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长娇美人
而相对的方向,凛冬已至,大雪纷飞。
撤去这些机关才可看到,这个宽广:的看
不到尽头的密室里,竟然全是各色材料雕刻
出来的等身雕像。
其中最妙的就是正中央的那座玉流弱风
公子,高冠束发,端坐垂眼,提笔伏案的形
象。
这些雕像个个栩栩如生,明显就能看出
是一个人。
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雕像都没
有五官。
林逍收回撤回阵法的手,沉默了一会儿,
轻轻的笑出了声。
嘲讽又嫌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笑他
自己,还是在唾弃别人。
过了一会儿,忽而垂泪。
林逍跌坐在地上,那张俊眉修眼的面容,
莫名能看出些艳丽的彷徨与凄凉。
他伸出手掌看了一会儿,然后轻柔的合
上。
顿时,所有的雕刻在一瞬间,全数粉碎,
包括那千万年莫名的痴缠-起。
他微张着唇,沁满泪水的眼瞳在颤抖,
一颗心脏窒息的可怖。
粉碎的尘埃从空中落下的频率在人眼里
变得缓慢,有人喃喃着:“好了都没了,
忘了吧,忘
林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
是如何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他觉得,在楚怜身上,他看到了能摆
脱过往的机会-
一能喜欢上一个现实中存在的人
的机会。
然而,事实如何是那般的轻易饶人?
如果可以忘记,慕斟也不会耿耿于怀那
么多的年岁。
谁能知道从懵懂的知事开始,从连喜欢
都不懂的年纪就住进心里的人该有多难忘?
慕斟在这个世界上出生成长,第一个心
动的人是在脑中无意闪过的画面。
他记得清楚。
那年,他十一,是还不懂事的年纪。
从年少的岁月中,一-直伴随着慕斟继承
王位,越来越频繁出现的模糊影子,深刻的
映在灵魂深处。
每一次想起,都是连着血肉一起颤动的
轰鸣。
零零散散的画面,从未看清脸孔的爱人。,
慕斟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心却已经不由
自主的交付出去。
如影随形的那些日子,羁绊捆绑着少年
的心动。
他也曾从历史的岁月,和各类典籍中疯
狂的寻找过慕恋幻影存在过的印记。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看遍狐族所有的书籍,不甘心的寻到人
间,躲在藏书阁中的慕斟找不到。
谁能知道他从茫茫的幻影中醒过来的那
一瞬恍惚有多痛苦?
现实和梦境的落差能将-一个好好的人完
全逼成疯子。
慕斟也有试过转移注意力。
可是除了那个记忆中的影子,他无法爱
上任何人。
他活了两万岁,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老
怪物。
痴缠了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一万
一千九百八十九年。
就算是发生了那件事,慕斟也无法停止
爱慕,却多了一丝憎恨。
他憎恨梦中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让他独自
来承担这一一切,而始终不愿对他显露真容。
也憎恨自己,能为了一个泡影,堕落到
这个地步,竟然还能继续如此卑微的追
寻。②
[60]长娇美人
那年那月,分明是一-只狐妖,却活的一
身书香气的慕斟从人类的藏书阁中出来。④
那时候的他,也担得起--句:“有匪君
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慕斟败兴而归,颓然的想要返回狐族,
抬眼只见藏书阁对面新开张的一-家雕像店。
店主正差遣人将一座等身的人像搬到店
门口招揽顾客。
慕斟自遥远的对面看着,心中怦然一-跳,
有种想法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而出。
他要将只存在于幻影中的爱恋拉进现实。
哪怕只是——座冰冷的雕塑,也好过虚幻
的泡沫。
自此,慕斟学会了雕刻,个个都鲜活的
宛若真人。
一眼看去,皆是风风
韵韵的少年公子,
脸部却都未曾雕刻五官。
慕斟也曾试着雕刻出他幻想中的样貌过,
正要到下手的时候,却又犹豫不决。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一双手磨的血肉
模糊,被无处寄托的思念与爱慕折磨的精神
恍惚。
一切直到慕斟抱着--副毫无生机的雕像,
被刺杀他的妖物刺穿了胸膛。
从此,狐族最强的王,沦落为连-一个妖
丹都没有的废物。
慕斟本来都已经逃走了,但看到有人要
拿他精心雕刻出来的雕像发泄怒火,他又回
来了。
替那不知伤痛的冰冷石雕,承受了心口
一剑。
然而他的爱人,却还是不曾出现,也不
曾让他看清他的脸。
凭什么要我如此承担一切,你却逍遥在
不知何方?②
凭什么要我如此爱你,你却连一个答复
都不愿给我?
从此,爱慕转变为怨恨。
夺回的妖丹,镌刻的雕塑,就这样,全
部都关进盒子,再也不想要了。
那是慕斟的耻辱。
千年过后,红狐族的少主降生。
慕斟也被请去作为恭贺,为他题字。
他看着那只被族中长老抱在怀里的小狐
狸,被就那么丁点大,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呢。
也不知为何,提笔便在宣纸上写下两字。”
“渺之。
再过几年,慕斟路过红狐族时,见到了
那只化形后的小狐狸。
他被红狐族的狐婢簇拥着,正在玩闹。
好似有一只蝴蝶从他眼前略过,小狐狸
轻轻摇着尾巴,耷拉着狐耳冲着这边看过来,
满眼的单纯天真。
也许楚怜并没有看到他,慕斟却见到了
他的脸。
顷刻间,仿若暴雨来袭,雷电敲打着的
声响,轰隆隆的响在耳边。
打湿了一地的泥泞,又从其中开出了一
朵娇艳的鲜花。
旁的长老还在喋喋不休的追问:“王,
您看你喜欢谁?我去给您谈行吗?哎,你都
这么多年了身边每个人不行啊,.你
慕斟墨绿色的桃花眸不耐烦的眯了眯,
指着楚怜的方向道:“就他了,你去谈。”
从那以后,他和楚怜定下了婚约。
这个连自己都觉得随意出口的话,一-度
让那个慕斟分不清楚到底是一一时兴起,还是
一
:见钟情。
但是现在想来,他在楚怜面前的表现,
一直都是强迫的,压抑的,仿佛觉得他欠了
他什么似的。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