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机家族这几年改良的灵玉简,再一次带来了修真界的一大变革。
初代的灵玉简,唯一的用途是帮助修者的神识连接各大秘境,进行秘境试炼。
第二代则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身份确认、宗门传讯和成绩查询三个主要功能。
而经过这一次的改善,修士们终于可以足不出户的借阅到各自宗门的藏书、观看前辈的武学传承和与好友千里传音。
它有了个好听的名字。
灵犀简。
这一任的木机家族掌门被称为前所未有的天才,亲手操刀第三代的改良,另外增加了一项便于大众交流的消遣功能。
新制的玉简有半个巴掌大小,由碧绿的通灵玉石制成,注入灵力之后,上面显现出篆书写着的各种功能。
其中一项八卦桃花图样的,题为“八卦堂”三字。
用灵力点开“八卦堂”。
玉简变成桃花色,上面浮现了一行行的蝇头小字,每一行有十五个字。
这是修士们留下的信息。
因为修士们使用的并不熟练,标题大多表述的不甚清晰。
但只需有人回复,该信息就会一直飘在玉简的最上方。
由于是用灵力操作,使用者修为越高,越能在玉简上玩出花样。
此时,八卦堂最显眼的一行金色小篆“木机家族掌门南宫奇雪教授机关术”,正耀眼闪烁着。
叶枯拿着宗门新发的灵犀简,看到这一行金灿灿的小字,动手点了进去。
他半躺在一颗老橘树上,随手剥了个新鲜摘下的橘子,一股清香冲向肺腑,玉青色衣角在枝叶间摇晃。
修长的指尖夹着的灵犀简流淌粉色光芒,从玉简上的残影可以看见,坐在一张摆满零件和工具的木桌后的灰衣男子,袖子沾了黑色油污,半露的小臂白皙而修长,正低着头摆弄手里的机关。
一边摆弄,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各位道友,这就是最简单便携的狩魔弩的制造过程,重点在于扳机的安装,不需要弓弦就可以发动箭弩……”
叶枯扔了块橘肉在嘴里,记下南宫奇雪安装机栝的每一个步骤。
此时在残影的下方,不断有新的留言出现。
“南宫掌门不愧为一代天才,木机之术浑如天成。”
“南宫南宫,鬼斧神攻!”
“请问掌门,可需道侣?弟子洗衣做饭劈柴挑水勤劳能干,仰慕掌门才俊已久。”
“南宫前辈,是否更喜欢女子作为道侣?”
“呵呵,尔等俱是痴人说梦,南宫掌门这样的优质灵炉,定然早就有了道侣人选!”
残影里,南宫奇雪从百忙中抽空看了眼他的灵犀简,目光扫过这些留言,脸色微红,认真道:“看来各位对拥有道侣的需求更为急切,道友们可以在八卦堂招募心仪道侣,这正是我开辟八卦堂的初衷之一……”
接下来修士们又是一阵躁动,隔着玉简叶枯都能想象到他们对南宫奇雪的爱慕之情。
自修行之初,双修结契之法便已盛行,修真界人人都想通过与道侣双修提升修为,可是却鲜有人能与他人血气相合、神魂相融,找到合适道侣的可能性就如大海捞针。
但是,一旦有了道侣,修为就可以突飞猛进,快常人数倍,没有人愿意放弃寻找道侣。
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百年前,修真界突然分化出了一种“灵炉”体质的人,并且占到了修真界人数的三成。
灵炉天生可以跟任何修士结契,进行双修,提高修士的修为。并且他们一生只能结契一次,终身不可解契。
自此,为了迅速提高自身实力,各大宗门曾经爆发了一次又一次大规模抢掠灵炉的争斗。
一时间整个修真界都处于腥风血雨之中,混乱中,被强迫、虐杀的灵炉数不胜数。
后来,为了减少杀戮,修真界成立了御灵司,对灵炉进行了严格的控制,规定每个灵炉必须跟修士结契。
经过选拔,只要修士达到了御灵司的标准,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灵炉,至于能力低下的,则只能望洋兴叹。
曾经灵炉是修炼的捷径,但现在,对有希望突破的修者来说,更是修行途中的必备品。
至于这对灵炉来说是不是公平……
开什么玩笑,没有强制安排,没有道侣的保护,以灵炉柔弱的体质,很容易被修士强行结契,只会有更惨的下场。
那些觊觎灵炉的修士们是这样说的。
“控制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
叶枯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叶枯是南渊合欢族人,合欢族天生是灵炉体质,为了躲避修士的侵扰,合欢族一直以来都隐居在世外秘境,只通过一些特殊手段保持着和外界的联系。
三个月前,叶枯从族中跑了出来。他是合欢族资质最高的灵炉,如果不跟修士结契,不成为他人修炼的工具,而是自行修炼,将来的修真界,一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合欢族实力一般,叶枯离家出走,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混进了修真界三大宗门之一的墟云宗,成了一名外门弟子。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在宗门选试上,他隐藏了自己真正的资质。
但叶枯还需要一样东西,来帮他摆脱被可能会被修士强行结契的威胁。
合欢族有这样一个禁术传说。
只要找到与自己八字不合、天生相克的人,得到他的一滴心头血,就可以封印灵炉与人结契的能力。
这样一来,即使真实身份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叶枯一直在找这个人。
墟云宗门下弟子无数,宗门极大,几乎占据了一个城池的面积,分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光是外门弟子七十二院就有数万名弟子。
这么大的宗门,万一就找到了呢。
他在识海中凝出自己白色的内丹,按照禁术所说,只要接触到那个“解契之人”,他的内丹就会变成红色。
只是到目前还没遇到这样的人。
叶枯虽然隐藏资质,但因为他太好看,总免不了被人先入为主的看成是灵炉。
他的容貌可谓眉目如画,肤如冰雪,眸光粲然,绯唇旖旎的像一抹浅涂在羊脂玉上的胭脂,在修士眼里,是属于既能清纯如圣子,又能娇俏如**的那一类尤物。
三个月前他拜入墟云宗,冲着他这张脸,追求者便如涛涛江水般前赴后继,没有停歇的时候。
对此他也有些无奈。
机关术教演会一时间变成了招亲大会,叶枯失去了兴致,将玉简揣进怀里,“刷——”的一声,从树上跳下。
枝叶摇晃,少年翩然落地,玉青色衣袍纷扬飒沓,身姿玉立修长,细致如画的眉眼覆着一层阴影,懒懒走到阳光底下,整个人都仿佛绽着一层光芒。
在此路过的南宗弟子,俱被他这夺目的容貌吸引了目光,低头挤眉弄眼的窥视。
叶枯的暴脾气和武力值在外门弟子院中还是很是出名的,被他揍过的追求者不在少数。
以至于这些弟子们十分佩服敢去追求他当道侣的人。
尤其是在得知他不是灵炉之后,还敢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也有情况特殊,比如半个月前,一个不知死活的内门弟子进了外门弟子院,跟叶枯说:“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灵炉,因为我的家族已经给我安排了三个灵炉,你长得不错,我只要你做我的人,你也不用自卑……”
话未说完,此人被打成了猪头,外门弟子院一度传言,这位仁兄被打后的尊容,吓跑了他的三个灵炉,并且被戒律院以“有碍观瞻”的罪名罚禁闭一个月。
其实,叶枯不是真的想打人。
他只是觉得,因为认定他是个灵炉,就来追求他做道侣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与他八字不合、天生相克。
虽然他的内丹没有立即变成红色,但也许是因为刚接触,没什么反应。
所以先打一架,增加他们之间的交流,看看能不能激发对方的八字与他更不和点。
只不过打了那么多架,一个也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叶枯下树以后,路边的石头上慢慢的站起来一个灰衣弟子,手臂系着戒律院的标识,跟在他身边道:“这位师弟,你私自攀爬树木,破坏果树,乱扔果皮,有违门派戒律,你是哪一院的弟子,姓甚名谁,我要把你的名字记下来……”
叶枯走了几步路,只感觉耳边一直跟着挥之不去的嗡嗡声。
“什么东西?”
回头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个弟子在他身边站着,抱着戒律院的记名册,正低着头喋喋不休。
叶枯问:“这位师兄,你有什么事?”
灰衣弟子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攀爬树木、破坏果树、乱扔果皮……
叶枯愣住,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犯了这么多宗门戒律,便老老实实道:“我叫叶枯,乾院外门弟子。”
戒律院弟子记下了叶枯的名字。
他抱紧自己的记名册,目光有些闪烁的说:“按照第一千三百零七条戒规,你需要为一名教课长老洒扫侍奉七天。”
他说:“那就乾院卿不语……卿泽长老吧,他那里正好缺人手。”
说完,偷偷看了叶枯一眼,似乎是生怕他反对。
“卿不语?”
这三个字似乎有点熟悉……
叶枯也没有多想:“好,我去领罚。”
戒律院弟子递给他一个签字牌。
“七天之后让卿不……卿泽长老画字就行了。”
说完,他暗暗松了口气,谁不知道卿泽长老是个出了名的狠毒冷美人,从不喜与人说话,外号卿不语,要是侍奉时一个让他不满意,别说跟他非亲非故的外门弟子,就算是内门弟子,不死也要被打的脱层皮,极难伺候。
虽说卿泽长老俊美非常,可架不住他的脾气,一个眼神都能刮骨三分,卿泽长老那里已经一个月没有弟子敢去侍奉,而他的朋友被杂务堂强制安排过去,幸亏他帮朋友找到了这个……替死鬼。
这个叫叶枯的他其实见过一面,听说他武力非凡,打架从来没有输过,应该扛得住打吧……
戒律院弟子虚心的哆嗦了一下,匆匆离开。
戒律院弟子走后,叶枯将木牌收了起来,想着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先去卿泽长老那里把活干了再说。
第2章
按照木牌上的指示,卿泽长老住在外门霁云峰,独占一隅,不与七十二院的任何一院有所关联。
在墟云宗的规定中,长老享用一整座峰的资源,是内门三十六位首席长老才有的特殊待遇,但据叶枯手上这张领事木牌上所录,卿泽只是一个普通的代教长老而已。
代教长老是所有长老中地位最低的,只不过比内门弟子略强些,众弟子见了以师长相称。
不知道这位卿泽长老有什么过人之处。
叶枯疑惑之中,花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找到了霁云峰所在的位置。
这里不能不说是个风水绝地。
入夜,长空中红月如血,紫色的天穹被月华渲染,透着一股苍凉与诡谲。
深林之中,一处宫殿在月色下显露,如果没有特殊契令,外人无法寻到此处。
合欢宫位于魔渊之境边缘,与昆泽境相邻,从宫中抬头往东看,夜穹的尽头渐渐染上漆黑的墨色,隐约可见几点星光。
合欢宫内布有迷障阵,一到夜间便迷雾森森,看不清路,为的是防止外人趁夜侵入,也为了限制弟子偷偷跑出宫外。
合欢宫虽然实力不输其他门派,但由于宫中弟子实际都是合欢族人,因为血脉的缘故,合欢族弟子多以灵炉为主,为了防止外人觊觎,向来都防守森严,对弟子的管束也十分严厉。
很多弟子在学成之前,甚至根本没有出过合欢宫。
夜色渐浓,合欢宫弟子居的一个屋顶上,瓦片轻轻响了一下,随即一个朦胧的影子一闪而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片刻安静之后,叶枯从屋脊后面伸出手臂枕着脸,他穿着一身杂役弟子的青灰色短打,脚上是普通的布鞋,卷起袖子和裤腿,伏在弟子居处的屋顶上,像一只轻巧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