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恋慕慕容华的女暗卫萧夙,眼看魏帝假死重生,而太子深陷陷阱,大势已去。
背叛太子的贱人竟仍说说笑笑,与魏帝卿卿我我,她胸中妒、怒、忧、绝望一同翻涌,烧得她拔剑便刺向离颜。
她的武功素来在暗卫中排第一。
宋亚轩替离颜挡剑而亡。
萧夙,亦遭于失去宋亚轩的痛中稍稍回过神来的严浩翔当场割下头颅、拦腰斩断,分尸而亡。
肮脏的血流了一地。
可这有什么用呢?
他的琴师,再也不会回来了啊……
他教魏帝将那女暗卫诛十族后,将宋亚轩的尸身以南疆秘术封存,带着琴师回了燕国。
何谓诛十族?
即,满门抄斩的,不仅仅是那萧夙的父母家人、远近亲属,还包括她来往较密的朋友、一条街上的街坊乡邻。
如此便能平息严浩翔的怒火吗?
当然不能。可人死不能复生,他除了如行尸走肉般回到燕国,便是搜罗天下秘士寻那全无可能的复生之法。
然,三年过去,希望?别说渺茫,希望二字压根是连影都摸不着。
一日,他听闻北荒有一女,身怀蛟珠,抚琴时,以人命息为引、蛟珠为媒,可令献祭之人于睡梦见欲见之人、补往憾之事。代价是献祭人的一条命。
他毫不犹豫的去了。
当他以生命做引,沉入虚无梦境之时,却并未见到宋亚轩,反于一片汪洋大海中望见一个模糊的俊美男人影象。
那男人即便辨不清容貌,亦如海般沉静。他似乎深不可测。
阁下是?
严浩翔眯着眼望向他。
男人淡漠的看了严浩翔一眼,可被看的人却不知怎的,觉得这眼神十分诡异,令人浑身发毛。
若欲得到你想要之人,便随我去往神界。
严浩翔怔愣当场。
神界?这听起来多么天方夜谭,可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严浩翔便点了头。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那男人说
离音非离音,他的真实身份,是神灵宋亚轩……
离音,非离音。
此生二十九载春秋,之于此后万万年,何尝不是浮梦一场。
他们携手种下的合欢树啊,可还能共待年年花开?
渭水河边,有固定的沙石场。放满了水牛的河滩上,来来往往的摩托车在大堤上突突地开过。
旷野里,出现一个小镇,叫做靖港。
刻了字的麻石排坊下,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提了个沉甸甸的棕布袋子,低着脑袋缓缓走过。
牌坊旁有个菜园,那里有淡黄的南瓜花在喝露水,丝瓜藤上爬满瓢虫。男孩沿着巷子又走上约二百米,终进了一间狭长幽暗的小屋。
这时,天已渐渐黑了。小屋里点了一盏灯。一个瘦削的老人在那里把细细的秤杆提起。
爷爷,我回来了。
男孩垂着脑袋喊了一句,声细如蚊。说是喊,其实叫做呢喃更恰当。
这是个怯弱的孩子。
恩。
老人只随口应了一句,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他是个做木头称秤的手艺人。他做秤时向来极为专注。
老人的秤,一头压着河港的水声,一头压着小镇细碎的吃饭声。
男孩亦早已习惯老人做事时的专注,只将装着醋、油、夏天的衣物等生活必需品的棕布袋子放好,便同老人一同将秤杆从木板上锯下来,刨圆、打磨,待秤杆刨好后,将其放在加了草灰的石灰水里浸泡……
夜,愈来愈深了。
上好铜套后,男孩随老人学着找准星。
这是做秤最难的工序,男孩学了许多次亦学不好。
昏暗的油灯下,老人集中全副心神在秤杆上定尺寸。
怯弱自卑的男孩,一双眼却忽然光华流转,容貌亦由原本的清秀变得精致无比。
但这光华只绽了一瞬,男孩很快便垂下眸子,继续观摩老人做秤。
如今这男孩,正是刚进入委托者原身的宋亚轩。因幸运值颇高的缘故,这次,他在主剧情开始前八年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时间,就是刚刚。
灯芯的光愈来郁微弱,老人放下已分好刻度的秤,带宋亚轩去睡觉。至于打秤花、嵌丝,还有打磨复称,要等到明天了。
这次的委托者叫徐清。一个从小在伪水河边的靖港小镇上长大的男孩。他幼年失沽,是做秤做了几十年的爷爷带大的。
小镇上还有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孩,与他一同长大。他自小便偷偷喜欢那女孩。
十五岁那年,他们一同考去了市里的重点高中。男孩依然恋慕女孩,女孩却爱上了转学而来的另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