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这一把火,像是传递出了某种信号,原本已经静谧下去的帝都再次喧闹起来。
北边城门被人里面打开。
随后,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着黑甲入城。
首之人握着一面旗帜,旗帜随风舒展,其中一面上书“清君侧”三字。
士兵行走时,步伐整齐划一,抬腿落腿的声音几乎完全融了一起,训练有素到这种程度,绝是精锐中的精锐。
有孩童听见了巷口传来的兵戈声,摇着父母的手臂大声嚷嚷着什么,却被祖父伸手捂住了嘴巴。
孩童祖父是个卖鱼老伯,见过张家容家最兴盛的时候,也见过他们一朝满门倾覆,更见过数位刑狱司少卿的起落。
他用他几十的生活智慧做出判断,催促道:“快去把灯熄了,还有门窗都关进,今晚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
帝都百姓们危险有种异常的警觉,除了卖鱼老伯一家,听到动静的其他百姓也都纷纷熄灯关门,没有谁胆子大到冒头查看情况。
这支军队遭遇到巡夜士兵的小规模阻挠后,外城进入内城。
内城里住着的多是达官显贵。
一些有经验的官员甚至能脚步声的规模判断出这支军队的数量——五千人。
洛城乃大燕都城,驻守的士兵共计三万人,但他们多数是驻扎帝都三十里地外,平时不会入城。
京中除了用来维持治安的守卫军外,就剩下留皇宫里的两千禁卫军。
可以说,这一支军队的数量,是京城留守兵力的两倍!
得出这个结论,不少大臣都微微变了脸『色』,越发不敢轻举妄动,紧闭府门观望局势。
宫外焦躁不安,宫内也太平不到哪里去。
三座宫殿同时起火,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但东边起火的宫殿与建元帝的寝宫非常近,南边起火的宫殿则是皇后所的养心殿偏殿,西北边那处宫殿则是已故太后生前的住所。
着火的地方实太过特殊,不去灭火,坐视火势蔓延,很有可能会出现严重的后果。
谁都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来人!”禁卫军统领着一身黑甲,黑夜中怒吼,“马上调六队人马,分头赶去这三个地方协助灭火!”
然,禁卫军统领一声令下,除了他的心腹外,别的禁卫军还是立原地不动。
见状,禁卫军统领的神情分外难看:“混账,你们是要抗令吗!”
“统领……”有人小声道,“正是因不敢抗令,属下才不敢动。”
还有人硬着头皮补充道:“是啊,统领,卫少卿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能擅离职守。”
统领的心腹呵斥道:“也就是说,你们要听卫少卿的命令,违抗统领大人的命令!?别忘了,你们是禁卫军的人,不是刑狱司的走狗!”
谁都能听出心腹的威胁之意。
卫如流再如何厉害,他也不是禁卫军的人,始终要到刑狱司,他们这些普通禁卫军,还得留禁卫军统领手底下做事。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握着武器的手紧了又松,不知该如何应才好。
他们争执之时,身后火光越来越亮,染红半边黑夜。
隐约间还能听清微风送来的慌『乱』叫喊声。
-“不好了,井水被人倒了好多油进去!”
-“越救火烧得越旺,这可怎么办才好……”
-“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可还宫中,快请娘娘移驾到其他宫殿,养心殿再烧下去就要塌了!!!”
夜『色』凉如水,禁卫军们听着这些喊声,额角渐渐渗出了冷汗。
“大人,属下恕难命。”有不少人终于还是顶住了压力,抱拳说道。
得罪了禁卫军统领,顶多就是以后被穿小鞋。
得罪了卫如流那个杀神,他很可能见不到天的太阳。要是有自己死,那还好说,怕就怕会祸及妻儿族人。
连端王江时都能生生搞下去的狠人,他们实得罪不起啊!
禁卫军统领眼里划过一抹狠『色』:既然如,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朝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会意,将手背到身后,悄悄向自己这边的人比了个“杀”的手势。
下一刻,几十把弯刀同时出鞘,斩向那些违抗了命令的禁卫军。
没有防备之下,几乎是一个照面间,就有不少人气绝倒地。
“你……你们……”
最开口违抗统领命令的禁卫军狠狠倒血泊中,他睁大了眼睛,随着温热血『液』身体里大量涌出,逐渐失去了意识。
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禁卫军统领踩过他的尸体,走到朱雀门前,亲自打开了这扇紧闭的宫门,似乎是放了什么人进入皇宫里。
被放入皇宫的是一支黑甲军。
这是端王江时养京城附近的军队。
私盐每能给端王江时带来上百万银两的利润,再加上各地官员的贿赂,端王江时非常有钱,比建元帝的私库都要富裕。
有钱又有权,好几前开始,端王江时就一直暗中侵吞铁矿,营造铁器,所的,就是以防万一,若不能通过正当途径登基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清君侧”的名义攻入皇宫。
如今端王江时出了事,同时被关押进天牢里,不就要问斩,两人的同党早就与两人绑死一条船上,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就这样死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宫中的内应来了个里应外合,意图『逼』宫。
『逼』宫成功,有泼天富贵着他们。
禁卫军负责拱卫皇城,保护天子安危,禁卫军统领素来都是由天子心腹来担任。可谁曾想,禁卫军统领竟多前就已经倒向了端王,如今更是杀了下属打开宫门,放黑甲军进宫。
“端王殿下江尚书就天牢?”黑甲军将领询问禁卫军统领。
“不错。”禁卫军统领点头,“我的人确认过了,确实就是他们本人。”
黑甲军将领厉声道:“好,我带一千人去救端王殿下江尚书,你领着剩余四千人去捉了建元老狗!我救出两位大人,就带着大人去与你汇合!”
确好两人的分工,黑甲军将领迅速点了一千人,又要走了几个禁卫军前面带路,向着位于皇宫深处的天牢赶去。
这一路上,黑甲军将领行事非常小心,担心会遇到埋伏。
但奇怪的是,直到他们走到天牢附近,也没有遇到过任何有效阻拦。
黑甲军将领点了一队人马去查看情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真没有埋伏?”黑甲军将领思忖片刻,“我们走!”
留七百人外面接应,黑甲军将领亲自领着人闯入天牢深处。
见到被吊挂那、鲜血淋漓的端王,黑甲军将领眼睛一亮,命人砍倒天牢大门,救下端王,随后又顺利救出江时。
端王江时似乎是被灌下了『迷』『药』,现仍昏『迷』不醒,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黑甲军将领带着人撤出天牢。
来到天牢外,黑甲军将领放出白『色』的信号弹。
这抹白『色』烟火黑暗中非常显眼,除了皇宫里的人能看到,身处于内城的人也能看到。
“端王殿下江尚书被救出来了,我们也该行动了。”
“再不行动,这龙之功就没有我们的份了。”
一些还观望的大臣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异动连连。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异动早已落入刑狱司暗卫的眼里。
一刻钟后,平王拿着刑狱司暗卫提供的名单,上门一个接着一个捉人。
前往天牢的那队人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效阻拦,前往帝王寝宫的人马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他们进入一条宫道时,原本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宫道上方骤然擎起无数把柴火,锐利含毒的箭矢如流星般自高空坠落。
哪怕没有刻意瞄准,箭矢落密集的人群中依旧杀伤力惊人,杀得叛军们措手不及。
“敌袭!所有人注意隐蔽!”
禁卫军统领高声喊道。
但是,这条宫道四下开阔,想隐蔽又能隐蔽到哪里去。
禁卫军统领用刀砍掉几支箭矢,也有些撑不住了,拎起一具尸体挡自己身前,缩墙角待箭雨过去。
几轮过后,箭矢果然不如一开始那般密集,禁卫军统领丢开尸体,吼道:“跟着我撤出这条宫道!”
然,这场箭雨是开始。
没叛军们顺利撤出宫道,又有火箭高处『射』下来。
但诡异的是,箭头处裹着油布的火箭竟然不是『射』向叛军,是『射』了宫道尽头。
“这个准头……”
禁卫军统领的嘲讽已经到了嘴边,下一刻,他脸『色』大变。
见火箭落宫砖后,那宫砖竟是燃起熊熊大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会!?”禁卫军统领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迅速蹲下身,用手边的刀将砖头撬开,凑到鼻尖一嗅。
好浓的油味!
这些地砖都被油浸泡过,撬开地砖后『露』出来的也不是泥土,是油布!
难怪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闻到了很浓的油味。
可他以这些味道来自他命人倒进井水里的油,压根就没有把这抹异样放心上。
哪里想到卫如流会将计就计,早就将这条宫道地砖全部都做了手脚。
“统领大人,我们现该怎么办?!”心腹急声问道。
禁卫军统领脸『色』难看:“前面的大火太大了,怕是冲不出去,我们原路返。”
心腹傻眼:“这……这……”
他们刚刚了冲出宫道,有好几百人都倒了箭雨中,现居然又要重跑进宫道里。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你火里冲出去?”禁卫军统领反问。
心腹说不出话。
前面的地砖墙砖都泡过油,火势越烧越大。
就算他真的火里冲出去,也保留不了什么战斗力。
“快退。”禁卫军统领眼里划过一丝厉『色』,“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禁卫军统领的带领下,叛军们向宫道撤去,又重经历了一遍箭雨,倒下了几百具尸体。
牺牲虽然大,好他们总算是逃出来了。
但令叛军们绝望的是,就他们快要逃离出宫道时,无数火箭天降,尽头那里顿时燃起汹汹烈火。
没办法了。
他们能这面火墙冲出去。
可他们冲出火墙,着他们的,是一百名弓.弩好手上千名训练有素的禁卫军。
叛军各个身上负伤,埋伏外的禁卫军状态完好。
禁卫军统领绝望了。
他现能做的,就是祈祷黑甲军将领快些带人来救他。
但禁卫军统领不知道的是,黑甲军将领已经自顾不暇。
白『色』信号弹升空后,黑甲军将领他的下属也遭遇了火墙。
热气扑面来,江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看清眼前的处境,他的意识迅速恢复清醒。
“江尚书,你醒了!?”黑甲军将领激动道。
“现距离那场庭审过去了多久?”江时虚弱道。
黑甲军将领道:“几个时辰,我们的人一得到消息就立马出动了。”
江时:“……”
要不是刚刚清醒没有力气,江时定要狠狠黑甲军将领脸上扇一巴掌。
卫如流正着他们自投罗网,将他们一网打尽呢,他们就乖乖跳了进来。
但现黑甲军已经出动,再去责罚黑甲军将领也无济于事。
江时深吸一口气,黑甲军将领下令:“马上突围。”
可是……
现突围已经迟了。
烈火汹汹,江时被不知哪儿飞来的流矢『射』中肩膀,惯『性』让他向前倒去,重重砸了地上。
没有人扶起他。
有叛军慌『乱』的脚步踩他的身上。
江时仰着脸,眼里倒影着灼的火光。
渐熄的火光中,卫如流踏火来,蹲他的身前。
意识消散最后,江时忆起自己的一生。
他这一生,生来就肩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
家族因他辉煌。
如今也因他彻底覆灭。
算计得来的一切,转头不过也是一场空。
卫如流用那把弯刀,亲自了断了江时端王。
看着死不瞑目的二人,他慢慢站起身。
禁卫军副统领过来请示他,卫如流淡淡道:“你来负责扫尾吧,我去休息了。”
这是给自己送功劳,禁卫军副统领乐意至极。
提着滴血的弯刀,卫如流踩过江时端王的尸体,走出依旧喧闹的皇宫,一步步向慕府走去。
中途,他遇到了前去捉人的平王。
平王向他抱拳,语气爽朗又不失亲近:“卫少卿,宫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卫如流点头:“是。”
平王爽利道:“今夜之事,本王承你的情,后定有所报。”
瞧出卫如流没什么谈『性』,平王告辞离开。
卫如流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一段距离,他遇到了江淮离简言之一行人。
“江时端王的家眷悉数被擒获了。”简言之下马,卫如流说。
“好,辛苦了。”卫如流应了一声,又江淮离说,“江时被我杀了。”
江淮离叹了口气,没说话。
“咦,你们都这呢?”郁墨骑着一匹马,远处赶来。
她走近了,几人才看清她身后的慕秋。
卫如流脸上疲『色』一扫空,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慕秋翻身下马,跑到卫如流身前。
“沈默说外面的叛军『乱』党都被清扫干净了,正好郁墨来找我,我就托她送我来找你。”
她握着帕子,帮他拭去耳畔凝固的血迹:“受伤了吗?”
卫如流摇头:“别人的血。”
天边最后一抹黑暗被晨光驱逐,泛着浅红『色』的晨曦洒满帝都,落没有消融的碎冰上,加快了碎冰融化的速度。
滴答——
最后一丝丝冰化水,翘脚飞檐处滚落,恰好砸了卫如流的额头。
他误以是下雨。
抬起头来,却发现万里无云,晴空蔚然。
那棵曾经枝繁叶茂的巨树倒下了。
它倒下时,可能会震『荡』起无数尘埃,可能会震裂地面。
但是,阳光终于能照见黑暗之地,已故者得到了应有却迟到的公正,未亡者也无需再背负那些沉重得令人透不过气的过往。
接下来着他的,是一场全人生。
眼前这位姑娘,是他全人生的媚底『色』。
“七月二十。”卫如流突然说。
慕秋一愣:“什么?”
“七月二十是你十八岁生辰,我找人算过,那天正是良辰吉。”
虽说两人早已心意相通,但时刻,卫如流才发现自己还是紧张。
他抿着唇,心跳声与声音重叠一起:“慕秋,我心慕你,你可愿许嫁于我,与我结发相守?”
慕秋将自己的手送入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紧扣:“我愿意。”
她搂着他,笑声清脆。
“卫如流,我也心慕你。”
(正完/大白牙牙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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