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穗借助前几个盒子的卡片,她能猜这是他在2021年3月26日,在她20岁生日那天送她的。
是钻戒。
南穗喉间发涩,她拿起那枚戒指,内环刻两个字。
-七七。
南穗眼睛失焦看上面的字,她想她曾对傅景珩说过,他并不如她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
她仍然能想起那时他的神情,时像是一帧帧慢动作播放的电影,在她的脑海中放映。
他似乎有些痛苦皱眉想解释,可张了张唇,最终一句话未言。
南穗以为他的缄默寡言便是承认她的话。
感情这种,本就是不公平的,最先陷进去的铁定是受伤,也是最卑微的那一方。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许的暗恋与喜欢是无疾而终的,但她得偿所愿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翻了这些,他会不会还是和以前那样,保持沉默。
她分明感受了他的守护、他的热枕、他的陪伴。
南穗低下头,眼眶泛红,她小心翼翼把戒指放回盒子里,强烈的愧疚感拼命挤压她的胸腔,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往她身上扎。
她站了会儿,走书房,恰巧碰拿浴巾过来的张嫂。
张嫂看南穗浑身被雨浸透的模样,连忙上前:“快来擦擦,待会儿冻感冒了。”
南穗接过,黑睫颤了颤:“谢谢张嫂。”
张嫂抬眼看了她一眼,神情微愣:“这是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你们是不是一一”
她似是觉得说这话有些不好,张嫂扯开话题:“刚才先生回来了一趟,说是飞国外几天,好像挺忙的。”
张嫂顿了顿,继续说:“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先生专门派了电工过来检查,以防别墅突然停电。”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说下就下,暴雨如注往下砸。
南穗听懂张嫂委婉的话,她低下头,抿唇:“我和他经和好了,只是,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他挺不好的。”
张嫂也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的情啊爱的,她说:“哪儿有好不好的,两个在一起觉得开心就在一起,觉得不开心就分手,不想那么,随心。”
南穗不受控制红了眼眶,她稍移了移目光:“嗯。”
她和张嫂说了几句,披浴巾去了下室。
南穗想傅景珩腹部的那幅刺青,记忆被拉回日本在酒店的那晚。
他垂睫,眉眼深邃握她的指尖,郑又轻声对她说:
那是他的小玫瑰。
南穗来那间下室,掏来之前傅景珩给她的钥匙,打开挂在门上的那把锁。
她推开门,走进去。
里面依旧和那天她看的无甚区别,可再次踏入这里,南穗的心境完全不同。
第一次闯进来,她害怕又无措。
这次她主动走进他心里,看的是他对她的克制隐忍,笨拙而又暴烈的深爱。
南穗站在门口没动,那晚她被种情绪交织,并没有将这里看得切。她默默看了会儿,而后走进去。
洗照片的暗房被隔在内侧,在旁边伫立几个很大的箱子以及柜子。
南穗蹲下来,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她看了那只那般高的布偶熊,它被斜折放进箱子里。
她抬手触碰它厚的绒毛。
南穗难以想象当时他是怀揣怎样的心情,穿上它,来她的面前。
他会不会觉得闷,会不会觉得很沉,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因为无法脱掉玩偶站在她眼前而难过。
南穗起身,拉开一扇柜门,里面挂得全是衣服。
余光扫过一角,随后她整个愣住。
衣柜的最底板,搁放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在白色标志上面隐约能看见有几滴干涸的血迹。
南穗难以置信将它拿起,盯神,心绪完全静不下来。
她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她搬明溪公寓住的时候被两个中年男绑架,他们开车把她绑工厂里,给南宏远打电话赎金来抵消一年未给他们二的酬劳。
他们约定,一旦账上收钱,就会放了她。
条件便是,不能让其他知晓这件。
在他们吃饭间,南穗听工厂的窗户被砸破,听声音,他们放下泡面跑门口,然后南穗看一个影从外面翻了进来。
少年戴了黑色的鸭舌帽,将他的五官遮盖得极严实,他手里拿小刀将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割破。
他们并没有那么幸运,那两个中年男长期搬运物,力气极大,在少年拉她逃的时候,其中一个中年男将她狠狠推在对面墙上,她撞晕了过去。
她醒来,南穗发现她经在医院里,旁边站南宏远以及沈亦姚。
她问那个救她的哥哥是谁,他有没有。
南宏远和沈亦姚表情有些怪异,躲闪对她道:“不知道是谁,经离开了。”
南穗找过医院的护士和医生,可他们不知道底是谁救了她,只知道她是接了一通求助电话,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
南穗蓦回神,救了她的,是傅景珩。
她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南宏远和沈亦姚说不认识救了她的是谁。
明明知道,他们为什么撒谎。
南穗握帽沿的指尖有些用力,她的大脑一团乱麻。
她连忙给沈亦姚打电话,沈亦姚没接。
南穗咬唇,又给南宏远拨通,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有接。
忽,南穗想起什么,她拿起手机给梁越打了通电话。
她听话筒传来的嘟嘟声,紧张攥紧手。
很快,对面响起男诧异的声音:“南穗?”
南穗嗯了声,她的心脏跳得剧烈,她问:“之前在酒吧玩游戏的时候,你说过傅景珩也被绑架过......”
梁越没说话。
她深呼吸,握手机:“是不是因为他去救了我。”
半晌,梁越淡淡道:“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风轻云淡:“你知道了?他怎么会让你知道的。”
“我,是我不小心发现的。”
尽管梁越知道,这是傅景珩的一厢情愿,他不愿意将有些他做过的情告诉她,可梁越始终觉得不公平。
梁越咬烟,朦胧青烟遮掩了他的眉目,使他的语气带点冷嘲:“知道么,他挨了两刀。”
“一刀掌心,一刀腹部。”
“我过去的时候,他就倒在那里,可他第一句话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
梁越没她回答,径自道:“他说,让我把你送医院。”
“你也知道,你们两个是稀珍血。”梁越顿了几秒,“他差点就死了。”
南穗跌坐在上,湿透的衣服紧贴她的肌肤,她仿佛整个被困在冰窖里,浑身发抖。
“他有心理创伤,最近傅景珩的状态还成,按时看医生吃药,不过这些他也不愿意告诉你。”
“......为什么?”
梁越笑了:“能为什么?除了你,他还在意谁的看法。”
挂断电话,南穗呆坐了许久。
寄存在她身体里满腔的勇气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梁越对她说的话,像是一根铁棍,狠狠劈在她身上。
他为她做的,她一概不知。
南穗盯手机看了很久,她知道傅景珩应该经在飞机上了,她还是打了一行字。
【为什么不告诉我?】
最后还是将这句话删掉。
南穗看有关下室所有的摆设,她的鼻尖一酸,整个茫然又无措。
她得愿以偿收获了一份珍贵的喜爱。
可她宁愿永远不会拥有,也不想让他遭受这一切。
南穗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她请假。
这是南穗头一次因私请假,可她现在根本无心工作,她需见傅景珩一面,想抱他,想和他待在一起。
南穗低头,刚给李逸云打电话时,手机屏幕跳来一条讯息。
-当时间5月13日下午18点03分54秒,飞往m国的ca918航班由于恶劣天气引擎吸入大量冰雹停止运作,飞机坠落,机上旅客及机组员生死不明。
南穗怔怔看这则消息,她慌乱查看下午和傅景珩的聊天记录,上网查询他飞往m国的航班,在看ca918的那一刻,耳朵忽然耳鸣起来。
她连忙拨电话给傅景珩,话筒内有女声提示手机关机,她眼前一片朦胧,像是被无数块巨石狠狠压在她的心口,沉直不起腰。
南穗不相信这是的,她拿起手机往外跑,跑楼梯口迎面撞上了张嫂。
张嫂抬头看她苍白的脸庞,眼睛红肿,披在她身上的浴巾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发生什么了?”
南穗努力冷静下来,可她发现她根本无法保持冷静,她忍哽咽:“他,他在飞机上。”
她无助拉张嫂的胳膊,声音带哭腔:“我该怎么办......”
张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说什么,发现南穗经松开她的手,一路疾跑跑向门外。
南穗冲雨幕,外面的雨水倾倒在她身上,将她还未暖干的衣服再次浸湿。
她看停在门前的一辆面包车准备离开,南穗赶忙冲过去,拍打副驾驶的车窗,乞求他们送她去机场。
两个维修的电工让她上车,南穗坐上去,雨水顺全身往下落,她冷得身体身体颤抖,害怕沾湿车上的坐垫,她只坐上去四分之一。
“对不起,我把车上弄得有些脏。”南穗的牙齿打架,“谢谢你们带我去机场。”
副驾驶坐的男将暖风打开,然后看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道:“没。”
一路上,南穗听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暴雷朝她击打。
她茫然盯一股股水流顺倾斜的车窗下滑,雨幕中亮起的红色车灯在她眼里晃动,她攥紧苍白的指尖,什么不敢想。
南穗低头,雨水顺发丝掉落进眼睛里,她不知道时她在想什么,只希望这一切不是的。
她突然想他时常看她的眼神,想起他曾对她说,七七,永远在我身边好不好。
南穗从未觉得“永远”这个词那么遥远又距离她这么的近,近不知道何时这个词便了尽头。
只想,傅景珩在那架坠落的飞机上。
在这一刻,她觉得她的世界好像彻底崩塌。
南穗的眼泪无声往下落,像是灌了的水不受控制淌下脸颊。
她完全想不后没有他的生活该是怎样的。
就好像有将你从黑暗里拯救来,在看阳光的那一瞬间,再被毫不犹豫丢进深渊。
他们才刚在一起不久,她还没有对他好。
还没有告诉他,她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她忽然明白,这些炽热暴烈的情感在死亡面前是么的渺小与不堪。
“堵车了。”车内的男忽然开口。
南穗抬头,看向窗外,前方停下的一辆辆车子像是沉睡的龙静止不动。
“现在离机场还有三公里。”男看外面的暴雨,“但是......雨太大了。”
南穗对他们道谢,拉开车门,再次冲进雨幕。
她朝机场飞快往前跑,越跑越快,南穗觉得长大以后从未跑得这么快过,狂风夹杂雨珠往她的脸上砸,害怕与恐惧像是一张铺天盖的网将她牢牢框起。
南穗剧烈喘,她呼吸困难,她拼命往前跑,用尽最快的速度冲向机场,温热的眼泪混雨水往下落。
机场外围了几辆救护车以及警车,她看老,中年男女抱在一起,几道接连不断的撕心裂肺的哭声钻入她的耳中,这哭声像是一道预警,再次将她拽入恐慌。
南穗跑进机场,里面站满了,她擦了擦眼睛,视野渐渐变得清晰,她独自一站在这儿,孤援无助。
她看不远处的工作员,踉踉跄跄跑过去,拽那的胳膊:“飞机上,你有那架飞机上的名单吗?”
她打颤,牙关相抵打颤,工作员愣了有半晌也没能听懂她说什么。
南穗提高声音,急问:“你有ca918航班的旅客名单吗!?”
工作员看她浑身湿透冻得发抖模样,忍不住道:“对不起......我给你拿件......”
没她说完,南穗继续找下一位工作员,在她转身崩溃的时候,隔海,她看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南穗心脏狂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抹掉眼泪,在视野清晰的那一刻,她看了傅景珩。
他手里拿手机,在看她的时候,又将手机放西装口袋内。
她看不清傅景珩时的神情,只知道他在朝她走来。
南穗什么没想,朝他跑过去,像是子弹一样冲进他怀里,紧紧抱他的腰,泪水汹涌顺脸颊沾在男的衬衣上。
傅景珩抱她,低头看眼前完全成了雨水的,呼吸顿了两秒:“冷不冷?”
周围太安静了,南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放大,再放大,仿佛有暴雷在她耳边炸裂。
南穗拼命摇头,紧紧抓他,像是抓住失而复得的宝藏。
她抬头,一字一字,带哽咽,只是对他道:“我喜欢你,的的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