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3.烟消云散
北沐泠崖脱力的厉害,紧紧抓着夏以默的衣衫,“小夏哥哥,小夏哥哥。”
“乖,我在呢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陆星然和楼宸上前查看了一下,有好一阵的相互沉默,“就、就这么死了?”
“怎么就,这么容易就死了?”
这过来过往遭受的那么多苦难和折磨,就这么一下子被消解了?这几个月来一桩桩一件件,他受的伤,哥哥受的伤,小师叔受的伤,那些伤痛……就这么算了?
陆星然的心里一下子空的要命,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了解了一切呢?明明他还什么仇都没有报,他还没有将对方百般折磨,没有将过往的仇恨都加注在他身上,那个陆星然,就这样没了?
他甚至连他是谁都没搞清楚呢。
楼宸看他的表情不太好,伸手想把他扶起来,陆星然却躲开了不想动。
“宝贝,他真的已经死了。”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为什么?怎么就这样结束了?”
他伸手推了推那具死不瞑目的身体,“你起来啊,你起来啊!”
陆星然这明显钻了牛角尖,情绪不太稳定,夏以默和北沐泠崖也扭过头来看他,“师兄……”
楼宸抱了抱跪坐在那里的陆星然,“好了星然,一切结束了,别在想了,别在难为自己。”
“小师叔,我心有不甘啊。”
“我知道你不甘心,让他死的太容易了,可是星然,他真的已经陨灭了,你再怎么不相信,这也是事实了。”
陆星然挣开他的怀抱,“你,你别碰我,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别说话。”
他拒绝沟通的意思很明显,楼宸愣了愣还是放开了手。
陆星然就跪坐在那里,守着曾经自己的尸体一待待了三天,直到那尸体开始发臭腐烂,原本属于自己的皮囊开始被蛆虫腐蚀,陆星然才动了动手指。
这期间所有人都赶了过来,鹤白和楼泽几次想要上前,都被楼宸拦了下来,“别去,让他自己想通。”
“他这样不吃不喝能行吗?”
“没事的,我会看着他。”
从前陆星然觉得接受那么一个排外的灵魂是件很困难的事,可如今才发现,真正把一个人放下,接受他的死亡,好像要更困难一些。
他心里放不下对那个人的仇恨,对他的,对黄陶陶的,对荣景的,对很多人的,陆星然发现他都不能好好地接受他们就这么平淡的离世。
就——真的死的太容易了。
仿佛每一个人还有千回百转的各种可能,好像阴谋背后还有阴谋一样。
总之——一切不该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陆星然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他在那里跪坐了很久,久到星月交替,大雨滂沱,他都没离开过。
草娃娃在他身边围了好多,最后一场倾盆大雨浇下来的时候,陆星然彻彻底底被淋醒了,他冷漠的站起了身,步子走的有点僵硬。
夏以默忧心的看着他,“师兄,埋了吗?”
“烧了吧。”
化成灰,烟消云散。
当天晚上陆星然又发了一场高烧,明明金丹期的人了,各方面身体素质都好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大雨就烧了起来,但楼宸明白,这才是陆星然的心结。
迈过去,大彻大悟,放下这一切,修炼才能更进一步。
再醒来时陆星然好了很多,楼宸问他,“放下了吗?”
“可能放下了吧。”
“我只是有点后悔,最后他没能死在我手上。”
他把关于那本书的构想和结局给楼宸说了一遍,陆星然搓了搓脸,“小师叔,你说他算不算自食恶果?那个上一任的魔尊大人,他又如何了呢?”
楼宸摸摸他的头,“左右护法被尊上救出来了,上一任魔尊死在极道魔尊手里,已经凉透了,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不过是活人的执念罢了,八长老心里也是清楚地,是他们放不下。”
“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楼宸也回答不上来,可能就是一个人一个命吧。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北沐泠崖探进来了半个身子,“星然……”
“小呆?”
他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快进来。”
他好像有话要跟陆星然说,直接进屋来脱了鞋和陆星然钻到了一个被窝里,从怀里掏出了一面白玉镜。
“你从哪里得来的?”
“那天他掳走我,我从他怀里摸出来的。”
陆星然接了过来,手指刚一接触,就从那镜子里看到了不同的场景,好像是很久以后的未来,一派繁荣之景,大家都过着想要的生活,小呆的孩子生下来了,还是个小龙蛋呢,要在等一段时间,他才能出生。
两人对视了一眼,陆星然诧异出声,“这镜子?”
北沐泠崖轻轻点了点头,“嗯,能看得到未来。”
陆星然一下坐了起来,“那他,那他还……?”
北沐泠崖抓紧了他的手,“天命难违,但——人定胜天,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万一,有时候,人也是可以改变未来命运,星然,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他知道这么多,却还是就这样收场了,星然,我们谁都没有输。”
陆星然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抱着小魔君好半天哽咽的都说不出话来,小魔君和他挤在一个被窝里小声说话,“其实我也不太能接受他就这么死了,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星然,那天小夏哥哥摸我肚子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宝宝的存在了。”
“我想,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呀,虽然我现在也没什么法力了,我要杀得那个人,你的小师叔也帮我杀了,我心里也空落落的。”
“你那个特别温柔的师叔劝我啊,要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仇恨那些能放下就放下吧,孩子他都听得到的。”
陆星然跟着点头,“你说得对。”
连小呆都比他坚强的多,他真的还有别的人生,他的生命里有那么多值得在意的人和事,已经消散了过往,就让他过去吧。
北沐泠崖的记忆恢复之后,就和陆星然越发的亲近了,反正异世只有他们两个人待过,两个人经常凑在一起说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话,他现在怀孩子了也四五个月了,逐渐显肚子了。
一群人都特别好奇,小心翼翼的恨不得每天把这个小祖宗供起来。
陆星然的重要任务就是陪他养好心情。
陆文嘉和沈寒溪去了一趟北境,准备找最后的漏网之鱼荣景。
北沐泠崖和陆星然窝在一起剪窗花,人间快过年了,两个小朋友钻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聊天,“今年雪下得好大。”
“瑞雪兆丰年,来年人间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听闻你小师弟是大燕的三皇子,之前还是前线战事吃紧,不知道现下如何了?”
“师兄他们来的时候确实说有些艰难,不过大皇子英勇善战,又有小燕作陪,如今这战事,算是停了吧。”
“诶,我有个事想跟你说啊。”
“说呗。”
“我好像闯祸了。”
“???”
陆星然看着他,“小祖宗,你可别吓我啊,只要不是你的身体出问题,我都能接受。”
北沐泠崖抿了抿唇瓣,“不是呀,我刚才好像想起来……我做君风佑的时候好像混到皇宫去喂皇帝吃了一颗仙丹。”
“吃了就吃了呗,有什么副作用吗?”
“不、不是,你先听我说。”北沐泠崖小声凑了过来,“那颗好像是孕子丹!怎么办呀?!”
陆星然顿了一下,“那也没事呀,老皇帝都快死了。”
“不是呀,是小皇帝!”
小魔君表情有点委屈,“好像是那个二皇子,我真的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刚才突然想起来的。”
陆星然:!!!
看看他又看看门,看看窗又看看他,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祖宗诶,这种大事你怎么不早说!”
陆星然穿好鞋子就赶紧往外奔,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给北沐泠崖掖好被子,“你盖好啊,别漏风了,你现在身体没以前好了,我立马让蓝蓝和师叔进来陪你玩。”
“那你去哪啊?”
“当然去把你的孕子丹赶紧取出来啊,真怀上了这不乱套了吗?”
这荒唐事一出,众人都惊了,楼宸又想到之前给两个皇子看的面相,心说这真的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啊。
夏以默端着一碗鳕鱼粥进来还在笑,“宝贝儿,你从哪弄来的那么多稀奇的玩意儿?”
“孕子丹还有吗?”
北沐泠崖伸手就要他抱,夏以默把粥先放到一边,接过粘人的小魔君亲了亲哄了哄,这才端起碗一口一口吹温乎了喂他吃,看来是在这段时间以来养成了习惯,做的熟练无比。
楼泽还打趣说,“当爹到底是不一样哈,我们小夏也成熟的这么快。”
“师叔,你和师兄就没想着快速发展发展?”
楼泽和蓝蓝坐在一起研究菜式,闻言抬眸瞥了他一眼,“急什么?你有本事先催你师尊去,看他不揍你。”
“小呆,明天我们给你做水煮肉片和豆腐羹好不好?”
小魔君是个爱荤腥的,毕竟是一条小黑龙嘛,不过怎么吃都不胖,依旧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少年气可可爱爱的,越看越让人喜欢。
他从夏以默怀里出来,爬到蓝蓝身边去,伸长了脖子看他们的菜单,“师叔,我还想吃虾。”
“做,不过一样只能吃一点,营养过剩对你身体也不好,要听话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