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两盏,骤然进入黑暗的环境中,阮令仪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心跳得飞快,她能感觉到现在桎梏了她的是个男人。他的力气很大,微倾的身体压了一部分重量到她身上,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阮令仪掌心微微潮湿,她拿不准对方想做什么,但目前看来,他没有要即刻伤害她的意思。想到保镖就在不远处,她心安了几分。
男人许久也没有下一个动作,而她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有人破门而入来救她。
她心中生疑,直到她闻见了从男人袖口传来的,熟悉的雪松木香。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确认了身前人的身份。
这人,把她拉进楼道里,又一声不吭的,到底是想做什么?总不能是故意来吓她的吧?
阮令仪有些气,张口就往他手心咬。
宋斯年倒也不松手,由着她咬。
“吓我是不是很好玩?”
阮令仪见状,没好气地将他手扒拉了下来。
“都咬你了,还不松手。”
“不想松开。”
宋斯年替阮令仪理了理散落的鬓发,“你爱咬就多咬两口。”
“你这人。”
阮令仪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给我送宵夜吗?躲在这里干什么?”
“大概是为了偷听吧。”
偷听?
阮令仪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黑暗,她看着眼前人的轮廓,却有点难以分辨他的神色。
“你都听到什么了?”
“也不多。”
宋斯年将人按进怀里,“大概就是听见了你说嫁给我是为了我一半财产。”
“……”
听到的东西,倒是很关键。
“宋太太。”
男人的语气突然像是带了点委屈,“你嫁给我,真的是为了我一半的财产吗?”
这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失眠”被乔岁和的茶言茶语打通了任督二脉,现在竟然会装可怜了。
“当然。”
阮令仪回答得斩钉截铁。
宋斯年闻言,退开了一步。脚步声落在空旷的楼道里,听起来竟然还带了点悲伤。
虽然他知道阮令仪刚刚说的,多半是玩笑话,但他还是觉得胸口沉闷。
他现在本就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中,最怕听到她否定的话。这“当然”两字砸在他的心头,仿佛有万钧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阮令仪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她上前一步,一只手顺势攀上他的肩,另一只手在男人胸前游走,最后,落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你的心,我也要一半。”
上一秒还如坠地狱,下一秒,因为她一句话,他仿佛又回到人间。
她总有这样的本事。
“给你。”
宋斯年牵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反正它也在为了你跳。”
阮令仪突然觉得脸上都烧了起来。
这人怎么现在说情话都这么直白。
从楼梯间里出来的时候,阮令仪还觉得脸上的热度没有消。
她推开门,迎头差点撞上两个门神一样的保镖,还好宋斯年及时拉住了她。
“刚刚他们俩也一直都在吗?”
阮令仪小声问道。
“当然。”
不过他之前发了消息给他们,所以保镖并没有跟到楼梯间里来。
“那我们在楼道里说的话,他们岂不是也听到了。”
“嗯。”
宋斯年凑近她,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所以我刚刚才忍着没有亲你。”
“你这人!”
阮令仪只觉得脸上好像更热了,她加快脚步,朝着办公室走去。
宋斯年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地走着,慢慢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宋斯年带的皮蛋瘦肉粥装在保温桶里,打开桶盖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宋斯年替阮令仪盛了一碗。
“今天的节目你看了吗?”
阮令仪接过碗,用调羹舀了一勺,小口地喝了起来。
“看了。”
“情况似乎和我们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其实不一样才是正常的,毕竟他们的对手,很聪明。
特别是现在敌暗我明,显得他们更加被动。
“再等等吧。”
宋斯年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今天晚上会有变故也不一定。”
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晚点我安排保镖换班,留两个人继续守着你。”
一直陪着阮令仪喝完了粥,宋斯年才起身准备回家。
他倒是想陪着她,但这里说到底是医院,不合适。
“明天没有手术,我到点了就可以下班。”
“嗯。”
宋斯年临别前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会来接你。”
不亲自来,他不放心。
大约凌晨的时候,网络舆论的确又有了些变化。
阮令仪又变成了话题的中心,因为有人翻出了她的履历。
阮令仪看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与她相关的帖子已经从最初的豆瓣被搬运到了各个平台。
帖子的名字是“昨天《变你》里被刁难的医生小姐姐,人生仿佛开了挂”。
帖子里详细扒了阮令仪自上学以来不停跳级,最后14岁考上东城大学,22岁博士毕业,一路师从胸外科泰斗,现在已经是主治医师的事情。
大概是蹭上了昨天那一期节目的热度,这个帖子热度也居高不下。
“救命,我要是14岁上大学,老家墙角的蚂蚁不知道都算我通知不到位。”
“笑死,我爹直接往蚂蚁窝灌水,逼他们都出来听这个好消息。”
“我打我爸一顿,他都觉得我文武双全。”
……
“重点是这个小姐姐不仅厉害,还长得漂亮,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嘶哈嘶哈。”
“她和我同级,虽然不是同专业。偷偷告诉你们,她刚刚入学的时候,就美得不像话了。”
“总有人在不停提醒我,这个人间,我不过是来凑数的。”
“这脑子我就不强求了,女娲,下辈子我也想长这样。”
……
不知道乔岁和是睡着了,还是觉得这都是夸她的,算不上网络暴力,也没有太管。
阮令仪拿不准是对手突然换了风格,还是没有真正出手,心下总是有些不安。
不过还好,她马上可以回家了。
她换好衣服,想要扎头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发圈不见了。
披散着头发多少有些影响工作,于是她决定去护士站借一根。
护士站里,张苗刚刚洗漱完毕。
她才坐下,就听见值班室的门被打开。
张苗抬眸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阮令仪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此刻她正低着头,扣着白大褂上的纽扣。稍显凌乱的长发被随意地别在耳后,露出了明艳的侧脸。
女人的手指修长又灵活,很快扣好了扣子,抬头看对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杏眸里水光潋滟,微微抬眸那一瞬,美得摄人心魄。
如果不是结婚了,张苗觉得自己指不定得原地弯成蚊香。
“早,阮医生。”
张苗一边打招呼,一边忍不住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仙女果然是仙女,在狭小的值班室睡了一晚上,还是美得不像话。
“早。”阮令仪朝张苗点了点头。
“阮医生是准备去参加晨会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女人,张苗也忍不住想和这位胸外一枝花多说两句话。
“嗯。”
她看了看张苗盘起来的头发,开口问道:“你有多余的发圈吗?”
“有的有的。”
张苗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多余的发圈,献宝似的呈到阮令仪面前:“您挑一个。”
阮令仪随手拿了一个最素的黑色皮筋。
张苗又献宝似的拿出了自己的梳子。
“谢谢。”阮令仪朝着张苗笑了笑,接过梳子,将头发扎成马尾。随着扎头发的动作,女人的长发扬起又落下,张苗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香,一下子击中她的心。
阮令仪将梳子还给张苗,语气温柔:“我去开会了。”
“阮医生慢走。”
张苗站在原地,看着阮令仪的背影消失,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被美人用过的梳子。
啧,仙女就是仙女,都博士毕业了还能有这么多头发。
她也看了网上和阮医生相关的帖子——怎么有人能拥有这么完美的人生啊,长得漂亮,学习好,从昨天的八卦上看,阮医生嫁得也很好。哦,对了,昨天那帖子扒到最后,说阮医生家里原来也是东城豪富呢,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
张苗坐了下来,继续工作。
半小时之后,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很干净,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萎靡得很。
她指了指胸外科问道:“请问阮医生今天上班吗?”
“阮医生昨晚值班,应该快下班了吧。”
张苗知道阮令仪经常给一些家境不是很好的患者垫付医药费,也没有多想,给她指了个方向,“你去那边等等,说不定能等到阮医生。”
等女人走远了,张苗才想起来,她是婷婷的妈妈吴许珍。
不过个把月不见,吴许珍怎么变成这样了?
晨会结束后是例行的查房。
阮令仪交接完工作之后,正想离开,就听见郭诚叫她。
“小阮,你先别走,到我办公室等我会儿。”
“好。”
郭诚找她一般是有重要的事情,于是阮令仪一边朝着郭诚的办公室走,一边给宋斯年发消息,说自己会晚一点出来。
在路过拐角的时候,她正好遇见了周明湛。
周明湛两颊都已经瘦得凹了下去,见她看过来,还是很勉强地笑了笑。
在知道了她近期遇见的很多事情都和周明湛有关后,阮令仪实在很难再以平常心对待他。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时间点遇见周明湛,她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安。
“学长。”
阮令仪看着周明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周明湛看着她郭诚的办公室走去,一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才收回了目光。
他在医院的走廊里遇见了吴许珍。
吴许珍看到他怔愣了几秒。
郭诚的办公室供他个人工作使用,虽然不大,但比集体的办公室宽敞明亮。
阮令仪坐在沙发上等了片刻,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等久了吧?”
郭诚推门进来,看见阮令仪,笑容和蔼。
“我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说,下下个月有一个在赫尔辛基大学医院的心肺机械支持研讨会,我没有时间去,医院让我选一个人代我去,我选了你。”
“你研究生时期的导师victor团队也会去,届时,你们沟通起来……”
郭诚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阮令仪和郭诚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寒光一闪,刀尖已到眼前。
作者有话说:
这条线铺垫好久。
感觉节奏没有掌握好,大家都忘记吴许珍是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