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意雪刚开完小组会?议,出来以?后?同事还在吐槽:“采访贺雨眠?老大是怎么想的,贺雨眠那么好采访吗?他现在的行程排到后?年了?,圈内多少人在等他的独家专访,不出意外?,他这次宣传新专辑的独家还是耀莱文化的。咱们一个小公司,拿什么和人家争?外?行人来指导内行,干得就是这些欺负员工的事儿。”
“认命吧。”傅意雪叹气,“尽力而为,拿不到贺雨眠的就找个十八线糊豆,反正得交差。”
“我先联系一下贺雨眠工作室。”同事说:“你那边有没有门路?”
“我找一下朋友,看能不能联系到贺雨眠经纪人。”
傅意雪也没把话说太满。
她刚入职不到半年,直接联系到贺雨眠这样的大明星,到时候麻烦肯定更多。
同事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傅意雪回到工位,一旁的同事提醒她,“小雪,你手?机刚一直响,看见是个陌生?号码就没接,打了?好多次。”
“哦。”傅意雪拿起手?机看了?眼,跟同事道了?声谢。
号码是个陌生?号码,但也是北城的号,而且打了?7个。
她想了?一下还是回拨过去,手?机放在一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几秒后?对方接起来,声音沙哑,“喂?”
傅意雪一愣,“你谁?”
“沈渊。”沈渊的声音很沉,清冷声线此?刻像结了?冰,听得傅意雪打了?个寒颤,她也不知道沈渊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但还是保持礼貌问?道:“怎么了??”
“你跟言忱在一起吗?”沈渊问?。
“没有。”
听他提起言忱,傅意雪怕同事听到,拿起手?机往楼道走?,“你等一下。”
等到了?寂静无人的楼道,傅意雪才?问?:“你没联系到她?”
“没有。”沈渊说:“她手?机先打不通,现在关机了?。”
“那可能是在忙吧。”傅意雪说:“她这会?儿不在家住,你不知道吗?”
沈渊:“……”
他应该知道吗?
沈渊沉默半晌,声音愈发沉,“那她在哪儿?”
“她参加《金曲之星》了?。”傅意雪也没卖关子,“20号去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在燕郊那块,挺偏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
“她报名。”沈渊问?:“是什么时候?”
“蛮早了?。”傅意雪说:“差不多是叔叔出事那几天。”
傅意雪还以?为言忱已经跟沈渊说过了?,但听沈渊这话,应当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这会?儿说话也开始警惕,“言宝想跟你说的,但你这段时间……”
“我知道了?。”沈渊兀自?打断她的话,“谢谢你。”
他冷静地道了?谢,径直挂断电话。
傅意雪:“……”
一脸懵的傅意雪立马给言忱发消息:【你疯了?吗?人都进酒店了?还没告诉沈渊?他找你快找疯了?。】
发完以?后?她又联系岑星,但岑星没回消息。
这事儿好像有点糟糕。
岑星是下午才?看到那一连串未接来电的。
她们公司出来团建,临出门时她把手?机放在酒店房间充电,等下午回去才?看见。
还以?为是哪个作者?临时有事找她,结果回拨过去是沈渊。
“什么事?”岑星问?。
沈渊那头声音有些丧,“言忱去参加节目了?,你知道吗?”
岑星迟疑两秒,“知道。”
这话一出,岑星就知道言忱还没跟沈渊说。
沈渊冷笑,“所?以?全世界都知道,就瞒着我?”
“她不是那个意思吧。”岑星帮忙解释:“你最近太忙了?,她说想等过段时间再说。”
“可我们昨天还打过电话。”沈渊说:“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说,但她都没有。”
岑星不知该怎么说。
沈渊沉默几秒,“算了?,你忙。”
“哦。”
电话被挂断,岑星看着跳转回去的屏幕。
微信上傅意雪发来一连串消息:【沈渊还不知道言宝参加节目,估计要炸了?。】
【日!那声音我听着都害怕!】
【他俩不会?吵着吵着就分?了?吧?】
【言宝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沈渊啊?】
【而且她手?机还关机了?,这会?儿谁都联系不上她。】
岑星低着头戳屏幕:【她自?有考量吧。】
其实岑星也不太支持言忱去参加节目。
在现代网络社会?,没有黑料都能制造黑料。人一旦站在闪光灯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对过往的深扒,言忱经不住扒。
她以?前没打算过出道,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下定决心去参加。
所?以?面对她的决定,岑星只能支持。
岑星坐在床上想了?会?,还是决定很多余地给沈渊发短信。
【言忱的性格你应当比我清楚,所?以?别吵架,和她好好说。】
沈渊那边没回。
岑星给言忱发消息:【沈渊在找你,忙完快给他回电话吧。】
不知怎么,总隐隐有些担心。
沈渊在楼下坐到傍晚。
烟抽了?大半盒,偶尔有路过的人盯着他看。
一直抽到嗓子特别不舒服,他才?停下。
不管做什么,心里都越来越烦躁。
等到天色暗下来,他开车去了?蓝夜酒吧。
酒吧刚开,人还不多,他坐在吧台要了?杯迷迭风情,调酒师阿哲看到他还错愕两秒。
“来找言忱?”阿哲一边从酒柜里拿酒一边问?。
沈渊勾着唇笑,“难不成她还在?”
“不在了?。”阿哲说:“已经辞职,有段时间没来了?。”
两人说着话,酒吧的新驻唱乐队已经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阿哲打招呼,然后?看到了?坐在吧台的沈渊,乐队里的架子鼓手?是个女生?,朝着沈渊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帅哥,一个人啊?要不要喝一杯。”
沈渊眼神都没给一个,声音嘶哑,“不喝。”
“不好玩。”鼓手?笑了?笑。
阿哲把调好的迷迭风情放在桌上,朝着鼓手?说:“这是我们前主唱的男朋友,你还是死心吧。”
“啊?”鼓手?错愕两秒,“是那个传说中长得特漂亮的女生??”
“是啊。”阿哲笑了?笑,“不是传说,是真?的。”
乐队的人互相打趣着去了?休息室。
沈渊却看向阿哲,“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言忱?”
“对。”
“她去参加节目了?。”阿哲说:“你不知道?”
沈渊轻嗤,什么都没说。
全世界都认为他应该知道,但他偏偏不知道。他在酒吧里坐着,看新的乐队演出,看酒吧里人影交错。
这世界很热闹,但好像空荡荡。
一直坐到十点多。
沈渊按照往常的时间走?出酒吧,冬天冷,街上行人步履匆匆。
昏黄的路灯照在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沈渊站在原地,目视前方。
那里没有言忱。
又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又是在做过承诺之后?离开。
她什么都不说。
沈渊站在那儿,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笑话。
这么多年,仍如是。
他喝了?酒,打车叫了?代驾。
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去租的房子里,直接让代驾把车开回了?家。
席露在医院照顾沈长河,家里空无一人。
进家以?后?站在玄关处,好似一瞬间回到了?12年的5月。
家里空荡,屋外?大雪。
他什么都没有。
这天冷得不同寻常,他一开灯就看到窗外?飘起了?雪。
场景瞬间重叠。
倒真?是应景。
纯白?的雪花簌簌落下来,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有美感,从楼上俯瞰,雪和夜色融于一体,是很美的景色。
北城今年的冬雪来得很迟,而且只在地面铺了?淡淡一层,还没等朝阳日出就已经融化,下了?约等于没下。
但这次的雪不小,看这架势就是一场大雪。
沈渊站在窗边,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窗开了?一半,雪粒子顺着风的方向吹进来。
他咬着那支烟,火光一瞬。
忽明忽暗的火星子亮起,轻轻吸一口,然后?吐出,烟雾和飘进来的雪粒子融在一起,倒是很美的景色。
烟抽到一半,兜里的电话忽然响起。
他不疾不徐地拿出来,屏幕上的备注是:女朋友。
等到电话响了?几秒,他掐了?烟,然后?才?接起来,没有先说话。
“你给我打电话了??”言忱仍旧是熟悉的口吻,“你太厉害了?,硬给我打关机。”
沈渊没应她这冷玩笑,直接问?:“你在哪儿?”
言忱那头愣怔两秒,“怎么了??”
“问?你在哪。”沈渊声音很冷,“这也听不懂吗?”
“不是。”言忱皱眉,“你怎么了??因为没有接电话生?气吗?我今天一直在忙,手?机没有带。昨晚跟你打完电话太困,所?以?忘记充电就睡了?。”
“所?以?你在哪?”沈渊又问?了?一次。
言忱:“你要来找我?”
她不撒谎,但她也没回答。
就这么躲避着,
沈渊忽然轻笑,“言忱,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啊。”
“没有。”言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他这么说一脸懵,一开机看见那么多未接来电,她就先给沈渊会?拨了?过去,这会?儿手?机屏幕顶端才?开始往出跳微信消息,她沉默了?几秒打开微信,最先看见的就是傅意雪那条。
——沈渊找你快找疯了?。
“我再问?一次。”沈渊声音愈发冷,“你在哪?”
言忱闭了?闭眼,直接和盘托出,“在节目组提供的酒店。”
“怎么没跟我说?”沈渊问?。
言忱沉默。
她从住进酒店以?后?就没歇过。
以?前松散惯了?,进了?酒店以?后?开始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做事,从早到晚一刻不得闲。
1月份就要交一首demo,但她这会?儿还没思路,白?天在录音棚待了?一天,晚上又被喊过去开小会?,一直忙到凌晨才?回酒店,脑袋都快转不过来。
忽然听到沈渊这么跟她说话,原本还想解释两句,但此?刻什么都不想说了?。
于是任由沉默蔓延。
“言忱,为什么全世界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他尽量平静地喊她的名字,但处处都带着刻意的疏离。
言忱眉头皱得愈发紧,要换做以?前的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但此?刻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耐着情绪解释:“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我就想等你忙完了?再和你说。”
“可我们每天都有打电话。”沈渊说:“上次你说有事和我说就是这件事吧。”
“是。”言忱承认,“但当时你爸爸出了?事,我没法再跟你说。”
“为什么不能说?”沈渊追问?。
他一句一句的追问?给了?言忱极大的压迫感。
这人向来聪明。
高中时做数学?题,一道例题基本上就学?会?了?所?有同类型的题,看问?题看本质,举一反三?最是厉害。
所?以?他在楼下待了?一天,来龙去脉基本都想得清楚。
这会?儿问?的话,几乎每个字都落在了?言忱的痛点上。
“为什么你认定我会?拦你?”
言忱沉默几秒,“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就是这么做的。”沈渊说:“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我说了?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在忙。”
“但你有无数机会?可以?说,你都没有。”
他平静中带着压迫感的语气快要把言忱压得透不过气来,她重重呼了?口气,正要说话,舍友吴珊珊也回来了?,她拿着手?机去了?阳台,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雪。
雪粒子从空中落下来,她闭了?闭眼,只听沈渊道:“别人不知道你的过去,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言忱心底那根一直绷着的弦,忽然断了?,但沈渊仍在断弦上弹奏,“那年五月,那些流言,你确定不会?随着你的走?红全部爆出来吗?言忱,别人没拦你,你为什么就敢呢?所?以?你断定我会?拦你,断定我一定阻止你,所?以?……”
“沈渊!”言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她心口梗着,一口气都顺不上来,面无表情,但眼泪直接掉下来,“够了?。”
沈渊那头沉默。
言忱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看漫天风雪,这场大雪好像和12年的那场折叠起来。
大雪仿佛染上了?血色。
沉默良久,她抬起手?背抹掉眼泪,不想和沈渊吵架。
她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和他吵架的。
所?以?她深呼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蜷缩又张开,调整好气息之后?才?和他说:“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沈渊咬着一支烟,打火机啪嗒一声,青灰色烟雾环绕在空中,看着有冷调的美感,他轻轻吐出一口烟,声音又哑又冷,和这冰冷的雪世界融为一体,
“言忱,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言忱那头又是无尽的沉默。
沈渊挂了?电话。
一支烟抽完,沈渊关上窗回了?房间。
心里杂乱无序,他刚才?那些话说得确实很重。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既往,他直接打开了?唱片机。
随后?关掉灯,往床上一躺,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路灯昏黄,大雪飞舞。
房间里舒缓的音乐声覆盖掉所?有的声音,只隐约传来一句:“雪地里相爱,他们说零下已结晶的誓言不会?坏。”
作者有话要说:雪地里相爱,他们说零下已结晶的誓言不会坏。——《不该》周杰伦
今天应该还是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