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推开,秋风席卷着寒意而来。
曹静一袭灰色长袍,面色俊雅,年纪在三十之间。
“曹叔公,这位是?”
他一进门便看见坐在床榻上的夏涵,心下自是一惊,暗中打量起这个少年。
哪怕是满手油污,身上穿着破旧衣裳,仍旧可以看出面容不俗。
他越发好奇面前这个少年是从何而来。
“一个朋友。”曹公公亲身回答,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说。
曹静也只好悻悻然点头,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瞥向夏涵,朝她微微点头。
“前些日子,我教你的天罡修元式练得如何。”
“前些日子,书院中考试颇多,族里又有些事给耽搁了…”
曹静显得有些慌乱,连忙解释。
“看看效果吧,也有些时日了。”
“是。”
他面色沉重,来到门外。
双腿微微弯曲,手臂伸直,呈马步姿势。
“踏。”他口中发出沉闷一声,脚重重跺在地上,松软的泥土有了些许下陷。
右手一挥,左臂紧接着一送,拳风在小院作响。
半柱时间过去,曹静演示完天罡修元式,心情紧张站在一旁。
他每出一招便大呵一声,招式看似恢弘,但出拳速度慢,力度也不够,落在夏涵眼中满是破绽。
这便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笑话。
夏涵忍不住噗嗤一笑,两人的目光瞥来。
“没事,只是想到了些高兴的事情。”她摆手解释道。
曹静自己也知道效果颇差,夏涵一笑,心中更是慌乱不已,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曹公公。
“你这招式还需要勤加练习,哪怕是真有要事,每日抽些时间也是好的。”
曹公长叹一声,摇摇头,倒是没有指责的意思。
“是,此后我一定回去认真练习。”
他神情总算是放松下来,曹公接下来的一些叮嘱,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夏涵站在一旁,眼神上下打量着曹涵。
在宫里当职多年,对于看人总是有着点心得。
从第一眼见到曹涵时,她便十分不喜欢这个男人。
虽说面色儒雅,但怎么有股岳不群那种伪君子的感觉。
“叔公,这些日子书院来了些孤本扩印,小侄心中喜欢,但囊中又有些羞涩。”
他没有再说下去,眼神却忍不住看向曹公公。
“好吧。”曹公公叹了口气,又颤悠悠地从床垫下面掏出一张小额银票。
曹静探过头,眼神炙热盯着那藏钱的位置。
“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
夏涵终于明白自己不喜欢曹静的原因了。
但曹公公在深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夏涵能看出的拙劣谎言,他会看不出?
曹公公将银票递了过去,瞥了眼银票上的面额,曹静面露稍许不悦。
本想着再说些什么,但曹公公却开口,
“你这月也买了不少扩印孤本,下次若是方便带来给我也瞧瞧。”
这般言语下来,曹静哪里还敢多言。
“我得回去寻寻,被同院之人借走,也没有还回来。”他灿笑着,匆匆接过银票,一刻也没有停留便离开。
“这便是你收的义子?”
依靠在木门之后,夏涵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这是族里安排给我的,虽说名义上是义子,但他却也只称我一声叔公。”
“曹氏宗族在游仙郡盘根错节,我本来是一末位分支,若不是有了修行底子和银子,宗族里根本不会安排这事情。”
“曹静这点小九九,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有了他,我百年后也有机会入曹氏祖坟。”
夏涵没好气说着:“一个曹氏祖坟便把你忽悠了,有这么重要?”
见她愤懑,曹公公没有生气,“你不懂,我这般无根之人,死后入祖坟乃是极大荣耀。”
“人死一把灰,当初就该让你在京城开个铺子,回个鸟的朝州,受这鸟气?”
“女娃子家家,少说些污言秽语。”
曹公虽说如此,眼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虽说在一个太监说着般话,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在夏涵口中说出怎么就不一样。
若是能留在这里,说上十天半个月,他都爱听。
但他也明白,以夏涵掌司的身份,年纪又小,恐怕留在这里的日子也谈不上久。
沉思片刻,夏涵将皇帝交付给她的事情合盘脱出。
“这小皇帝还是心急了点。”
看见腰牌和信纸上的那些名字,曹公公便知晓了一切。
这些官员虽说职位不算大,但都与成王毫无瓜葛,恐怕看望是假,笼络才是真。
夏涵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使用腰牌,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怕这件事情传回到成王耳中。
以他的心性,又怎么会猜不透皇上的目的。
他不敢对皇上动手,但恐怕夏涵的身后无时无刻都会有几双眼睛盯着。
“不说这些,你待在这里时间不多,武道上的些缺点我可得给你指出。”
“便从现在开始吧。”
她进入聚气初期已有些年头,但修行速度却远不如之前。
一面是她懒散的缘故,一面则是随着修为涨进,调转自身元气越发困难,雪山气海混乱。
她曾去过宫内的武学塔寻求答案,但浩如烟海的书籍中,对于此种情况只有寥寥数言。
也怀疑过是自己体内蕴含的浩然气导致的,但这毕竟是自己的秘密,对于不亲近之人她也不敢随意暴露。
听到曹公公的回答,她自然是高兴。
“你也看了曹静那小子的拳法,试着耍耍。”
夏涵没有像他那么多前置动作,只是依稀记着几招。
凌厉的拳风击打在院中的梧桐上,夏涵出拳了。
右脚一踏,地上的梧桐叶子被震得飞起。
招式干脆利落,空气中隐约出现几声音爆,很难把面前这几招和曹静刚才的联系在一起。
“还算凑合。”
曹公公笑着说着,招式虽简单,但夏涵却只看了一遍,便有了他这功法的几分味道。
又想起曹静前后已经学了快一年,却依旧只学了招式,完全领悟不了其中真谛。
真是只学糟粕,不取精髓。
人与人间的差距怎么会如此之大。
“马马虎虎吧,明日便开始正式。”
“这些年在宫里恐怕也懒散下来,我可好好鞭策你一番。”
看着他的笑容,夏涵知道自己这无所事事的好日子,恐怕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