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俊俏的小哥,怎么会是匪徒?”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个妇人休要胡说。”
围观众人纷纷后退,眼眸中先是震惊之后便是无尽的怒火。
“打死这个龟孙!”
仗着有衙役在身旁,众人的反应也越发激烈起来,那烂叶子跟不要钱的一样,丢得满地都是。
之前攀谈的大叔已经出了城门,看见身后热闹,神色复杂,临走前朝夏涵吐了一口唾沫。
夏涵面色凝重,她一个清白老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山贼。
简直就是污蔑!
肩上的包袱被衙役粗暴地脱下,夏涵没有反抗,此时挣脱无异于坐实自己匪徒的身份。
衙役推搡着夏涵,将其押入监牢之中。
沉重的闷声在监牢中作响,看着牢门口的铁锁以及远去的衙役,夏涵拾了点稻草垫在身下,悠闲地观望起周围。
包袱中有皇帝临行给的腰牌,若真遇到不公之事,夏涵也可以仗势争理。
哎呦——
痛苦的哀嚎声以及铁锁开门响起,夏涵抬起头,一个浑身血淋的男人被衙役丢了进来。
男人身上满是鞭痕血迹,勉强能看出穿得是件华贵的袍子,脸上也有乌青之色。
“他们私下动刑?”
按照流程,案件的审问需要公开,尤其是涉及命案,审问用刑都需要有官员在场。
夏涵眉头紧蹙,从始至终她可没有瞧见什么官员进过这监牢。
男人有气无力地点头,鼻腔冷哼一声,当是这般简单动作,他都显得极为费力。
嘎吱——
木门再次被开启,又有一位男人被送了进来。
“官爷慢走。”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看见衙役离开后,才从口中吐出一口唾沫。
“呸,狗东西。”
他没受什么伤,看着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嘴边发出滋滋声。
“刘兄,我说你倔个什么脾气,跟那群畜生争论个啥。”
他讲话有些漏风,自顾自坐在夏涵身边,把弄着地上的稻草。
夏涵凑过来问道:“你们犯了什么罪,他竟然被打得如此之惨?”
瞧着四下无人,他小声说道:“能是什么,不就是说我们是匪徒嘛?但实际我都知道,他们就是看上我们的那批货了。”
“这牢里还关了不少‘匪徒’,都是来往的商户。不过我瞧你一身破烂,是犯了什么罪?”
他上下打量夏涵,这少年一身装束不超过五十文,却又长得俊俏,如同白玉雕琢一般,很难想象是犯了什么罪。
“我也无被当成‘匪徒’。”
夏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灿灿笑道。
“估摸着你身上也没多少银子,细皮嫩肉的,出来恐怕比我刘兄都惨。”
看出夏涵的疑惑,他解释道:“这监牢里,那些衙役就是大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律法要是有用,我们也不会进来咯!”
“这里,你得有这个。”
他大拇指与食指摩擦着,嘿嘿笑着。
不过下监牢时,身上东西都被收缴干净,他是哪来的银子贿赂衙役的?
夏涵正疑惑,突然看见他咧开的牙齿,赫然少了两个门牙。
柳南郡衙门。一群衙役围成一圈,案牍之上有着数十个材质各异的包袱,显然是从那些犯人那收刮来的。
他们胡乱翻着,瞧见什么值钱玩意便嘿嘿一笑,随后塞进自己的口袋。
哪怕事后,真有哪个不长眼的人问起包袱中的东西怎么丢了,迎接他们的也是会是一棍子。
天高皇帝远,郡守和它们便是这柳南郡的土皇帝。
“嘿嘿,老大。今天看起来收获不小。”
“不该拿的别拿,今天干的不错。倒是找到了师爷要的那匹倔马,赏赐少不了。”
“至于那些商户,吩咐手下的别太过分,还指望他们来点业绩,老规矩一半。愿意的趁早放人家过去,不愿的嘿嘿。”
为首的男子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下属都心领神会,他点点头,准备告诉师爷这个好消息。
沉闷的响声以及惊呼依次响起,围在一起的衙役发出不小的骚动。
“娘的,还有点重量,不会是真黄金吧。”
金灿的腰牌从包袱里掉出来,离得最近的衙役手急眼快一把夺了过来。
他放在嘴里咬了下,拿出来后有个浅浅的牙印。
拿些小钱,他们是敢的,但一块这么重的金子,他们断然是不敢昧了。
男子去而复返,金子周围古怪的纹路,彰显着这牌子的不俗,他也不敢定夺。
“从哪里来的?”
“这包袱好像是今早从那倔马主人身上脱下的。”
“那个包袱谁也不准动,我去找师爷。”
在柳南郡外的一座山里,一名中年人悠闲地躺在竹椅之上。
鱼竿微动,他眼睛突然睁开,手臂一用力,鱼竿成弓形,一抹翘嘴便挂下那鱼钩之上。
周围的鱼篓里已经有好几条,取下翘嘴,他用力一抛,又躺在藤椅上。
不远处,一名文弱书生正摸着系在树下的枣红马,嘴里发出砸砸惊叹声。
“这枣红马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是匹好马。”
红鹰此时已经洗去附着在毛发上的泥土,马蹄在地上不断摩擦,虽说心里有着火气,但身子却重得很,只能任由面前这个男人摸着。
“师爷,看好了,可别丢了。有了枣红马再加上凑得十万两生辰礼,州府大人胃口真是不小。”
“那生辰礼凑得差不多,正值商旅旺时,多得是有钱商户。”
“师爷办事,我放心。”
两人谈话之际,又有一尾鱼儿上钩,不过瞧着它个头太小,男人摇摇头,丢回湖里。
一个护卫急急忙忙跑来,怀里掏出那块金牌,在师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师爷摆摆手,脸色却有些慌乱,他将那牌子丢给真在钓鱼的男人。
“贺大人,您看看。”
贺强掂量那块腰牌,半天没瞧出名堂。
“施蒋门,你直说我又不识字,看不懂牌子上的小字。”
施蒋门跳下钓鱼台子,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这牌子,像是宫里的!”
“那牌子,也是这马驹的主人。”
贺强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变化,瞥了眼系在岸边的枣红马。
一抹狠戾从他的眼眸闪过,他作了一个割脖的动作。
“下策。”
“那该怎么办,谁能想到能从湖里钓了条大鱼上来,还吃不了。”
贺强不耐烦地将鱼竿一甩,他只是个粗人,只能想到这样一种法子。
“先稳住,至少不能在柳南郡里出事。”
“至于法子,看我眼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