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主殿,没有天帝召见,不得入内。偏殿可供人休息,刚刚迎接了林雪瑶的众位神仙们,都在这里,等待最新战报。
“报!魔族退兵了。”一条小龙摇摆着尾巴飞了进来,年轻的声音里充满了活力。
“哈。”不少人都长舒一口气,一个个站了起来,围住小龙,双目放光。
“雪瑶果然不一样,有她在,我天界安然无忧!”
“是呀,如此肱股之臣,当时是哪个小人陷害,罚她下凡,对我们天界而言,无疑是自断一臂。”
“还不是那太子?啥也不会,就会仗势欺人,迫害了多少美丽的仙子。不过人死为大,他也得到报应了。”
“等天帝回来,我们一定要强烈要求,让雪瑶继续掌管天兵天将。”
众神仙们都激动极了,他们本以为这仗要打上好久,要赔上许多强力的神仙。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天帝回来,一定劝他像上任天帝一样,舍己为人,用天道之子的力量镇压住魔神。
可这雪瑶没去多久,魔族竟敢退兵了,如此功劳,如此实力,是当今天帝远远不能及的。
“咳,麟儿,继续给大家讲讲雪瑶将军是如何退敌的?”龙王顺了顺自己的胡子,前来通报的是他的一个小儿子,他儿孙很多,想要都安排到好位置上,得让他们多露露脸。
“我当时看到,将军小小一个白点,落入黑色的阵中,就像是定海神针入海,魔气全部都平复了,接着将军使出了戮魔剑,挥出一道金光,把魔神打落在地上,不久后魔族就退军了。”小龙之前谨遵父亲教诲,躲在靠近战场的建筑后,既安全又能第一时间得到情报,魔族魂力强大,他也不敢用神识探测,只是远远用肉眼所见。
众神仙们更是欢喜。雪瑶如此勇猛,想必那魔神慕秋会怕她而不敢来犯,他们能安全很多。
“说起来,天帝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害怕,跑了呀?”一人小声说。
“我当时就说,应该让前天帝之女继承,你们非要重新推选,现在好了吧,选了个窝囊废。在危难之时,自己跑了,算什么天帝?”
“没错,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重新推选天帝,总要有人统领全局,沟通天道。”
“若严格按照血统,那萧子墨不是也有继承权?”
众神仙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白虎迈着阔步回来了。
“天帝老儿呢?”
众神仙都摆摆手,表示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说着,白虎走到大殿前,把一物扔进殿中,又踏着虎步走了。
众神仙们都好奇是什么东西,涌到大殿门头,探了头,往里面看。
“那那那那那!”一个个看着空荡荡的高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象征着天帝之位的宝座不见了。
一个小小的、孤零零的兵符躺在冰冷的台阶上。
林雪瑶在朝魔界飞奔。什么也阻挡不了她。一想到将要和萧子墨见面。她心中的喜悦充盈得要溢出来。
一路上的景物,让她的回忆不停地翻涌。
在前任天帝引领的神魔大战时,她就是边关的一位守将。天帝为了封印慕秋而陨落,她还一直在那里。期间出现过很多位魔神,都被她一一打退。
萧子墨和大部分魔族一样,两三招内在她手下败北。她一般不会赶尽杀绝,放了那个少年离开。令她多看了一眼的是,他身上的神族血统。
哪怕是身处边关、消息极不灵通的她,也听到了传闻。萧子墨的母亲是前任天帝之女,父亲是位魔神。神魔血统极难融合,活下来的,要么是废物,要么是天才。他的父母遭到了神魔双方的谴责排斥,没能保住性命。只剩下孤零零的他,逃到了魔界,后来竟然当上了魔神。
他们曾经打过无数回。林雪瑶之前就疑惑过,怎么对他的剑意有点熟悉?原来是她一路见证了萧子墨剑法的成长,从青涩到成形,他也从一个普通魔族到了掌管大片领土的魔神。
萧子墨当上魔神后,战火平息了很久。
林雪瑶清闲了不少。偶尔会偷偷溜进魔界游玩、采药。
萧子墨感激她曾经的手下留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雪瑶的同情心是对所有生命,她不滥杀无辜,也不求回报。
但,萧子墨不会无缘无故做好事,更不会默默无闻。他每次都会自己去堵林雪瑶,有时候他们过两招,有时候只是看一眼话都不说,就放她离开。
林雪瑶初始还紧张过,她再强也难以逃脱大批魔族的围追堵截。经历过几次,逐渐明白了萧子墨的心思,就大大方方从魔界进进出出。
慕秋说的老地方,就是萧子墨之前经常在魔界堵她的地方吧。
林雪瑶满心欢喜,好想马上见到他。
刚过边界,一道黑色的身影朝着她撞来。
“雪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她横在他们中间的剑,红红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
“不是说在老地方?”林雪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
这熟悉的气味,温暖的触感,总是让她舒服又安心。
“我等不及,想要见到你。”
萧子墨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结实的手臂用了力,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
他抱着她,消失在了三界里。出现在他们精心布置的,在萧子墨空间里的家。
他们紧紧地相拥,忘我地亲吻。
“等等,你的伤怎么样,你实力回复了吗?”林雪瑶推开他。
这么多天,她的眼前时常浮现萧子墨一片灰败、宛如焦炭的样子,他当时身受重伤,被慕秋带走。林雪瑶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出事。
“你来检查检查。”萧子墨笑着,眼里亮亮的,满满都是她。
林雪瑶脸上有些烫,环住他的脖子,问:“你现在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重生了。”萧子墨搂住她。
经过漫长的修炼,萧子墨的修为已经快到三界的巅峰,他不想被困在三界中,希望能在修行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他小时候曾听母亲说过,世界树还在神界之时,三界能够与界外沟通。
根据他母亲留下的线索,萧子墨下凡,去寻找三界遗失的至宝世界树。
“世界树是绿绿?”林雪瑶不敢相信地回想起那棵傻乎乎的植物。她知道,世界树孕育了第一批神仙,也是其他所有生命的源泉,传说中只要掌控世界树,就能成为三界之主。
萧子墨笑着点头,继续往下说。
他跳入轮回,在人界经历了几世,终于找到了世界树,却意外地爱上了林雪瑶。林雪瑶死了。他飞升后,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用世界树突破三界。而是用那强大的力量,从另外的世界里,把林雪瑶的魂魄找回来,在合适的时间点,让他们两个重生。
这就是他做的逆天之事,他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进程。
林雪瑶的心湖开始泛滥,从眼睛决堤,泪水喷涌而出。
他是真的逆了天道,为了她。
她难以想象,他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怎样闯进天庭,在天兵天将、各路神仙的追杀下,逆转了天道?他犯的错比她和慕秋都要大得多,一个不小心,将要面临比他们更加残酷的结局。
之前,他完全可以把这一切告诉她,他们一起承担。这样还会让神界完全抛弃自己,只能和他去魔界。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林雪瑶按住他慌乱帮擦眼泪的手。
“我父母他们——”萧子墨轻轻哽了一下。
看到他眸光一暗,林雪瑶不忍心再让他说下去,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她知道,萧子墨是想一个人抗下这一切。
她不知情,所以她才能顺利回到神仙界,甚至还能统领天兵天将。她还可以抛弃和他的感情,说是萧子墨骗了她,和他断绝关系,安心享受在神仙界的权势。
他付出一切,就是想把所有选择权都交在她的手上。
刚刚在边界时,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显然是等了许久。他没有和慕秋一起来天界,或许就是不想给她压力。
神魔之恋,是禁忌,违天道。是三界所不能容的。他的父母因此而死。
“我可认识你外公,我有什么可怕的?”林雪瑶抹了把眼泪,破涕而笑。
若不是为了封印慕秋,上任天帝不会死,萧子墨或许会是天帝或者太子。
是因为这个,所以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杀了慕秋吗?
这样想想,逆转天道,重活一世,萧子墨救的不止她。
有慕秋,他在萧子墨的约束下重新当上魔神。
有书中抑郁而终的烤鸡师父,他成功飞升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师娘轮回转世的魂魄。
有书中葬身玄天派灭门之灾的明媚儿等人,他们还在玄天派建功立业,林雪瑶把从沙漠宝藏中得到的混元石都留给了他们,或许有一天他们飞升后还能再相见。
还有书中杀魔无数终成魔的思明,他有了魔修朋友,也许将来他会飞升到魔界。
还有许许多多因为她思想行为改变影响的命运。书中早死的昌宇荫还在魔修地盘闯荡,本该飞升的柯竹雨怀疑自己难铸道心无法成仙,独善其身的李月桐被正道中人囚禁至死,在书中后来修仙界翻云覆雨的各门派大佬们,随着假魔修的覆灭而悄无声息地死去。
“喂!为什么你身边总是女的多?还对她们那么好?”林雪瑶想起那一世的主角团,还是一肚子气。
“我怕男的会抢走你,你不知道我打退了多少人,后来才发现女的也不安全,你们关系那么好,我怎么敢欺负她们?”萧子墨用脸轻蹭林雪瑶的肩膀。
他没敢告诉她。那一世,他知道柯竹雨手中竟有林雪瑶的遗物后,他还对柯竹雨用了搜魂之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单纯善良的雪瑶一直遭受着她那些好姐妹们的欺压。
那些人的确像书中一样活着,只是很痛苦。雪瑶不屑于做,不忍心去做,他是魔,替她来做。但这样的事,心软的雪瑶不需要知道,她只要知道那些都不是好人就够了。
“对了,为什么我重生还有之前的记忆?”林雪瑶问。
“你曾经说过,你不愿再回想年少的事。我又不舍得错过我们的相遇,就让你半途穿来,自然还有记忆。我怕重蹈覆辙,就写了本书给你,让你和我一起改变命运。”
萧子墨心中的雪瑶哪都好,就是嘴硬心软,做尽了好事,却常常自己受委屈。她是不在乎名利,但这不是别人可以欺负她的理由。他不能时时在她身边,总要让她警醒,那些人真的不值得。
林雪瑶的心里就像打翻了蜜罐子,甜得要溢出来。她偶尔提及的一句话,他也记得。书中的林雪瑶,也就是她之前那世,小时候被父亲严厉约束,被同门欺负,所以她不愿回想。萧子墨安排她在他们相遇前穿来。少了些苦难,用陌生的视角,也更能突破她被亲近之人欺压的困境。
但想起那本书,林雪瑶哑然失笑。原来她在萧子墨心中,是纯洁无瑕、无私奉献的白月光。
真实的她,没他想得那么好,也没自己想得那么坏。因为律条、道德、立场太多太多的约束,甚至只是偶尔爆发的情感冲动,她做不到自己想象中那样自由和随性。
她不求对得起所有人,也不求太多的名利,她只求自己内心的平静与坦荡。
这或许也是她作为一个修士的毕生追求,她还要继续走下去。
“你就舍得把三界至宝送给我?”林雪瑶的手中伸出一个绿色的小芽。利用这个,她能自己当上三界之主,或者像萧子墨本打算的一样,飞升到更上层的世界。
“雪瑶,我给你做饭,炼丹炼器,赚钱养家,带上我,一起去更大的世界,好不好?”萧子墨在她耳边撒着娇。
林雪瑶笑了。这家伙,在别人面前是黑心狼,把三界搞得天翻地覆,在她面前,怎么就这么软萌可爱呢?
他真懂她的心。刚刚听说这三界至宝时,她也只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环住萧子墨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
“萧子墨,你写的书真烂。”
“那以后的书我们一起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