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过去一看,那只老鼠已经死去。
夏涵朝韩浔一瞥,对方明白了她的意思。
腹包中抽出一根细针,扎入老鼠身体之中,乌黑色血迹出现在两人眼前。
“除了你父亲,家里还有人服用过这药物嘛?”
“基本都喝过,红衣官人说了,若是无病也可服用,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她话音刚落,韩浔突然手指按压在其手腕脉搏处,眼神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如何?”
“也有。”
听着两人打着哑谜般的谈话,刘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概就是这符箓的问题。”
夏涵声音响起,却见韩浔面露犹豫,忽得将桌上剩余的药水吞饮下肚。
心中虽然有几分苗头,但他仍旧以实践验真章。
一阵晕眩感袭来,双手支撑在桌子上。
过了半响,韩浔从嘴里吐出点纸渣,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他不信河伯自然也不会求这种玩意,但真得服用之后,心中自然了然。
瞧见他恢复过来,刘云这才松了口气。
“这符箓就水别服用了,我稍后给你在开张方子。”
“不仅是你父亲,你也一并喝着。”
韩浔朝夏涵使了个眼色,两人回了小院。
“那符箓水中参杂着大量致幻止疼药草,若是长期服用毒素混着朱砂便会在体内沉积。”
“狗东西,就是这样治病的?”
他攥紧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胸口起伏。
入口时,他便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身为医师对于药草的灵敏异于常人,他自然感觉到其中的诡异。
“恐怕这些符箓下发之前,被这些致幻药草浸泡过。”
“服用了这种药水,身上的伤病还是存在,只是由于致幻止疼给人一种错觉。”
“简直是在杀人。”
韩浔一想到又有如此多人服用符箓药水,恐怕积毒已深,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你先把方子开出来,此事急不得。”
“你觉得他们会信你还是信这些红衣官人?”
夏涵摸着下巴,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一夜过去。
街道两旁行人退至一旁,红衣神官出行,官民皆避。
这是霞浦,红衣神官便是这里的规矩。
民众低着头,不敢与步辇上那位神官相视。
夏涵远远望去,看着声势浩荡的队伍,眼睛却落在珠帘之后的那个男人。
男人生得极俊美,一双眼眸透着魅惑,金银披身,珠帘遮目。
突然,他朝右边瞥了一眼,好在夏涵躲闪及时,这才避免了目光交锋。
明明没有在那位神官身上,察觉到丝毫天元,如同普通人一般,但他给夏涵的威胁却远超过他两侧的武夫。
最诡异的是,她竟然真得感受到男人目光里透着淡淡的神性。
活见鬼了。
夏涵暗骂一句,退至门口。
“怎么了神官大人?”
“没事,应该是错觉。”
红衣过境,只留下一张告示。
瞥见告示上的姓名以及年岁,围观中有人欢喜有人发愁。
这不是张普通告示,告示之人便是被选中的河童。
一年一选,男女各一个,年岁在十二之下。被选中的河童家人,赐银五十两,可在河伯庙任职。
身为河童自然是需要入河,亲自伺候河伯,仪式在新年的第一天。
镇民知晓其中涵义,起先还有人畏惧,但最近几年则是情况略有好转。
有了这么大笔银子,完全可以再生几个。
重新打开房门,外面熙熙攘攘,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铺子里大多是些老人。
年轻男子多加入浦河帮,乘船捕鱼,赚点卖命银子。
浦河风浪多,来势又极凶,捕鱼本就是搏命钱,上了船没有回来的也多得是。
“今年好像是轮到王婶家,她那孩子还挺可爱的。”
“哪有什么河伯,就是欺负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民众。”
韩浔抓着草药,嘴里碎碎念叨。
“夏涵,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转头一看,夏涵正躺在藤椅之上,眯着眼睛,呼呼大睡。
他长叹一声,继续用黄纸抱着药材。
听着这碎碎念少了,夏涵长舒口气。
她并没有睡着。
韩浔的话自然也是一字不漏地落在她的耳中。
这偏僻山村可不是什么皇宫,万事须得谨慎些。
杀人容易,救人也容易,但是脱身很不容易。
这些红衣官人修为不高,那神官或许会棘手些,但也不是不能处理。
难得是这些民众已经受了蛊惑太久,恐怕会被这些红衣爪牙所利用。
群起而攻之下,难道夏涵要将这整个小镇的人都除了不成。
那又何必救人。
她有些发愁,暂时将眼睛闭了起来。
门外传来砰砰作响声,浦河帮的汉子一拥而进。
“韩浔,你今天要是不把银子还了,我非得把你这都砸了不成。”
他话还没有说完,气势突然低了下来。
夏涵丢给他一袋银子,不多不少,正好可以交纳一年的租金。
“我替他给了。”
看着她这般云淡风轻,为首的男子有些气恼,又仔细擦拭双眼,隐约觉得这个年轻人哪里见过。
临近年关,侍奉河伯选童之日,按照往年惯例,城中不准伤人,免得惹得河伯不悦。
“慢走,不送。”
夏涵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对视一眼,男人终于想起是上次是在门口遇见的这位少年。
不知为何看着那道温柔的眼神,内心泛起一丝不安。
他突然觉得这钱有些烫手。
“奶奶的,你拿着。”
他将钱丢给了一旁的小弟,将木门一甩,哐当巨响,转身离开。
夏涵看着门上被砸出了个大口,缓缓起身。
她捻着药草,漫不经心地问道:
“浦河帮平日里也这么凶横嘛?”
“那是,虽说是帮派,但城中老百姓都知道,他们就是红衣官人的爪牙。”
“看在河伯的面子,才容忍他们横行霸道。”
韩浔将药草一丢,气愤说道。
“哦,我有些困了,晚饭不用算上我的。”
“这一觉大概是会睡到明天一早。”
夏涵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徐徐进了屋子。
是夜。
大河边上的渔船莫名起了火,浦河帮损失了近一半船只。
但古怪的是,一旁摆渡船却没有一只遭受这无妄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