她贬为妾室,但同样会好吃好喝地待她,算是她为自己作出牺牲的回报。
可她怎么偏偏就卷入了贵妃受尽的意外中呢,明明只叫她同林皎月说说话,她非要凑到贵妃和太医身旁做什么呢?
是她自己的错,是她自己找死,怪不得他!
李长夙深吸口气,奋力摇摇头,要把拿一声声凄厉的叫喊晃出脑海,强迫自己不要再自责了。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这次顾玄礼自作聪明,替圣上找了个好借口,保住了和镇国公府的亲事,他又得斟酌着如何下棋了。
经历过世子妃当着那么多人被随手捏死的事后,李长夙心中的怨越发壮大,他希望这些人搅和成一团,你死我活,谁都不要过上好日子。
林皎月午后回了洒金巷,好巧不巧,遇上了顾玄礼,两人在巷口碰上,竟是顾玄礼先看到的她。
反观林皎月,身后丫鬟也没带,乘风一副打架回来的模样,脸上似乎还有两道抓痕,好不凄惨。
顾玄礼挑了挑眉,慢吞吞勒了勒缰绳,纵马轻踱到小夫人身边。
乘风早在顾玄礼看过来时便发现了,想了想,朝后退了两步,和梅九并到一排,不掺和这神经病的家事。
梅九深感欣慰。
只见顾玄礼俯身伸手,从后挽取小夫人一抹青丝,低笑轻叹:
“谁家的小夫人这么可怜,打架打输了,连丫鬟都给人扣下了?”
林皎月讶然转身,艳阳刺目,视野稍清晰后,下意识扬唇笑起来:“怎么是您呀?”
她的头发从顾玄礼手中滑落,用软绵绵声音唤他的时候,最是甜蜜 人。
可顾玄礼还没好好欣赏这美好光景,蓦然瞧见林皎月眼眶边没消下去的红,嘴角笑意微微敛了几分。
林皎月恍若未察,在伯府遭遇的一切都被她自以为极好地隐藏起来,笑着转过身换了个方向,领着驾马的顾玄礼慢慢走进巷中:“我还以为您今日要很晚回来。”
“您身上怎么有香灰的味道,今日厂卫司里烧什么了吗?”
“我牵着您回家呀。”
顾玄礼觉得自己的疯病可能越来越重了,否则怎会在对方说出“我牵着您回家”时,怔愣片刻,将到嘴边的替她杀了欺负她的人咽回肚中?
因为他身无长处,唯有杀人最方便顺手,亦因为她要带他回家的动作从容又温柔,竟恍惚让他想起多年前,瞧见母亲等父亲回家时的温馨场面,
让他突然觉得,他能为她做的,相较而言粗陋又蛮横,耻于开口。
他便扯了扯嘴角,随意挑了句话回:“不是答应夫人今日要去庙里烧香拜佛么,言而无信,怕夫人哭鼻子。”
林皎月讶异一瞬,随即笑得眼眸眯起,眼尾的红宛若将她染成了带着露珠的娇艳桃花。
但不问小夫人,不代表顾玄礼就放任这事儿过去了,自己的夫人红着眼从外边回来,哪怕是个没种的太监也没法儿忍。
他将乘风叫过来问话,才知,原来是老南坪伯病倒了,她的丫鬟没一道回来,也是为了一旦出事,回来报信更方便些。
她一如既往得乖巧,他不问,她甚至不把悲伤的神色带回来一丁点儿。
乘风汇报完便打算离开,顾玄礼又叫住他,问他脸上那几道抓痕又是在呢么来的。
乘风只老老实实将周氏发疯的事也说出来,他顾及周氏是林皎月的嫡母,便没下重手,被对方发疯挠了几道。
顾玄礼听完沉默片刻,随即轻轻笑了笑:“有什么不好下重手的。”
乘风站在他对面不知说什么,便听顾玄礼继续道:“咱家的夫人不是个软弱的人,真惹了她,她能叫你做不成男人,所以下次胆敢再有人在她面前作怪,”
顾玄礼咧开白牙,“杀了就是,记在咱家头上。”
站在他身后的梅九闻言抬起眼,随即又重新低下头。
乘风倒是被那个“做不成男人”惊愣不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慢点了点头:“是。”
待乘风离开后,梅九想了想,稍稍提点:“督公,您昨夜杀了宁王世子妃,对方是女子,与您没有任何前仇,且有孕在身……已经算两整个满正字了。”
若惹了夫人的人全部要这般杀了,这一个月下来,得累积多少啊。
顾玄礼却满不在意地笑笑,甚至带上些许兴奋:“咱家的仇快要能报了,那一直到死,替夫人将她的对头再都杀掉,也是好事。”
梅九哑口,想说,您这般横行无忌,怕是会早死。
但瞧顾玄礼丧心病狂的模样,他知道好言难劝找死的鬼,这疯子是真疯,与常人当真不同,便也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就是不知道,这样无所谓死活的人,大清早还去庙里烧什么香拜什么佛,整个庙里被他一人吓得无一香客敢进,连算签的大师都白着脸哆哆嗦嗦,一句出家人不打枉言都说不利索。
也幸好顾玄礼早上只是站在佛前上了柱香,没要解签,否则梅九真怕他同旁人说话交流说得不如意了,今日中午,那座庙就没了。
冤孽啊。
林皎月倒是不知后院里发生的这些,她只记得顾玄礼回来同她说,他当真去烧香拜佛了,岂非说明,他将同她说得话都记挂在心了吗?
可见虽命运残酷,连日有不好的事发生,可终归也有人眷顾她,待她温柔。
她努力将忧愁暂且抛在脑后,用力宽慰自己,一切都会变好的,祖父也定然会好起来的。
也许是心诚则灵,晚饭前阿环回来了一趟,高兴同她说,伯爷醒了,林皎月听闻忙不迭便要再去伯府,阿环又劝住了她,道伯爷只醒了一小会儿,想是年纪大了,吃了点东西便又睡去了。
林皎月这才熄了心思,决意明日再去。
阿环报完信,林皎月心疼她来回奔波,叫她夜里还是在府里歇下,阿环却高兴地摇摇头,说伯爷醒了她也高兴,终归两府不远,她还是回伯府去,待明日一早等夫人!
她态度坚定,林皎月便也不劝了,巧是顾玄礼从后院出来,见状神色平静,也不多问什么,只道,出去一趟何必闹得这么苦大仇深,他们督公府又不是派不起马车。
阿环讶异无比,这天傍晚,她作为奴婢,头一次被主子单独赏了马车出行。
到了夜里,林皎月主动环住了顾玄礼的腰,忍不住想起白日回头那一眼,他伏在马背上冲她调侃似的笑。
那是他极难得温和的模样,亦是她今日觉得温暖的开始。
顾玄礼啧了一声,慢吞吞伸臂,环住了那具柔软而温暖的身躯:“心情又好了?”
“一直很好呀。”
林皎月想也没想,隔着柔软布料贴在顾玄礼心口,听他结实胸膛中的心脏有力跳动,自然而然地回答。
顾玄礼眯了眯眼,想到乘风汇报得那些,此刻听到她的回答,突然又有些不是味道。
于是他将小夫人笼于身下,哑声微妙:“夫人知不知道,在床上说谎的人,可是要被……的。”
林皎月的脸,慢慢红起来。
她想说,今日,今日还是算了吧,可还没吐露几个字,便断断续续了。
她觉得,顾玄礼虽然是个太监,可在这事上,算不得有什么怪癖,至多有时会像个饿死鬼般喘着粗气瞪着她,叫她惴惴不安,好像要被吃掉了,但终归从未叫她难受过。
林皎月汗涔涔地伏在被子间不肯抬头,亦是因为同顾玄礼做这事儿一点儿都不难受,反而有几分高兴,叫她心中有些窘迫,甚至歉疚。
虽然祖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可终归还卧病在床,若是未出阁,她此刻本该在祖父床边侍疾的。
顾玄礼出屋叫了水,发觉来的不是阿环,微微顿了顿,随即挥手叫小丫头退了出去,自己走过来,眯了眯眼,将水盆端回了里屋,帕子沾湿,慢条斯理给小夫人擦拭起了身子。
林皎月发现竟是顾玄礼在替她擦身,甚至还,还又掰她的腿了,她终于忍不住撑起身子,轻轻踹了对方一脚。
顾玄礼啧了一声,攥住那只玉足:“林皎皎,你这抽手便不认人的毛病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改,”
“别动,省得咱家握不住这帕子,真叫夫人再吃一遍苦头。”
他的声音轻慢却难掩低哑,林皎月听出那股子饿死鬼投胎的前兆,当真不敢动了。
也不知道他一个,一个太监,怎得,怎得总像无法餍足一般,
别的太监在床上也是如此吗?
林皎月不知道,也不敢问,更不知找谁问,若叫顾玄礼知道她背后这么偷偷想他,她必然得再脱一次力,不,好几次。
眼神浅埋着小小的不满意:“我开头都说不要了……”
随即,她听到顾玄礼嗤笑一声,以为对方要说,这事儿是她说不要就不要的?
结果,她听到对方说:“咱家说了,骗咱家,就是要被曰的。”
赤果坦荡得叫林皎月才露头的不安忧愁一消而散,甚至有几分羞恼愕然。
刚刚做了不说,他居然,居然还重复得这么大声,这,这么粗俗!
帕子温热柔软地擦拭过香汗淋漓的肌肤,忍不住叫林皎月哆嗦颤抖。
顾玄礼的手指隔着帕子坏心思地勾动:“你同咱家装模作样,不高兴也说高兴,不该受点罚?”
林皎月愣愣看着他。
顾玄礼垂着眼,纤长的睫羽在暖黄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柔软又缠绵,他收回帕子,扔进水盆里搅了搅,姿态矜贵地再用白玉纤长的手挑出来拧干,重新覆上林皎月的身体。
他斜眼看她,笑得慵懒恣意:“咱家瞧夫人……只有那会儿才是真的高兴。”
林皎月沉默半晌,才小声道:“您都知道了呀?”
“京城里有什么事儿是咱家不知道的?”
顾玄礼慢条斯理地掀开被子,将她事后害羞压起来的所有地方全都一一擦拭清爽。
哪怕不问乘风,他也受不住对她哭红的眼角一无所知,要自己翻墙去伯府都要探个究竟的。
林皎月讷讷失神,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没瞒住,顾玄礼甚至是看出了自己不高兴,才故意,故意来同她胡闹的。
他想让她开心。
她将擦干净的腿缩回被子里,微微蜷起身:“可您也不能,不能就这么惩处我呀,我还担心呢……”
顾玄礼替她擦干净了身子,将帕子丢回去,扭头看她:“你既然让阿环去伯府了,就要相信她能替你看护好南坪伯,再说了你何须不安,本朝规矩,从无指使外嫁女回去侍疾的,罔提你们南坪伯府的人,咱家觉得也没多少好东西,”
他阴阳怪气笑了声:“否则哪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咱家呢?”
林皎月顿时气上脑门,蹭蹭坐起来锤他襟口:“祖父是好人!你不要这么说他,他可关心我了!当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还打算进宫帮我退婚――”
言罢,林皎月自觉失言,眼巴巴哑了嗓子,看向似笑非笑的顾玄礼。
可顾玄礼没生气,如寻常一样将她的手攥下来,轻轻揉了揉红了的骨节处:“好人就好人吧,咱家也不喜欢好人,只喜欢胆子大爱撒泼的。”
他意有所指,林皎月偃气息声。
小手柔软细嫩,几次险些撩动他神智崩蹙,可他大概是着了魔,中了毒,食髓知味。
他难得耐心,用一通很古怪的道理劝林皎月:
“左右南坪伯还有口气儿,这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不必想些有的没的未来意外,趁着有气儿的时候高高兴兴就得了,再说,你就是想去侍疾,咱家也没拦着,是不是?可这会儿既然你得了闲,弥补弥补自己,快活快活,又有什么错呢?”
顾玄礼没有正常人该有的伦理孝悌,他能孝、能敬的人,早死了不知多少年了,他如孤魂野鬼般零落在世,疯疯癫癫满心仇恨。
唯有小夫人,能叫他得片刻安宁,那她自然该被他用他的法子,好好哄着。
好一会儿,林皎月才慢慢反握住他的手:“我现在其实很高兴,是嫁了您的。”
顾玄礼啧啧磨牙,忍不住将那只小手攥到唇边,轻轻舔舐:
“看来咱家刚刚叫夫人很满意啊。”
他总是正经不到多久,就满口胡言乱语,又是满室柔情蜜意。
可他的小夫人心眼子太多,他才刚将人哄好,那掩藏在浓稠糜艳中的红唇轻启:
“那您也一定要陪我走到最后,等我咽气了才能走哦。”
顾玄礼喉头绷紧,没应话,只低声笑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小顾:(叹气)没什么别的本事,只能替老婆杀人和在床上卖卖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