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安歇的日子里,宁王府却因着世子妃闹出来的大事,左右不得安宁。
深夜,谋臣们守在书房,同宁王商议,明日上朝他们这边自是要先递折子哭诉厂卫司目中无人的。
可为防九千岁发难,他们也已偷偷遣人在别处动了手脚,定叫九千岁焦头烂额,忙不上顾着后院之事。
宁王手指敲打座椅扶手:“何处?”
府内,一个叫闻溪的谋臣低声回道:
“前些日子,瑞王派人刺探九千岁入段府前的一段过往,之后那人便被抓了,关押在厂卫司中。”
宁王瞳孔骤黯:“入段府之前?”
“没错,世人皆道九千岁起初是投奔段府来的远亲,因当年的安王害了段尚书,入了安王府为奴,才开始一心追求起权势,但不论是如今的段贵妃,还是老人们,都说不清九千岁投奔段府之前,究竟是从何而来。”
宁王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那瑞王……”
瑞王是他兄长,非同母所生,平日里看似蛮横无度心无城府,可能在皇家顺利活到今日的,谁能没两把刷子?
新帝继位之前,瑞王可做了许多事,不过是近来才装疯卖傻,蛰伏罢了。
瑞王是想探寻什么?
或者说,他在怀疑什么,惧怕什么?
闻溪道:“瑞王兵行险招,派人刺探,但他的人进了厂卫司就没能出来,导致整个瑞王一派焦灼不安,才叫下官发现了端倪,”
对方顿了顿,目光幽幽,“按照每月惯例,这几日九千岁都不会去厂卫司,咱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只待王爷一句话,今晚就能偷偷将人救出来。”
宁王深以为意,连连点头。
“但这事太大,属下也怕引得九千岁怀疑,所以须得再随便起些什么小事,将这摊水搅得更浑些,让九千岁也迷惑,灯下黑。”
闻溪说完,目光转向另一边,静默至今的林茂年。
宁王世子妃之事,同林家可是有扯不开的关系,林茂年自从害的世子非得娶了他府上侄女后,就鲜少再敢同宁王出声,眼下,所有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他懂也懂得,额角沁出密集的细汗。
所有人都似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协议,宁王亦早有将伯府那个庶子灭口的打算,再能配合瑞王救人之事,短期内闹得晕头转向,叫顾玄礼不敢相信全是他宁王府做的。
可阆哥儿……是伯府这一代仅剩的男丁了。
“林郎中,本王知道此事对你来说难以抉择,本王亦会亲自安排儿子去做,算是赏他个体面,等事毕,瑞王与九千岁那头都有损耗,这朝堂中空出来的份额,自有你的那一份。”
宁王打人一棍子,再赏个枣子,加之那些巧舌如簧的谋臣跟着一道喟叹,林茂年心中那为数不多绷着的弦,终是一根根松动或崩裂。
没错,伯府到了这一代子嗣不丰,声势也逐渐不稳,府中大事小事全靠他一人在朝谋算,早已疲惫不堪。
侄子没了,他还能同几房妾室努努力,再不济,过继个旁支过来也行,可振作伯府的机会,却不是时刻都摆在眼前的。
摇摆许久,林茂年深深拱手:“下官,明白了。”
宁王眉头松动,心情终于好些。
出了书房,他本想将此事快些同世子吩咐下去,可蓦然记起世子当日神色,他脚步一顿。
险些忘了,不仅仅世子妃是林府之人,下人转述当日情形,世子妃当着无数人的面控诉世子心思不正,不正的那位……正是那个林家庶子的胞姐。
宁王脚步一顿,眉间略显不满,转身打算将这件事交给了另外一个庶子去做。
那头林茂年脚步踉跄着回了府,首先就是周氏颤抖地冲过来:“如何了,大伯,双儿如今怎样了啊?”
女儿犯下那般大错,她第一时间便想去王府哭诉求情,可林茂年拦住了她,同她说,事已至此求情也无用。
那她又能如何,那是她女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啊!
林茂年恨恨瞪了她一眼:“世子妃如今好好在后院养胎,你最好天天在家烧香念佛,求她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若非这个拎不清的妇人教导不好,他又何必眼睁睁舍了二弟、乃至伯府的最后一个男丁!
周氏喜极而泣,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林茂年又道:“近些日子,你好好看顾好阆哥儿。”
周氏眼中一闪而过晦暗:“大伯,我早就想说了,妙柔和阆哥儿当日在场,丝毫不替双儿考虑,我本已忍着咽下这口气了,你还要我看顾好阆哥儿,我如何看顾?”
林茂年忍着怒火,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呵斥她:“还不都是你女儿的错!你竟还敢怪到柔儿头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氏哑口,赶忙找补,可林茂年已经不耐烦了:“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若是再出什么意外,觅双可就真保不全了。”
周氏咬紧牙,恨恨地低下头。
可谁叫她命不好,丈夫英年早逝,只给她留了这么个女儿,还有不省心的姨娘一家,如今老伯爷身子越发不好,全家只能仰仗大伯在朝中还有个五品郎中的官职。
周氏看着林茂年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开,深深吸了口气。
深夜的督公府,林皎月坐在床畔等了许久。
“夫人,您最近需要静养,早点歇息吧。”阿环服侍她喝完药又漱口,见她仍不打算躺下,忍不住小声劝了句。
林皎月若有所思朝外望了眼:“后院灯熄了吗?”
阿环便出去看了一圈,回来同她说,黑漆漆的,熄了。
林皎月张了张嘴,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小珍珠白日睡饱了,这会儿倒是精神奕奕地溜了进来,这些日子大家都忙得顾不上,它得了空,赶忙过来讨小鱼干吃。
林皎月便借口道,那她还要喂会儿小珍珠的。
白莹莹的猫儿到了要换季的时候了,高兴抖擞,洋洋洒洒落了一大片毛,看得阿环就开始窒息。
阿环看到林皎月好似真十分放松愉悦,也不好再说什么。
经历了前些日子的事,她这个作丫鬟的心里都害怕呢,而夫人被嫡姐那般坑害,除了害怕,想必更有心寒吧。
所以自夫人醒来,她不问,自己也不答。
林皎月喂着喂着,发觉小珍珠尾巴甩了甩,开始洗脸洗爪子,不吃了。
“它今日胃口倒是小。”
阿环点点头:“孙嬷嬷说,自从上次那遭过去,小珍珠的胃口就不如以往了,今日是想您了才来蹭蹭,本就不饿。”
林皎月讶然,心头酸酸的,伸点了点它的粉鼻尖儿,点得小猫咪打起哈欠,又伸脖子过来主动蹭她。
林皎月眼中浮现柔软,也是这会儿,她才轻声问:“昨日我离开后,二姐和阆哥儿如何了?”
阿环一顿,打量了番她的神色后,这才缓缓将当日后来的事情说出来。
二姑娘和阆哥儿无事是最好,林皎月却捉住了一个细小得几乎被忽视的点――
“李世子为了第一个看清状况,踢倒了阆哥儿?”
阿环点头:“奴婢在后面看得清楚,也有几分难以置信,传闻李世子端方,情急之下竟然出手又狠又准。”
小珍珠跳到了林皎月怀中,林皎月顺手接住它,缓缓摩挲起它顺滑的皮毛。
她心道,那是必然的,君子六艺李长夙学得很好,看起来也远不止表面的孱弱,
前世她没机会看到对方与自己家人相处,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了林觅双的陷害,故而便忽略了一件要紧的事――
阆哥儿的死,和李长夙、林觅双有关系吗?
想到这里,她手上的力气不自觉重了几分,小珍珠不满地抬头冲她喵了几声。
林皎月被它打断思绪,趁着旁边只有自己的人,戳了下它胖胖的小屁股:“怎得,你也和你那个主子一样,碰不得?”
阿环吸了口气。
这这这,进度颇快啊。
它的另一个主子,这会儿也正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着。
顾玄礼多少日子没杀人,今夜便将闯入厂卫司的十八个刺客尽数困住。
厅堂除了入口和后门,两面墙前皆摆放着各式兵器架,架着开了锋、见过血的诸般兵器,杀伐之气迎面凛冽,两排烛架更是将夜里的厂卫司烧得灯火通明,犹如业火地狱。
石砖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血浆,得用水冲洗过一遍又一遍再能清理干净。
他咧着嘴角,像逗猫一样将这些人逼到绝路,一一虐杀。
“顾玄礼!”被逼至绝路的刺客撕心裂肺地吼他名讳。
顾玄礼咧开嘴抬手就是一刀:“孙子叫爷爷作甚?”
“死阉狗,你也配有孙子!”
这些人无一不在咒骂他,忍着恐惧也要拼了命地合力诛杀他,却又耐不住愤怒地质问彼此和他,为何九千岁今夜突至,不是说他每月这段时间不会出现,亦出不动手吗!
顾玄礼的轻笑声在这场混乱中微不足道,又震耳欲聋。
他啧啧两声:“咱家这身子,倒是被诸位打探得清清楚楚。”
他眼中寒光闪烁,被飞溅的鲜血添染一抹又一抹热烈。
可他也不回答这些人的问题,将死之人,何须知道缘由,何须知道对错呢?
他们被主子派来厂卫司,就证明了他们的主子已经不在意他们的命了,那顾玄礼也不在意,
别人不要的,啧,他也不要。
全杀了才好。
这头十八个人尽数断气,梅九从厂卫司后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督公,还有一波人绕了后门,人被劫了!”
顾玄礼抽刀扭头,眼中血光淋漓,梅九当着厂卫司众人的面,险些被顾玄礼劈成两半。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那儿捂着肩上伤口委屈:“督公,人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放走的,厂卫司里也都是用命筛下来的人,您当着他们的面还要作这个苦肉计,何必呢?”
厂卫司但凡有一根钉子,能被他们督公一手点蜡一手提刀,挖进祖宗十八代的坟里,
几次清缴下来,这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故而京中其他人都惧怕厂卫司,因为他们都是一群只会听命杀戮的狗。
所以他不明白,人质故意被放跑了,吩咐蕃子们一声,让他们去外面这么传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真真的给他一刀啊,为什么啊?
半晌,在他前头驾马的顾玄礼侧目微微一笑:“汤好喝吗?”
梅九:“……”
有病啊!
回府后,顾玄礼先去了后院,换下沾了一身血的曳撒和里衣,再将伤口简单处理。
等做完这些,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小夫人目光炯炯地问他,今夜还去主屋睡吗。
他拾掇衣服的手顿了顿。
不知为何,他依稀想起了七岁之前,模糊的快记不清的回忆里,母亲叉着腰对要带他和兄长出去的父亲说,回晚了就别回主屋睡了。
他的父亲脖子上架着他,手边牵着兄长,咧着笑脸说,要回来的,再晚都要回来的。
深夜里,懒得点灯的顾玄礼扭头朝外看去,月明星稀,除却那一个大圆盘,别的地方只显得更黑寂。
他慢条斯理将擦血的帕子扔到一旁,突然就觉得,太冷了,
他也想去找点温暖。
主屋留了盏微黄的摆灯,阿环在耳房刚听见动静就想起身,然而眼前一闪而过督公的身影,她微微讶异了下,将心放了回去。
想了想,她轻手轻脚起身,退出屋外静静守着。
林皎月睡得很安静,虽然白日里越发胆大包天,可缩在被衾里便又显得乖巧绵软。
身后蓦地软软陷下去,她茫然勉强地眯开眼。
一只冰冷的手从寝衣钻入,从后背绕到身前,将她拉进个冰窟窿,瞬间便冻醒了。
始作俑者不以为意,反倒舒服得轻轻吸了口气。
叹气声里,夹杂着少女低低的惊呼和难忍的呜咽:“冷……”
始作俑者凑过去,咬了口她的耳尖:“给咱家忍着。”
呜咽声止住,林皎月轻悄悄地偏过头,一眼便望到顾玄礼那双黑如沉夜的眼。
第一次见到时,他就是眯着这双眼,自上而下,将她刮了个干净彻底。
现在,这人撑着脑袋,眼神散漫又慵懒,将白日里的那股子锋利包裹起来,只剩叫人心动的俊美风流。
她脑海中蓦然又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个念头――
若顾玄礼不是太监,这般恣意风流的青年人,该是何等的风姿卓绝,意气风发呢。
“咱家脸上有花,叫夫人梦里看傻了?”
顾玄礼睨着她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刺她一句。
林皎月顿了顿,觉得这人对自己其实很好,就是多余了这张嘴。
她打了个哈气,嗯了一声,软绵绵道,夫君真好看,便将头重新扭回去,背抵在顾玄礼怀中,再次睡了过去。
顾玄礼顿了顿,脸上慢慢露出一抹不可思议。
半晌,他轻哼一声,手指轻轻在她身前使了个坏,听着小夫人在梦里发出个哼哼,磨着牙想,又勾又缠着叫咱家晚上过来睡――还真就是单纯地睡啊。
幸好白日回去喝了药,否则今晚,定叫你睡不成。
肿了也不行。
翌日清早,林皎月刚一动,顾玄礼就醒了。
两人还维持着昨夜睡时的姿势,顾玄礼的身子被她暖了一夜,也不似回来的时候那般寒凉。
他目光微动,感受到小夫人小心翼翼握住了放在她胸前的手。
从一个柔软的地方,转而被牵入另一个温暖的掌心。
林皎月以为人没醒,就轻轻慢慢地打量他的手,他掌心覆着磨砺出的茧,手指细长,指骨分明,算得上十分好看的手。
就是太凉了,和他这个人一样,很难才能焐热一次,从昨晚到现在,也就才捂暖了一点点。
她微微垂下头,对着他的手,轻轻呵了口热气,然后用自己的手合掌包住。
几次往复――最后一次,被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唇,伸进去拨动了软软的舌尖。
林皎月呜呜叫着,被拨弄了好一会儿,顾玄礼才好心地松开手,轻轻叹了一声。
林皎月撑起身先发制人:“还没漱口,您怎么一点儿都不讲究!”
顾玄礼望着湿漉漉的手指,挑了挑眉:“夫人昨日早上还没漱口就抱着咱家啃,那就讲究了?”
林皎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可被吃进嘴里是一回事,当着自己的面,他的手指还晶莹莹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扑过去,随手用自己的寝衣将顾玄礼的手指擦干净,边擦边小声埋怨,那她今早也只是好心好意想替他暖暖而已。
顾玄礼扯了扯嘴角,跟着起身,随口告诉她,下次别暖了,暖不回来的。
“那不行,大夫说,人身上的温度若是一直不正常,会死的。”林皎月也随口那么一回。
顾玄礼整理衣襟的动作便那么顿住了。
她不想他死,嘿哟,稀罕人。
他险些又随口回一句大实话,早死晚死都是死,咱家死的早,大概所有人都会高兴,无一例外――如今却例外了一个她。
可夏末的晨光晴好,透过窗沿落进来,垂在她凝滞般的笑颜上,顾玄礼突然就不想用死这个字眼来打破宁和。
他默不作声地掠过这个话题。
趁着短暂的空荡,林皎月把衣橱里的新衣给他拿过来:“督公今日是不是要上朝?外头的衣服屋里没准备,但是有新的里衣,您穿这身吧?”
顾玄礼扫了眼,同她之前身上的一套里衣用得一色的布料,应是前阵子让锦绣阁一道定制的。
见他不说话,林皎月鼓起勇气:“妾身给您换,好吗?”
顾玄礼垂着眼懒洋洋嗯了声,任由林皎月伸出细嫩的玉指,将他的上衣慢慢解开,脱下。
他的身体很结实,抱着林皎月的时候她就知晓,如今青天白日地看着,果真同大部分宦官不一样,
可紧实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伤痕,青青紫紫,甚至有些看不清是什么的伤痕,新的覆着旧的,隐隐还似渗着血。
怎,怎么如此吓人……
林皎月原本心头的岁月情好夫妻温存被一吓而空,瞪着双眼,下意识看向顾玄礼。
可这人好似压根没放在心上,也没料想林皎月会惊讶,视线撇在另外一边,似在想别的。
既如此,林皎月也不好打破这短暂静谧。
等林皎月碰到他腰带时,顾玄礼转眸,轻轻扫过她略显凝重的脸。
末了,他无声笑了笑,将腰带从小夫人手里拿过来。
“瞧你委屈的。”
他自己来。
从小到大,能记事起,这些小事就没让外人伺候过,更别提是他当了太监之后。
林皎月却想攥住他的手指,告诉他,自己不是委屈,只是有点害羞……以及害怕再看到另外半身,遍布伤痕。
她本以为,他高高在上,又武艺高强,身上不会如此伤痕累累的。
可这会儿说,或许又更会显得欲盖弥彰,让他误以为,她只是在找借口,遮掩她不想看他下身的犹豫。
她侍立在净室外面,隔着屏风,隐约看顾玄礼随意将披散的黑发随手束起,身影孑立,显得十分孤独。
她突然想起个事,决定还是要告诉顾玄礼。
对方已经为她闹了一通宁王府,自己想同这个人长长久久,就要在力所能及的小事上,全盘坦诚。
于是她趁着顾玄礼心情还不错,告诉对方陆盼盼先前找她的事,怀疑,镇国公府或许要对督公不利。
梅九正走到门外,算着时间给顾玄礼送衣服,听到镇国公三字,脚步微顿,往后撤身几步,立在门边未敲门。
顾玄礼也微微一顿:“自己瞎猜的?”
林皎月气不愤:“不是瞎想,是有理有据的猜测,因为我觉得,单单对我一个人,陆姑娘不必那般前顾后瞻。”
所以,对方考虑得必定是您!
她想了许多日,用这种理由来说,最为安全。
顾玄礼的神色有些微妙,他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细细琢磨打量起林皎月。
林皎月心虚不已,便随口多捻些旁的好听话:“不论妾身猜的是否准确,您,您多仔细些身边周围吧,万一呢?”
“……您的身上有伤,妾身,瞧着心疼。”
她给顾玄礼穿衣服的时候,因着顾虑他身体特殊,所以没敢用力,所以等顾玄礼走到身前,俯下身时,前襟便开得大了些,将这人如野兽一般的身体大咧咧敞在眼前。
林皎月一抖。
谁知,这般压迫而来的顾玄礼没有眯眼诘问她,只是笑起来,探头又咬了口她耳尖。
“夫人这一遭,越发聪明伶俐,会讨咱家欢心了。”
他声音喑哑,比寻常男子多了几分柔和,林皎月被他咬过的地方烧得发烫。
出门后,顾玄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梅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梅九低着头,看不清眼底的表情。
顾玄礼一只手接过外袍,另一只手拍了拍昨日劈到对方的伤处――
他不说话,眼中笑意却透着寒,叫梅九抿紧了嘴,痛得额角沁汗。
林皎月倒是不知道这人莫名其妙在外又发了次病,身子爽利些后,在阿环的搀扶下梳洗又吃了早饭。
她本想今日稍后,再不舒服也要去一趟伯府,倒没想到,早饭刚吃完,管事来报,伯府来人了,来的是沈姨娘。
作者有话说:
沈姨娘:(战战兢兢)我来尽到一个丈母娘该尽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