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的大门被踹开,一抹亮光照在各间大牢里。
夏涵眯着眼睛,看着急匆匆朝着赶来的人影。
“倒是比想象中,来的快一些。”
她正喃喃自语,铁锁被打开,贺强穿着官服,袖扣都系错了,官帽也歪扭地带着。
其他监牢的犯人都小心地朝这边望来,牢房中除了夏涵,剩余两位都紧张不已。
“把无关的人,都给我弄远点。”
贺强一个眼神,衙役便心领神会将那两人架走,其中那位精明的男人再离开的最后,正好瞥见贺强对着夏涵点头哈腰。
‘原来是一伙的。’
想起在监牢中的口无遮拦,他在心中大骂。
驱散无关之人,囚牢里如今只剩下贺强,施蒋门和夏涵三人。
贺强将包袱递到夏涵手中,淡淡开口:“是衙役出了差错,把你错认成通缉上的贼人,如今查清,若是无事你可走了。”
夏涵低着头,自然是不会相信天上有着这般凑巧的事情。
她仔细检查包袱,终于在那块金色腰牌上发现了一个小牙印,心中了然。
合着这两人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呢?
贺强瞧着夏涵既不起身,也不答话,心中没底,往后看了眼施蒋门。
来时两人便在路上谈好了对策,这事最好的解决便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按照律法处理。
仅凭借一块腰牌,他们难以判断对方究竟是专门为了匪徒而来,还是恰巧路过。
不过施蒋门可以判断是宫里最近并没有什么大人物消失。
夏涵起身,将那腰牌径直甩在两人面前。
既然两人想要装糊涂,那么索性自己便将这层窗户纸直接捅破。
“这...”
贺强额头发汗,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施蒋门。
“原来是宫里的大人?没有事先打个招呼,我们柳南郡有失远迎。”
施蒋门走到身前,笑脸盈盈地盯着夏涵。
“只是路过次柳南郡,险些有了牢狱之灾,贺大人这就是你管理的郡都?”
夏涵冷哼一声,依靠着墙壁想看看两人打算怎么圆。
贺强挠了挠头,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施蒋门。
“您误会了,这正是贺郡守为了解决多年的匪患,才开展的抓捕。只是由于手下人的失误,倒是给您造成不少麻烦。”
‘师爷,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夏涵盯着他笑出了声:“可是我听说,抓错的人还蛮多,就连一些商贩都和我一样受了无妄之灾。”
“而且,您这手下还不听从律法,私下用刑,看来您管制的倒还是有些松了。”
“都是一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已经严惩了。”
贺强弯着腰,附和道。
夏涵明白,是这粥里如今恐怕只剩下老鼠屎了。
瞧着她总算有些松口,贺强和施蒋门稍微松了口气。
哪里料到,夏涵重新走回囚牢,叹了口气:“住了几个时辰,倒无端生出感情,还是不出去了,陪我在狱中认识的两个好友唠嗑唠嗑。”
“这样,估摸是哪个不懂事的衙役犯了傻,这些商户怎么会是盗匪,本官这就将他们一并放出来。您看如何?”
贺强试探地询问着,夏涵摇摇头,嘴角微撇:“那这些商户所受的苦,不就是白挨了?感觉还是这牢里舒坦。”
施蒋门点点头,眉头微皱:“虽然是手下人犯的错,但贺大人也有管教无方之过。”“不如,就补偿一些银两给他们如何?”
贺强一听这话,脸色一僵,眼神愤懑地盯着施蒋门,就连嘴唇也微微下抿。
“既然如此,我倒觉得,这牢里确实有些潮湿,还是外面舒坦。”
夏涵笑脸盈盈,伸出手握住贺强的手,表示感谢。
当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时,夏涵眼神一愣,随即又变得正常。
贺郡守一介文弱书生,怎么手里的老茧比她一个习武之人还厚得很。
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夏涵出了牢门,贺强极度不情愿地高声喊道:
“此时经由本官严查,乃下属失误所致,无辜商贩可自行离去。若是有受伤者,可到府衙门口领取一份慰问银子。”
他声音洪亮,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大人,真得?”
一旁的衙役满脸不可思议,颤悠悠问道。
“本府说得话,你如今都听不明白?”
贺强正愁火气无处使唤,一把掌掴在衙役的脸色。
可怜那衙役,右脸马上涨肿起来,五指清晰可见,倒在地上呦呵一声,一嘴好牙如今只剩下几个。
“还不起来,装模做样。”
他冷哼一声,胸膛气得起伏不停,就连衙役也不知道,自家大人哪里来的这么一大肚子火气。
另外几个有眼力见的衙役,赶忙跑过去,铁锁一开,所有囚牢大门就这般敞开。
但是没有一人敢带头先走出来,直到夏涵笑骂道:“愣着干嘛,难道是呆傻了?”
她声音干净清脆,在这监牢中显得格外通亮。
之前与夏涵同屋的那名男子,直勾勾地盯着,最后才下定决心,试探着往前踏了一步。
见衙役的棍棒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越来越多人走出囚牢。
“记得,拿回行李的时候,若是有受伤,去府衙领一笔慰问银子。”夏涵出言提醒。
贺强的脸色非常难看,鼻腔中冷哼一声,他倒是想看着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领银子。
“真的假的?”
“不会吧。”
质疑声此起彼伏,夏涵嘿嘿一笑:“刘哥,你伤的如此之重,一定得去领一份银子哦。”
“当然,一点小伤都可以。”
“多谢。”
同屋子的男人正扶着受伤的同伴,一瘸一拐地朝阳光中走去,突然朝夏涵微微鞠躬,而剩下的商户见状,也停下脚步鞠了一躬才离开。
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在担忧自己的命运钱财,而如今却又莫名重获自由,一切原因都与这名少年有关。
“不谢。”
夏涵开口,掷地有声。
数日后,夏涵估摸着这些商队出了柳南郡,这才与贺强和施蒋门告别。
她跨上枣红马,包袱里的黑猫露出眼睛,朝两人一笑。
长鞭挥洒,一道凌厉的长嘶声响起。
烟土飞扬,夏涵朝着远方飞奔而去。
瞧着她走远,贺强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露出的则是一张冷酷极致的眼神。
“莫冲动,等出了柳南郡再说。”
施蒋门拍着他的肩膀,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