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莫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在她推开房间的大门的时候比起烛光更先被注意到的是森罗出人意料的问候。
“欢迎回来,银莫。”
银莫对森罗的声音几乎和自己同出一辙感到一震,与当时相比下更加冷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掺杂在里面。
“缪尔刚刚来教会了我怎么说话。”
森罗看向书架,别过视线“书上说我们本是一体的,但是分裂成了两人,我可能要比你早离开母亲身体早一些,尽管时间很短,我很庆幸我能成为姐姐…我…我的妹妹。”
森罗在表达自己的感情仍然略显生涩,但毕竟我初次,而这个称呼则是银莫只能在过去想想的。
银莫感到很突然,毕竟眼前的姐姐实际上和她相处不超过一天,自己对她的所有了解也仅限于父母提起她的悲惨遭遇,来警示要爱护自己。
银莫现在能感觉到,她和她的姐姐并无两样,无论是温室中保养的娇花还是外面游荡的野鬼,她们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是人。
“但是我不理解这个,银莫,我不理解我们的名字。”
她用烛台灯在空中画了一个“immor和cron”
森罗的烛台灯不会映射光影,更像是那烛台照出了森罗的身形,因此并未因森罗摆弄烛灯让光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平稳的很。
“这有什么含义嘛?父母希望你长生?千古流传的传说人物?还是觉得你很邪恶?缪尔告诉我父母会把祝愿变成名字给予自己的孩子,他们想赋予我什么?他们希望我是什么样的?”
十年了,森罗第一次想象自己如果有活着的经历会是如何,从未有过的情感在她产生交流能力后一并爆发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缺失了每个人都本该有的东西。
银莫也感到一丝无助:“妈妈说森罗是从一个智者哪里寻求的答案:生命究竟是何物,我想他们肯定是为你准备了最好的,她总说要把没机会给你的那份爱一并给我。”
那场悲剧不只影响了一个人的人生,银莫在这件事上是很清楚的,不受年龄和见识的阻碍,而现在她们都已经死了,失去了每个孩子都该有的一段童年人生。
“我能抱抱你吗?像其他人一样?”森罗提出请求,这是她第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她每一次对周围的感知都以悲剧收场,她心里很害怕,尽管如此她依然想拥抱自己的妹妹。
银莫点点头,森罗飞过去一把抱住了这个已经把自己变得比她这个姐姐还要高的血亲。
森罗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的,远超于身体麻痹产生的缺失感,而在与其他事物接触后,通过接触,森罗能同时感知到自己和对方。
“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我自己。”
同胞,银莫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词语的份量,她把自己受到邀请的事情告诉了森罗。
能和同类一起自然是好的,这种诱惑对于这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孩子而言过于巨大。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银莫。
在这件事情上,森罗退了一步,她不能再重蹈悲剧。
不该任何人,要为自己的冒失而死去了。
俩人一起看着外面的太阳落下,无视周围人们的眼光,也没人愿意去接触这对苦命孩子更不愿沾了早死的晦气,而银莫早就已经等明天等的不耐烦了,总是要等明天。
明天又明天的,明天又明天
银莫回到书房,习惯性的用生前办法用睡眠熬过这一夜,这次不是为了看到外面了,她在外面找到了同类,一个不属于这里,感同身受的同类。
森罗没有过睡眠的体验,和往常一样度过新的一晚而已。
月光皎洁如镜,森罗的烛灯的火焰比往日更大了一些。
“你在迷茫,我不理解。”
森罗把烛灯捧在面前,“你会说话?”
“是你会说话。”烛灯的语气平静,就像森罗空洞的内心,在森罗找到她的守护之物的时候,烛灯也获得了自己的想法。
“告诉我,森罗,你会哭泣嘛?”
这透明的存在手捧的烛台渴望了解它的内心,即使学会了交流,森罗依旧空空如也,她还是那个本能去寻找依靠,但也只能是自欺欺人的女孩。
第二天一早,银莫来到几条街后的某个两层楼的大房子,这里的居民都喜欢两层楼嘛?但是这肯定就是杰克所说的地址了,她照着书学会了简单的打扮自己,在路上采了一朵百合花在自己的帽子上,并且学会了礼貌的敲门。
“咚咚咚”那敲门声保证这个房子的主人绝对听得见,银莫的嘴里也学着发出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大约等了半分钟,杰克推开门,让出一条路供给银莫进去。
银莫很是欣喜,她等这一刻度过了相当难过的一晚,她试图睡觉的等待实在是太难熬了,她…
门后面视野看不到的死角,另一个早已经埋伏好的人丢出麻袋把银莫套住,一脚绊摔然后赶紧把麻袋系好,银莫完全不理解这是在干什么,并没有理解自己被绑架,就这样被两人扛上二楼。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清楚,银莫能听见四周有许多的奇怪声响,来自的周围环境,规律的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以及两个绑架犯的对话。
“杰克,这太疯狂了,先是你搞来了那些我从来没见过的,那些被你称之为科学的东西,现在你又要我和你绑架一个灰人女孩。”
那个丢麻袋的是一个当地的艾卡莱奥斯人,曾出于好意收留了这个来自异乡的旅人住在他家,任凭这个蓝乡的外科医生在他家搞这些东西,而杰克确实有些本事。
“我说过这是有用的,坟地上的家庭你能指望他们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一定在搞什么人体实验,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动动你的脑子,麦克,这个土地的人都不正常,连你一开始也是,青春怪物,我才是对的,我们要揭晓这些答案。”
“那些关于灰人的传说早就被证明是谣言…你怎么还在相信这些?灰人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头发变白而已。”
“就因为头发发白?她们是从墓地上诞生的种族,他们不可能是正常人,比你和你们那些不老怪胎还要糟糕。”
麦克觉得杰克肯定是疯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在冲刷着这个中年人的心智,而距离他精神的爆发只差临门一脚,简直和昨天骗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两人解开麻袋把银莫绑在床上,那个曾被杰克用来绑住病人的工具再现于这个神明创造的土地上,尽管这只是自制的瑕疵品。
银莫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反抗。
杰克带好口罩,掏出针管,他的身后是一个这片土地没有的工具,上面的三根针正规律的移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可以让杰克冷静许多,大概吧。
杰克把针管插进银莫的肩膀。“这样你就会放松一点了。”
可银莫除了能感觉到针管刺进了身体以外的任何感觉,
“你们在干什么?”
银莫不知道这些人在忙什么,社交礼仪嘛?
杰克也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对于生物而言,按理来说就会进入疲倦的麻醉状态,按照他刚刚的剂量,就算是一头牛也变得疲软了,而银莫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东西根本不是人!”
本就已经快疯了的他处于对未知存在的恐惧,杰克抄出手术刀在银莫身上连刺数刀,但是在刀和血离开银莫身体的瞬间,空气中凭空出现碎片讲银莫的身体复原如初,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一点。
麦克一把推开已经魔怔的杰克,他确信这位来自蓝乡的朋友已经完全疯了,也有可能是从他表明他想回蓝乡的时候就疯了,无论如何,他不能再错下去。
乱套了,所有的事情都因为缺少相关的信息变得混乱了起来,杰克知道自己这样的人会接下来遇见什么东西,他刚进入到艾卡莱奥斯时候被那个能随处发出声音的主教警告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找到突破点就迟早会死在这里。
麦克冲过去试图抢夺杰克手上的手术刀,他早就不是什么医生了,在两人的争夺中,森罗的身影穿过墙壁,目睹了这个过程,而她很清楚那刀是谁的血。
自己的妹妹被他人陷害,她没法视若不见,她又能怎么做?从烛灯的火焰中,森罗窥见了自己的可怕的想法。
她看见了那个无法依靠树的自己,从她的意志开始出现,她就从未有过可以依靠的对象,她没有树下乘凉的资格,可是她的妹妹呢?痛苦焦灼的两难境地使森罗痛苦,她向凶手伸出手,又在中途缩了回去。
银莫茫然的被绑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着自己的姐姐渴望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银莫已经失去她的树了。
森罗之前从未有机会真正得到他人的感情,从未有过可以依靠的树,埃文向她伸出解放之手被无情的死亡吞噬,但是埃文的灵魂化作衣物让森罗获得了实感,这份感情让她选择继承那个向自己伸出手的男孩,正因没有被爱获得了他人的爱,正是因为这世道对她太不公平,森罗才愿意成为银莫的树,她选择爱人。
森罗的手穿过了那个来自蓝乡的疯子,噬骨的灼热燃烧了他,化为齑粉汇入死亡之中。
烛灯的火焰颤动,它的内心也和森罗一同。
“森罗…你也会有所感情嘛?”
“你为什么要哭泣…我为什么?”
森罗果断的抱起银莫,今后她不会再犹豫,这不光是本能,也是她的选择,她们飞离了这个房子,离开这个地方。
麦克惊魂未定,他的朋友在她面前化为灰烬,但是他的结局同样糟糕。
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这并没有让麦克感到呼吸上的痛苦,但是在氛围上感到相当的压抑。
两个戴着银制的面具的黑衣人,他们的面具形状接近于鸟喙,装备将身体完全包裹,随着他们的呼***喙上的孔洞立即排放出特质的气体,他们的面具上刻有泪痕,而泪痕和鸟喙的形状区分了他们。
一个鸟喙细长,面具单眼,泪痕绘如树根的黑衣人看起来高约2.3m,拿起了那个有三个针的规律仪器,端详了一秒钟确认后,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私自进行技术研究和机械制造,重罪。”
另一个鸟喙短而宽,像是倒三角,泪痕则是长方形的黑衣人看起来特别宽,也仅矮那个高个子一头,他在移动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是平移过去的,他立即抽出刀,割瞎了麦克的双眼,那刀是挥动的时候弹出来的,做工非常精细。
在惨叫声中,黑衣人向这个可怜的艾卡莱奥斯人告知了他的结局
“你于此刻被驱逐艾卡莱奥斯。”
此话一出,等待麦克这个帮凶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在被审判后驱逐于神明所注视的土地上。
树根面具的黑衣人捡起那把地上的手术刀,并没有立即销毁,从三角鸟喙黑衣人手中拿过特质袋子将手术刀放进去。
而烟雾退去后,这个房间什么也没有留下,那些所谓的科学,那些所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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