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
96、不离
“他的名字叫钟离,他的离开给我蔓延了二十年的生命,在这二十年里我的孩子已然长成人。我也把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好。
钟离寄托给我的生命,我有好好活着。
我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到故乡,我知道自己也快死了。
在最后的岁月里,我发现自己将近七十年的生涯里,只有最后这二十年是温暖的。
人生在世将近70年,我似乎没有什么建树,除了一双贫弱的眼睛,一身贫弱的本事。
还剩一个执念。
我头一次希望自己真正是个女巫,亦或是女鬼。
我想把本该属于钟离的岁月和山海还给他。
我希望他再世成人,希望他能够了却上辈子的遗憾,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个叫华寻的男孩儿,是联系我和他的纽扣。
我虔诚地朝自己祈祷着。
如果离能变成不离的话,我希望钟不离能活得温暖而开心。
这就是我死之前的执念。
那之后再过了几年,我听到你们的名字在遥远的镇子里出现时。
我就知道,那个名字里带着寻字的孩子,终究是寻找到了离开的生命。
我不是造化,你们才是造化。
你们不必想太多,安安稳稳地过好往后的日子就行。
一切自有因果。
你们就当是我这个老女人...最后的报恩吧...”
敏忧的这句话一直在华寻的脑子里回荡,他的眼眶一直红着。
一直到他们回到家乡,华寻都没有松开钟不离的手。
又是温暖,又是害怕。
如同海水淹没脖子,夺走呼吸。
华寻开始十分庆幸二十年前的自己没有放弃寻找钟不离。
他庆幸自己在那个旅馆里拨通了那个电话,而后一切才融通起来。
而后他和钟不离才得以重逢。
回到家后,依旧是魂不守舍。
华东梅皱起眉头。
“你们俩到底是参加婚礼了,还是去参加什么怎么回来之奇怪的宗教洗礼了,怎么这么沉默?给我装什么小老头儿!”
家里是红烧肉味的烟火气,钟不离摩挲着华寻的手心等待他安心。
李建国笑呵呵地多喝了几杯白酒。
“成熟好啊!多好啊!”
华寻看着碗上的雾气,思绪拽住平凡的日子。
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而钟不离也真实存在于他身边。
正如敏忧所说得那样,正因为重逢来之不易,他们才更应该抓紧现在的生活好好得活着。
把烟火气的小日子活成圆满的温暖。华寻反握住钟不离的手。
“钟老师...”
他声音很低,于是钟不离只能凑过身来听。
“怎么了?”
华寻凑过钟不离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说道。
“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了。”
说完后他咧出满嘴的鲨鱼牙,而华东梅则是拿筷子敲他。
“在这说什么悄悄话,给我去端碗!”
“好!”
钟不离现是怔愣地看向华寻的背影,而后嘴角慢慢挂上笑。
“我也来帮忙。”
从敏忧那儿回来后,华寻和钟不离莫名都想再去一次海镇。
去看看他们曾经的海。
那些颓唐的岁月。
华东梅他们也跟着凑热闹,一家人连带着张猴儿就跟春游一样出行。
沙滩,海,天际线,盛烈的阳光。
还有张猴儿的嚎叫声。
“那儿有个小涯,我们去跳海!”
张猴儿喊着。
“是男人就跟我一起去跳崖!三米呢!”
是他们曾经和弟兄们一起颓唐过的山崖。
“谁不敢啊!”
华寻张扬地跟上去。
“我现在不怕水,我第一个来!”
张猴儿牛皮吹得比天大,真站到小涯后,两条腿都在抖,华寻看得幸灾乐祸。
最终还是华东梅第一个跳得,干净利落得跟专业跳水运动员似的。
李建国颤颤悠悠地往下看,华东梅在海水里嚷嚷着让他麻利点下来。
于是李建国眼睛一闭也跳下去了,呛了好几口水。
张猴儿看着两位长辈都下去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前挪着跳下去。
落水之后,跟海豹一样乱舞手臂。
“救命!帅哥落水!救命!帅哥落水!”
华寻龇着满嘴得鲨鱼牙笑,转过头后发现钟不离一直在盯着他。
就是跟上辈子一样,钟不离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一直紧紧地盯着他。
刚刚喝过北冰洋,华寻打出一个带着北冰洋的嗝,故意对着钟不离的鼻子吹。
钟不离一边躲,一边笑出虎牙。
“你还害怕海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