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穗刚想离开,与迎出来的傅景珩撞了正。
傅景珩似是没预料到她会来,他唇角牵动了一:“怎么了?”
南穗看了他一眼,对他道:“有没有啤酒。”
“啤酒?”
傅景珩顿了,他想到她的一杯倒的酒量,他迟疑了。
夜色朦胧,衬得她轮廓也模糊起来,她那双眼眸氤氲水色,在昏暗里也乌黑明亮。
傅景珩呼吸微滞,缓缓地移走视线,掩饰他此时的情绪。
他担心,他藏起来的欲念再度汹涌拍岸来。
也不确定他是否会做出她会害怕的事情。
傅景珩:“没有。”
南穗又看了他几眼,径自走到电视机柜,一提啤酒被她抱到茶几上。
“......”
傅景珩看南穗抽出一瓶,她勾手指打开,仰脖颈喝了半瓶。
许是他的目光停留久,南穗又拿出来一瓶啤酒递给他:“你喝吗?”
傅景珩将啤酒罐推到一侧,喑哑道:“不能喝。”
南穗发愣:“为什么?”
傅景珩的视线落在她殷红饱满的唇瓣,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抬手触及她的脸颊,傅景珩眼底黑沉,坦然对她道:“会忍不住想要和你做亲密的事。”
男人的声音低哑压抑,尾音勾几分暧昧与缱绻。
他的话于直白,南穗很清楚他到底想和她做什么。
南穗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他对她说的那句直白又热烈的话,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入胸口,她的脑袋一团乱麻,也让她整人有些犯晕。
她半垂眼,不敢看男人的眼神。
南穗怔怔地盯手电筒的光束,寂静中,她喝完了一瓶酒。
在要拿第二瓶的时候,她的手背覆男人的掌心,他轻轻一握,将南穗的手按回茶几上。
傅景珩微抬颌,侧头对她道:“一瓶够了,再喝容易头疼。”
光束从男人深邃的眉眼穿梭,勾勒出线条流畅明晰的侧脸。
傅景珩的手心干燥滚烫,南穗几乎要被他源源不断传递来的热度燃烧,她慌乱地把手往回缩。
见她挣脱,傅景珩顺势起身,在水杯里倒了杯温水,走到她眼前。
南穗动作迟缓地侧头,抬眸看傅景珩。
他单膝跪在沙发上,弯腰将水杯抵在她的唇边:“再喝点水。”
南穗抬头,他低头凝视她,她一子撞进男人深潭黢黑的眼眸。
他的眼神于深邃也于深情,她的心倏地被揉成一团,胸口有难受的窒息感。
南穗乖顺地喝了半杯,随后傅景珩俯身将水杯放回茶几上。
看男人的背影,南穗想起自重逢以来,她也从未问这些年他到底得何。
其实说起来,南穗也已经渐渐忘掉那些年她是怎么的。
按部就班地上学,尽的考试刷卷子,升高中,考大学......
除了他失踪的前两年,发现南宏远出轨甚至有私生女的事情外,她好像也没有再因为什么琐碎的事情哭。
并非不重要或者不委屈,是因为她没有可以倾诉,没有能够对她偏爱的那人。
沙发微陷,南穗回头,傅景珩坐在她的旁边,和她保持两拳的距离。
南穗盯他,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可她好像丧失了询问的勇。
半晌,她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这些年得好吗?”
傅景珩靠在椅背的动作一僵,眉眼隐匿他晦暗不明的情绪,就在南穗以为他不回答的时候,男人倏地轻笑出声。
南穗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傅景珩此时的神情。
他微抬颌,勾流畅的弧度,清晰明显的喉结上滚动,唇角牵动落寞孤寂的笑容。
傅景珩说话时的嗓音紧绷又沙哑:“挺好的。”
南穗始终记得傍晚时,梁越对她说的话。
-从小一人被亲生父母满腹怨恨地长大,心上有创伤。
-本来他在国外经长期的治疗已经痊愈得七八分,谁知道回国之后怎么又变成这副模样。
她低头,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来:“你在骗我。”
南穗抬头看他:“你的失控是不是和心......有关?”
傅景珩皱眉:“梁越对你说的?”
“梁越只说了一点。”南穗声音很轻,“那......怎么样才能痊愈?”
在她印象里,傅景珩的失控有三次。
年时为她打架,暴雨夜撞碎玻璃踏入她的房间。
因她想要离开,他彻底失去智将她囚.禁在别墅。
傅景珩静静地看她。
后知后觉,南穗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不论是年时或是现在,只要她表现出来有一点点想要远离他的想法与举动,傅景珩都会失控。
他的病是她,解药也必须是她。
南穗想起在别墅里地室看到的一切,她望他:“那些照片和视频,是你拍的?”
隔了那么久,南穗仍然能记起那间地室胶片浓郁的味儿,满满的墙上都挂属于她的笑靥。
那地方藏他对她深沉的心思,像是埋藏九年的秘密,直白又□□地,摆在她前。
“嗯。”
傅景珩对她道:“都是我拍的。”
他补充:“不喜欢别人的镜头里有你。”
也许是早已撕掉具,傅景珩坦诚地将他对她的偏执,对她的病态占有欲显露地淋漓尽致。
傅景珩看她失神的模样,他轻声道:“七七,你不用怕,我不会再做那些事。”
沉默良久,他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的?”
南穗抬头。
傅景珩:“因为它,我得算不上不好。”
有那些照片视频在,他才不至于行尸走肉的生活。
他说这话时,声音挟轻松。
可透这句话表,南穗根本不能体会到倘若没有那些的存在,会是怎样的情形。
“我一直以为你......为什么不找我。”
南穗的声音发哽,她盯他,眼周瞬间泛起涩意。
傅景珩察觉到不对,他抬手想要去触碰她的眼角,南穗发泄似地对他的手指咬了去。
她牙尖磕在他的肌肤,拽他的手臂不放手,傅景珩低头看她埋来的脑袋,他另一只手罩上去轻轻揉了揉。
眼泪砸在傅景珩的手背,他的动作僵住:“对不起。”
南穗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她的眼泪沾湿他的衬衫,她不想抬头,因为觉得很丢脸。
明明决定好不哭的,可是眼泪还是一颗一颗地往掉。
南穗以为喝了酒,她就会像那次在日本那样什么也不记得,这样的话,她想对他说的话,也会趁醉意说出来。
可现在她好像又特别的清醒,挤在胸口里的勇像是被针扎的球,一点一点地变瘪。
傅景珩抬起指腹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眼睫上的泪珠,他轻哄:“是我的错。”
他倾身,鼻尖贴在她的侧脸,“又惹七七哭了。”
南穗听完傅景珩的话,眼泪又要往外冒,她紧紧地攥他的衬衫,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他:“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的衬衫被抓皱,扣子也随之绷开两颗,在胸膛中央位置,湿透的衬衣贴在他肌肤。
傅景珩扯旁边的沙发套被披在她身上:“什么事?”
是她不敢让他知道的事,可她又觉得这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即便他会觉得很荒唐。
南穗鼓起勇,吸了吸鼻子,对他说:“我上初一那年写了一封情书。”
“我知道。”傅景珩压抑从胸腔爆发的情绪,他声音沙哑,“是写给赵煜。”
她揉了揉泛红眼睛,忍哭腔轻声对他道:“其实不是的。”
南穗像是回到那一天。
她偷偷地去小商店买了张情书卡片,即使她不敢送给他,也不能让他知道这封情书的存在,可她还是一笔一画地在卡片写两行字。
七七喜欢南祁止。
我想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南穗的眼眶潮湿,她看傅景珩,男人的庞神情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色,她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情书是我是写给你的。”南穗认真地告诉他,“是给你的,不是赵煜。”
傅景珩抱她的手在颤抖,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有数说不清的情绪充斥在他心口。
欣喜,兴奋,恐惧......更多的是绝望。
他忽地想起南穗参加《聆听》综艺访谈时她说的话。
她有一喜欢十年的人,也再不会对其他人动心。
傅景珩原以为是赵煜。
他像是妥协般地匍匐于地,朝她低骄傲的头颅,跪在她前。
他想通了,那人是赵煜就是赵煜吧,至他拥有她,赵煜没有,这便足够了。
他会用尽一生,陪在她身边。
同以往那样跟在她身后,注视她,只要她不讨厌也不再排斥他,他便得偿所愿。
可现在,事实摆在他前。
从初一那年到至今,占据了她人生中最青春年华的十年,她捧那颗鲜活热忱的心脏,双手奉赠给他。
他互喜欢,却遗失中间他不在的那八年。
傅景珩头一回觉得,他做错了一件,他极其难以承受的事。
他甚至因为她的逃离,将她桎梏将她囚.禁,想要用强硬的手段把她留在身边。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半晌。
傅景珩的心脏重重地收缩了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是不能。
女时期的暗恋其实是一件很好,亦是令人怦然心动的事情。
在她比不堪,人偏爱的日子里,有那么一浑身散发光芒的耀眼年出现在她的前,这是极容易产生难以磨灭的悸动。
对于她来说,对他的喜欢是弥足珍贵的记忆,是需要埋藏心底地,刻骨铭心的仰慕。
南穗永远记得在班主任发现并夺走情书后,她在走廊上被罚站的那天。
她当时的同桌楚恬在课后走到她前。
南穗至今也能清晰地回想起楚恬当时看她的眼神。
好像她就是一怪物。
“我看到你写的情书内容了。”
南穗的心跟一颤。
“你涂黑名字前我就看见了。”
楚恬搓胳膊,厌恶地呸了声:“我不要和你同桌,等会儿我就给班主任打报告,我要换座位。”
楚恬像是看她一眼就觉得难以忍受,她上打量南穗:“居然喜欢自己的哥哥!”
“真的好恶心!”楚恬骂了句,“你两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神经病。”
楚恬的话同一盆冷水尽数泼在她头顶,她看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同学看她的表情,对她指指点点,她瞬间就崩溃了。
她不害怕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只是害怕哥哥对她的看法和眼神。
万一知道她对他产生了畸.形的想法后会有什么想法。
会不会和他一样觉得她很恶心。
于是南穗撒了谎,她死咬说那是她给赵煜写的情书。
当时年,她不明白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果互喜欢,成年后是可以在一起的。
南穗像是回到那绝望又狼狈的午,被她压抑已久的泪珠子顺脸颊滑落。
傅景珩法控制地抬手,修长的手指上还印刻一道明显的齿印。
他将她按到胸膛,用指腹轻轻地触碰她湿漉漉的眼角。
傅景珩的颌抵在她脑袋上,他语速缓和耐心,带颤声:“不恶心,也不是怪物。”
南穗的情绪被他的安抚缓缓平息,吸了吸鼻子:“可我还是有点难受。”
“哪里?”
她承认,他的失控与爆发导致她当时确实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喜欢一人是喜欢他的所有,他的全部,包括缺陷。
她能包容,也会去保护他。
但是他的不告别,丝毫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甚至于后来用其他身份接近她,看她再次喜欢上他。
她狼狈的两次喜欢,都彻底地,栽在他身上。
他并没有很喜欢自己。
南穗明白,感情这事情是不可能公平的,可她始终一根筋,执拗地想要他更爱自己。
她慢吞吞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我觉得你喜欢我没有我喜欢你的感情深。”
傅景珩静静地凝视她的庞,看了很久很久,他低头虔诚地在她眼睫覆上一吻。
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但会用行动来表达。
她还小,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
是那能够为她去死的喜爱。
凌晨十二点半。
南穗靠酒精倾诉后,整人头昏脑胀,她的嗓子发干,稍微有些哑。
见她的情绪渐渐缓和,傅景珩抱她起身,突然地腾空,南穗睁开眼与男人对:“你抱我做什么?”
“我现在还处于分手状态,你不要乱占我的便宜。”
她喜欢他,可心里总有小小的疙瘩烙在她的胸口,南穗逃不开他对她做的任何亲昵的举动,也会被他的所有所有吸引。
南穗知道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很矫情,可那又何。
年时她从未得到爱,她就是想要别人喜欢她,想要他更爱她。
或许这样,她才会觉得。
这辈子他给予她的那份爱足以弥补她曾缺的所有东西。
傅景珩没有回答她的话,拉她的腿夹在他的腰,抱她走里的房间。
他单手揽她,用脚踢了,然后发现门纹丝不动。
傅景珩抱她去另外一间房间,情况和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
俱乐部里的门,包括大门以及三间卧室的门,都被人锁了。
“......”
南穗被傅景珩重新抱回沙发,半边身体落入柔软的沙发,她看到男人半蹲在旁边给她脱鞋子。
傅景珩的手背贴她脸颊,只一瞬他收回手,轻声呢喃:“睡吧。”
南穗很困,但她能猜到应当有人专门把卧室的门都锁上,也就是说她和傅景珩就只有这张沙发可以睡觉。
“你......”
沉默了会儿,南穗闷闷地,带懊恼又不爽的语:“你要不要,在沙发上睡。”
傅景珩拉薄被盖在她身上,轻笑:“怎么睡?”
“......”
“就在沙发上睡啊,能怎么睡。”南穗嘟哝。
他整人陷入昏暗里,双眸落在她身上,声音压得很低:“睡吧。”
南穗的好心被拒绝,她怔怔地又措地看他。
她猛地拉被子,背对他,小声道:“睡就睡。”
这里很僻静,狂风也悄悄散去,窗底铺满浅浅一层月光。
傅景珩关掉手机的手电筒,就这样看她的背影。
他想起南穗刚才对他说的话,心脏像是被数根密密麻麻的针扎。
他的脊背僵硬地弯成了一把弓。
果真的是她所说的那样,他之间到底错了多年。
傅景珩阖眼,垂的眼睫颤抖。
果他能够隐忍,足够克制地等她长大。
他的结局会不会和今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