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夙的神色蓦然凝滞。
看着那被他踹开的男女二人,特别是女子,他说不上心头重新涌现的是庆幸,豁然,还该是其他什么纷杂情绪。
不是林皎月。
一旁的林阆也看清了躺在下方的女子,顾不上羞耻,喜上面颊!
“不是我姐!我说什么来着!不可能是我姐姐!!!”
他一把跳起来,跌跌爬爬地就要往外跑,路过林觅双,林觅双这才回过神,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说什么,不是三妹?怎么可能不是三妹?”
林阆情绪大起大落,猛地看向她:“为何非得是我姐?二姐,你什么意思!”
“我……”
林觅双哑口,峰回路转得太快,她猝然间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为什么不是林皎月呢?
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习秋?
习秋人呢!
林觅双这才反应,本该好好督促这一桩事的死丫头去哪儿了!
不等她找到习秋,阿环竟从院外头走进来,满脸诧异道:“怎么这么多人……呀,世子与世子妃也来了。”
她一出现,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林妙柔赶忙踉踉跄跄地抓住她:“阿环,你可瞧见你家夫人了?”
“自是瞧见了,奴婢正要回来同诸位说呢,”阿环不动声色平复下狂乱跳动的心脏,笑道,
“夫人今日一早便觉得不适,忍到刚刚实在忍不了,先行回府了,遣奴婢来同世子与世子妃告一声,他日得空必定赔礼致歉。”
林觅双的脸色终于彻底惨白下去。
她扭头,看见屋内那对苟合的男女已经分开,短暂怔忪后,猛提起裙摆冲过去。
究竟是谁,是谁坏了她的好事!?
蓦然撞见那女子的脸,她浑身的血液几乎朝着脑袋涌上去。
“习秋!!!”
被叫出名字的丫鬟怔怔看向她。
“夫人……”
习秋衣不蔽体,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痕迹,恐是起初挣扎了,被扇肿的脸更是什么表情都作不出来,只能瞪着双眼,似乎还没回过神,失魂落魄地潺潺流着泪。
饶是如此,身子若不是被李长夙拿柜架拦住了,她还是忍不住要朝那头昏过去的男人爬去。
这是烈性药,不同于那日在瑞王府所下的,能摧毁人的大半神智,不论男女,所有的丑态,全被激出来了。
林觅双捂着嘴,却难忍打击,歇斯底里地尖叫出来。
林阆冷声笑道:“二姐,你瞧见自己丫鬟与人苟合,可比误会我三姐的时候更惊讶啊!”
他气血上涌的一言,却叫在场的其他众人心中一震。
李长夙压着气看向林觅双,原先中午时才升起得丁点儿好感,几乎全然溃散:“世子妃,这是怎么回事?”
林觅双哑着嗓子,气得发抖看向习秋:“……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阆嗤笑着又要着,她也不管两人反应,转身便跑,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滚滚落下。
得快些,快些找到督公――
否则夫人就完了!!!
此刻的林皎月正浑浑噩噩,抱着双膝躲藏在宁王府的后花园中。
假山假水耸峙间,掩藏着一汪浅浅的清溪,水流从头自己吓她。
林皎月一抖,再失控,也知害羞,又羞又气,委屈不已,将头埋在顾玄礼怀中死死不肯再抬起,任由这个力大无比的臭太监将自己卷携在他结实的臂弯间,沉沦起伏。
浑浑噩噩中,林皎月蓦然觉得倚靠着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对,有些硌人,绵软的手掌才往下伸,便被只不再冰冷的手一把钳住。
顾玄礼额角和颈脖上的青筋全然鼓起,眼底也发着红,直勾勾地锁死林皎月,玄色里衣的襟口早被她的泪和汗濡湿,露出大片苍白却结实的胸肌。
肌肉之下的胸腔里,那颗从来冰冷的心脏,凶猛跳动。
“督公……”
林皎月茫然地看他,额角细碎的黑发被汗水黏腻在脸边,看起来勾人又单纯。
顾玄礼的下腹同下颌一样绷得极紧,几欲要咬碎那口阴森森的白牙。
半晌,他缓慢而艰难地长吁出一口气,放弃作声,单手那只险些坏事的手衔到口中,一点一点,舔舐轻咬。
真的,很调皮啊,瞎摸。
小屋内春光大好,宁王府里的气氛却越发凝重。
今日之事说大不大,只有府中之人知晓,林家的姐弟算得上姻亲,尚且不足为惧,
可说小,也不小――
宁王妃狠狠一杯茶盏摔在地上,养尊处优的矜贵身子气得颤颤发抖:“你找啊!找着了吗!”
“出了这种事,不赶快息事宁人,还敢闹得满府风言风语!南坪伯便是这么教导子孙的吗?”
宁王妃指着跪地低哭的儿媳,又扭头看向儿子,
“还有你,我与你父亲是如何教导你的?你妻子母家之事,何需你出面?你今日是要同你妻子一道,将咱们宁王府翻过来,叫其他人都看笑话吗!”
碎瓷片炸开,弹到林觅双的裙摆,她险些被吓出声,可扭头见到李长夙冷然不语的模样,她心虚之余,又尽是悲愤。
她如何不知,李长夙顺着她的话答应搜府,其实也是在意她庶妹的下落呢?
若非如此,他这个被宁王妃教导得如典籍一般刚正教条之人,便该如前面所说的,出面都不必出,直接将今日之事镇压下来。
令她绝望的是,那个记忆中温和儒雅的长夙哥哥、如今成了他夫君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放任自己,现又一言不出,任由婆母质疑批评自己。
她悲愤之余,梗起脖子回应:“母亲为何不再等等看呢?既然小厮已经去督公府打探过了妾身的三妹还未回府,作为姐姐与姐夫,我们关心她的下落,作出这番举动,有何不可!”
她看不顺眼宁王妃亦许久,自嫁过来之后,这位婆母从未对她路过慈善之举,反而处处刁难,日日磋磨。
今日左右死无对证,她就故作得理不饶人了又如何!
宁王妃难道还要因此治她的罪,宁王府敢将此事捅出去,叫督公知道吗?
“世子妃,你怎能如此同母亲说话?”李长夙终于不满皱起眉,却是站在最高尚的位置,指责她的失礼与不孝。
林觅双一双通红的眼蓦然看向他,明明才成婚不过数月,她却觉得,自己原本心头的炽热恋慕,只剩痛苦不堪的炽热。
她跪在一旁,咬紧牙故作委屈地看向他:“难道妾身说得不对吗?府中发生意外,妾身的侍女都被连累了,妾身不计较三妹,反而同世子一起关心三妹下落,何错之有呢?”
宁王妃被她震得捂住心口,半天说不出个何错之有。
“哟,王妃世子都在呢?”
大堂外,梅九咧开嘴,大摇大摆走进来,两只手一边提着个人。
众人如临大敌,林觅双更是瞪大了眼,踉踉跄跄地朝后退去。
她记得,九千岁将自己踹进湖中的时候,这个侍卫也在!
等梅九进了大堂,众人才见他手中提得,一个是惨白着脸被勒得说不出话的习秋,另一个则是同她私下苟合,此刻竟然口吐白沫的侍卫。
“小的路过王府,恰好瞧见了有人要光天化日行凶,便顺手将人救了,给诸位送来瞧瞧。”
梅九龇牙一笑,将习秋和那侍卫一同仍在地上,林觅双见到习秋还活着的一瞬,脸色瞬间惨白。
作者有话说:
梅九:行呗,谈恋爱的谈恋爱,脏活累活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