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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时间好快,卓楚悦住在这间小公寓,已有两年了。
 结束与梁明轩的电话,她吐出樱桃核,扔进伊塔拉的玻璃碗中,其实它是一个矮脚酒杯,当做碗来用了。
 何止它,厨房里的东西,包括一套鲁弗尼的锅,整整一橱柜波佐见烧的器皿,都再无用武之地。
 不,不是她买的,她不可能花费足买下一个冰箱的钱,去买一只锅。全部是梁明轩买来的。
 可惜,卓楚悦没有下厨的习惯,她是便利店常客。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准备入眠,窗外又下起雨来。
 雨是诗人的灵感,上班人士的噩梦。
 但愿明日是个好天气。
 昨天之前还是她客户的赵女士,以态度不佳为由,把她这个设计师换掉了,她不用去现场监工,也不敢真让自己在家偷懒,乖乖来公司打卡。
 卓楚悦穿得是一件白衬衫,高腰水洗蓝牛仔裤。衬衫是涤棉的,多么有垂感,因为她太瘦,穿在身上是松弛的,有一种飘逸感。
 她经常入镜街头捕捉美女的相机,大家青睐她的身材,只有梁明轩留意到她的瘦,会皱眉头。“老天,我轻轻一拧,你的胳膊就断了。”他曾经这样说过。
 而她这样回应,“是你力气太大。”
 “是你饮食习惯有问题。”
 “这样,我多吃一口饭,你就补偿我一百元?”
 他不会撇清关系说‘你饿死也不关我的事啊’,他只会笑着答应,并且断言,“你坚持不了几天。”
 环顾办公室,他们各自有事做,卓楚悦只好闲在笔记本前面,看一部法国电影《筋疲力尽》。
 一位女同事挂下电话,喊她,“手机欠费了?”
 想起昨晚与梁明轩的跨国电话,难怪今早连一通推销电话都没有,她恍然大悟,“可能是。”
 “徐如深美术馆八月份要办艺术展,主案让你去做功课。”
 “谁的艺术展?”
 “哎呀,一下没记清,好像是个俄籍华裔……”
 卓楚悦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名字,“詹士杰?”
 “对!”女同事转头,向四周问,“有谁要点奶茶吗?”
 卓楚悦明白她已经没有讯息要传达了。
 女同事转回来问她,“要吗?”
 “不用,我一会要去美术馆。”
 为了尽快到美术馆,直接打车去的。
 然而,她赶到美术馆,管理员说,“他(詹士杰)不在国内,我们也不确定他哪天会过来,只知道有一百多件作品要展出,到时候他来了再给你电话。”
 一百多件!
 卓楚悦急切的问,“他没有留下任何具体的要求吗?”
 “没有。”
 “好吧,谢谢你。”
 说起来,她与詹士杰算得上是‘旧相识’。
 因为在她家里的床下,收藏有一幅詹士杰的画作,是数年前,周嘉庭送她的——bagues-masriera的珐琅胸针。
 与周嘉庭分手以后,她没有再拿出来欣赏,包裹它的牛皮纸上一定蒙尘了。
 既然忆起周嘉庭,不得不想到,中学时她最最要好的朋友,可茵。
 可是,无端端想到了,昨天才认识的修表师傅,顾崇远。
 突然间映入脑海一段记忆,使她愣住。
 似曾相识,非常诡异。
 卓楚悦回神来,发现自己正在走下地铁。
 她越想,越觉得记忆真切,还是拨出了顾崇远的电话,“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你说。”
 他的声音低沉,带些正常的鼻音,听起来很舒服。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卓楚悦问出口,发觉这句话如今滥用在搭讪的开场白上,意味已经变了。
 “不,不是,我不是挑逗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他似乎笑了一声,“别紧张。”
 本来不紧张,听见他这么说,倒是有点莫名紧张了。
 “我是认识你。”他说。
 卓楚悦放下心来,不是她脑子出问题。
 “以前我在市三中读书。”
 “哦!”她这一声太激动,赶忙捂住嘴巴,避开周围投来的目光,走到地铁站台一角。
 一切豁然开朗。
 一班列车进站,她没有上去,车上信号太差,也不赶时间,就留下与顾崇远欣喜的聊着。
 最后,她说,“有空我请你吃饭。”
 卓楚悦没有指望美术馆第二天就致电她,却想不到等了一个礼拜,才有音信。
 连美术馆的底细,她都已经在无聊中摸清了,它出自日本建筑师之手。
 再次来到美术馆,依然没有见到詹士杰,只得他的几张手稿图。
 管理员说,“这些就是他的所有想法,其他的地方,他没有任何要求,他说非常信任高海阔老师的艺术眼光。”
 她说,“可我不是高海阔。”
 “你不是他的高徒吗?一样的,一样的。”
 “我的意思是,詹士杰先生是否了解这个情况。”世上哪有无虞之事。
 管理员望向她的身后,“请问你是?”
 卓楚悦转身,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偏瘦的修长身形,从头到脚休闲运动装扮,分外清爽,竟还有一股书卷气。
 现在是闭馆时间,无关人士不得入内。她智慧的说,“事务所的同事。”
 顾崇远不怯场,迅速投入角色,淡定与管理员握手,“你好。”
 在管理员协助下,她记录展区现场。顾崇远跟在一旁,偶尔插几句独到见解,毫无破绽。
 一出美术馆正门,卓楚悦忍耐不住地开始笑,“你就读哪所大学?戏剧表演学院?”
 “很遗憾,戏剧学院错过这位优秀的学生,另外,为我的母校感到庆幸。”
 她笑得更开怀。
 晚上七点钟,烧烤串店里,热火朝天。
 卓楚悦把他当朋友,完全不考虑形象方面,带他来吃烧烤,再点两瓶冰啤酒。
 顾崇远需要开车,不碰酒,对她说,“不要喝太多。”
 “我的酒量还行。”
 “我是怕你酒品不行。”
 “万一我喝醉,你可以装作不认识我。”
 他故作大喜,“这可是你说的。”
 “啊,我说什么了?”她装傻。
 炉子已经滚烫,卓楚悦厨艺差劲透顶,见他游刃有余,安心做甩手掌柜。
 她不禁问,“你会做饭?”
 “会。”他点头。
 “好厉害。”
 他笑,“我和同龄的朋友住在一起,当然要学会做饭。”
 “你还负责照顾他?”
 “他是我发小,平时对我也多有照顾。”
 顾崇远这么年轻,气质却是沉稳可靠的,真是罕见。
 两瓶啤酒见底,卓楚悦意识清醒。
 顾崇远问出困扰他多年的一件事。
 为什么当初她会出现在他的学校门外,莫名其妙塞给他一罐碳酸饮料,然后什么也不说就跑了。
 “哦!”卓楚悦还没有解释,先笑起来,“我们班上有一个女生,每逢考试都是第一名,那一次省考第一被你夺走,她哭得好惨好惨,其他女生受不了,叫我去吊你,最好是让你无心学习。”
 他无语了。
 “后来我把这件事忘了!”
 他无奈失笑。
 顾崇远把她送到公寓楼下,每家每户仿佛都亮着灯。
 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他平淡的说一声,“再见。”
 没有亲昵的说‘早点休息,做个好梦’,没有阻止她为晚餐买单,只说过两天他请客,没有让她感觉到一点不舒服。
 一个恰如其分的人。
 她开门进屋的时候,还在思考着顾崇远。
 因为连他的性格,都很像他。
 卓楚悦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卑鄙?”陈诗敏自沙发上坐起来,端起茶几上的花茶喝一口,说,“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卓楚悦坐在书桌前走神,下午阳光照进来,尘颗清晰可见。
 陈诗敏当自己家一样惬意躺下,“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你只是喜欢同一个类型而已,再正常不过了。”
 被她点破什么,卓楚悦一时慌张,“我随便一说,我们结束讨论。”
 “那么讨论讨论,胜旗路上新开的一间酒吧?”
 “今晚我要睡觉,明早去机场接梁明轩。”
 陈诗敏用靠枕扔向她,“左右逢源呀。”
 从市区出发到梁明轩落地的机场,要一个小时左右,她计算时间,提前到了。
 第一次去公司面试,还没有这么积极。
 卓楚悦在一层接机的人后头徘徊,张望,终于见到他携行李走出来。
 人群之中,只看得见他,与普通男人划开界限,分外醒目,之前她脑海中还有什么人,此刻统统抛去银河。
 卓楚悦不由得展开笑颜,喜悦自心而出,控制不了。
 她越过来来往往的行人,到他面前,“等你半个多钟头了。”
 梁明轩开玩笑,“劳你大驾了。”
 在他的后面,走出一位女士。
 她有一头棕色长卷发,五官很大,但是脸小,眼睛最漂亮,距离有些紧。穿v字领的衬衣,海藻绿色的长裙,尖头平底鞋,目测她的身高有170公分。
 她脸上洋溢大方热情的笑容。
 卓楚悦心头一慌,“这位是?”
 他想起介绍,“江慧枝,我们公司的市场总监。”
 幸好不是带来一位新女朋友。
 她回以江慧枝匆匆一笑。
 马上问他,“你来工作的?”(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