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站着就行。”周茉飞快瞟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聚焦于笔端。
贺冲:……
苹果削完了,贺冲看向周茉:“我能动了吗?”
然而周茉画时一贯全神贯注,似是完全没听见他的声音。贺冲哭笑不得,把苹果搁到一旁的盘子里,收起水果刀,站着没动,耐心等周茉画完。
五分钟过去了,周茉长舒口气:“好了。”
贺冲走过去,周茉把手往后藏:往她的速写本上瞅:“给我看看。“不给。”
贺冲挑眉:“面了我还不给我看?”
“我画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要给他们看吗?”
贺冲顿了一霎,忽地虚晃一招,趁周茉闪躲的时候,一把箍住她的手臂,轻轻往外一翻。把她拿在手里的速写本夺了过来。
周茉忙去抢夺,贺冲一抬膝盖,压住她的腿,直起身把速写本高高举起:我警告你,别乱动,碰到脚了疼的可是你自己。”
周茉气的扯他的毛衣:“”贺冲!你这是欺负弱小!”
“你还弱小?气焰嚣张张牙舞爪的。
贺冲“哗啦哗啦”翻到周茉刚刚合上的那一页,偏头去看。因为是速写,完成度不高,但形神抓得极准,明暗光影也画得准确利落。
“哟,有两把刷子呢。”
“还给我!
贺冲继续往前翻,又发现了新的惊喜,他把那页画着自己头像的速写转向周茉,笑着问:“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你管得着吗?”
“看来你对我图谋已久啊。
周茉继续扯他毛衣的袖子,想把他的胳膊拽下来:“还给我!
再不还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她这一下扯得格外用力,把毛衣的领口扯得滑到了肩头。周茉愣了,抬头一看,贺冲瞅着她,似笑非笑。
贺冲把速写本往茶几上一扔,俯下了身:“你扯我衣服想干什么,嗯?
周茉喉咙发紧,不由自主地往后缩,贺冲却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截断了退路,头凑近,温热的鼻息拂在了她脸上。
周茉一时间心跳得飞快,难以呼吸。她觉得嘴唇发干,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却见贺冲的目光越发深沉,定定地盯着她,不容她退缩分毫。
贺冲眼里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用手轻轻拂开她额上的碎发,低声说:“小姑娘,把眼睛闭上……
窗外有风声,呼呼地刮过了窗棂,发出“咔咔”的轻响。
周茉的手掌抵在他胸膛上,犹豫着打算推开,却被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环抱着她,坚固如城池营垒。
紧闭双眼的黑暗之中,周茉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战栗,但她并有想要抗柜。
原来,她害怕的从来都不是接吻这件事本身,她害怕的是没有遇上那个正确的人。
嘴唇上触感温柔而滚烫,像一枚郑重的烙印。
这一个吻,轻柔而短暂。
她感觉到贺冲把她的手指捉紧了,贴靠在了他胸膛上靠近心脏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他把周茉的手拿起来,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细长的手指,轻声地说:“别怕。”
周茉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的睫毛闪了闪,缓缓地睁开双眼,对上了贺冲的眼睛。
他的目光平和而温柔。
周茉深吸了一口气,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了贺冲。
谁也没有说话。
贺冲小时候,也曾做过-些不切实际的梦,它们有的很荒诞,有的又很世俗,在那样动荡的年岁之中,一个接一个的梦,陪他度过了那段漫长无依的时光。后来他成了大人,拥有了那些曾经渴望拥有的东西,再也无须忍受寒冷、饥饿与孤独了,但是他也不再做梦了。
直到他遇上周茉。
明明她与他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他却似乎总能在她身上看见那个被拘束的、不得自由的自己,不同的是,拘束周茉的是锦衣玉食,拘束他的是广阔天地。
贺冲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沉声问:“你喝过橘子汽水吗?”
周茉没听清:“嗯?”
贺冲摇摇头,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觉得,周茉的出现,似乎点亮了他蒙生已久的心。
天光一寸一寸变暗,窗外,西面天空的乌云将落日遮挡得严严实实。
贺冲松开周茉,坐起身,把周茉的脚抓了过来,搁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头看了看:“碰没碰到你?
周茉摇头,目光斜着扫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开了。
贺冲笑着说:“我可真喜欢你害羞的样子。”
“你有毛病。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楚,这句话简直跟娇嗔没什么两样,贺冲听到后笑得更大声了。
周茉挣扎了一下:“你快松开我,一会儿茵茵他们就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怕什么?”
周茉:……
贺冲笑着说:“你们搞艺术的,这么放不开?”话虽如此,他还是松了手,站起身,整了整衣襟。
贺冲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瞅见了自己削了半天的劳动成果。他拿起来递给周茉:“小朋友吃点水果,补充营养。
“都氧化了。”
“照样能吃。
周茉接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甜吗?”
“还行。
话音刚落,贺冲突然俯身,在周茉的嘴唇上碰了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大笑一声退开,拿上手机去门口打电话了。
周茉:……”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只觉得热得烫手。
叶茵在滑雪场征战了半天,进步神速收获颇丰,她本就是运动神经发达的人,经过韩老板的一番指点,快到傍晚时已经可以跟韩老板双宿双飞了。
在酒店宴会厅解决了晚饭后,叶茵茵准备去泡温泉。
周茉伤了脚踝,自然不能去了。她眼巴巴地瞅着叶茵茵换上了酒店的浴袍,问:“你几点回来?”
叶茵茵戏谑道:“什么意思?怕我回来早了打扰你们?”
“我是想让你早点儿回来陪我。
叶茵茵笑了:“我陪你?我俩上厕所都是一起去的,还没陪够?说实话,男女朋友还没上床之前的那段短暂时光是最美好的,你好好珍惜吧,赶紧让贺冲多陪陪你。
周茉的脸一阵发热:“你瞎说什么。”
叶茵茵觉得好玩,拿上毛巾出门前,还忍不住摸了一把周茉的脸。
“喂!”
叶茵茵嘻嘻一笑,回身给了她一个飞吻:“抓紧机会啊!我不会回来得很早的!”
周茉不知道贺冲晚上有什么安排,拿过手机正准备打电话时,贺冲过来敲门了。
周茉单脚跳着过去把门打开,门口的贺冲穿上了外套,手里拿着一副皮手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他低头笑着问:“要不要出去看看?晚上月亮出来了。”
周茉有些心动,回到房里,”全副武装”了之后准备出门。
贺冲把手套寒进上衣口袋,在周茉面前马下了腰。
周茉一愣:“你要背我?”
“难不成让你自己走?”
“会被人看到……
贺冲想了一下,把她的围巾拉了起来,裹住她的半张脸:“这样就看不到了。”
周茉拉下围巾,瞪他。
贺宠笑看说:“看到就看到利,我的小姑娘受伤了。我背一背怎么了?
周茉笑了,但还是有些犹豫:“我很重的……
我抱过,不重。”
周茉无话可说了。
她双手攀在贺冲肩上,被他背看出了酒店,一路上一直有人行“注目礼”,她不大好意思,把脸埋在贺冲颈间,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贺冲的步子迈得很稳,时不时往上颠一颠,阻止她往下滑。
天上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露出一轮弯月,空气冷而清新,风带着一股干燥的寒意。周茉尽情享受室外清新的空气、中呼吸间,从口中冒出大团大团的白雾。
道旁的路灯沿路洒下橙黄的光,远处灯光渐渐模糊,图案成一个个毛茸茸的光团
周茉嗅着贺冲衣领上清淡的香味,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以前只是单单觉得他好,没想到原来当他的女朋友,竟会让她这般被宠,以至于不敢相信。
贺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来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
周茉忙说:“猜错了。”
贺冲笑着说:是吗?那看来我还有进步的空间啊。
周茉安静了片刻,把脸埋进他衣服后领里,低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那你喜欢我吗?”
“我记得我跟你表白过啊。”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什么都不会,茵茵常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离开周家,恐怕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废物。”
贺冲笑了:“你不用会什么,只用做三件事。
“嗯?
“看着我,相信我,爱我。
周茉突然说不出话来,一颗心宛如泡进了温暖的糖水里,只觉得熨帖又温暖。
片刻后,她小声地说:贺冲。
“嗯?
“我也喜欢你。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假装刚刚才知道吧。
周茉轻笑出声。
贺冲背着她,慢慢离开了酒店的范围。不远处有家咖啡店还开着门,店里人不多,隐约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爵士音乐。
“去喝点儿东西?
“我不想进去,想待在外面。
贺冲四下看了看,咖啡店对面是片斜坡,枯草瑟瑟抖着,草间立了一方石桌,几张石凳。他把周茉背过去,把她放在了石桌上:“等我一会儿。
周茉抬头看天,天上除了月亮,还有几点寒星,不远处的山顶有积,映着月色,皎洁明亮。
她呼出一口气,手掌撑着桌面,晃了晃悬空的双腿。
贺冲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两只纸杯,一靠近便能感觉到淡淡的热气。
给,小朋友喝点儿甜的。
周茉没问是什么,接过来尝了一口,发现是热巧克力,化在舌尖,甜而不腻。
贺冲挨着她站着,转头看了她一眼:“冷不冷?
周茉摇摇头:一点也不冷,”
贺冲笑了:“这么高兴?”
“嗯。”
“高兴就好,还怕你因为没赢我这事儿耿耿于怀。
“我都忘了,你还提起来!
贺冲哈哈大笑:“有这么不甘心?
周茉猛点头。
贺冲低头看周菜,她白净漂亮的脸,被寒风吹得鼻尖泛红,一双
眼却异常明亮,仿佛有星辰落人其中。他把自己手里这杯热饮往旁边一搁,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姑且当你赢了吧,你想要点儿什么奖励?。
周茉抬头:“什么都可以吗?”贺冲开玩笑道:我一穷二白的,你应该清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随你提。
周茉垂眼沉思了片刻,手指捏紧了纸杯,低声说:我听说,你早年在南方,差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