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陆灼霜起先不想去管他,可一想到他离开时的那个眼神,陆灼霜心中又莫名堵得慌。
纠结再三,她还是抛下了独孤铁柱和叶田田,选择去找伏铖。
伏铖回到破虚峰已有小半个时辰。
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一整晚都未出门。
陆灼霜守在他房外,断断续续敲了近半炷香时间的门,他也不吭声。
寂灭又在脑海中叽叽歪歪:“喂!喂!喂!你小子到底怎么了?你师父喊你吃饭呢!”
伏铖只冷冷回了两个字:“闭嘴。”
寂灭可不乐意了:“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的!”
“哎,老子的命咋就这么苦哟,前任主人是个疯子,现任主人是个傻子,滴水未沾滴米未进的跑了一整天,这是要把自己给活活饿死啊。”
屋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脚步声渐渐远去。
伏铖终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他趿着鞋,缓缓走向门口。
推开门,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碟用冰诀冻得硬邦邦的番茄乌梅。
他已向很久没与陆灼霜闹过脾气了。
从前,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总免不了要遭陆灼霜的忽悠,也曾多次与她闹别扭发脾气。
可她这人呀,就是一粒蒸不烂、煮不熟、锤不匾、炒不爆的铜豌豆,任你如何闹如何吵,她自岿然不动。
能送来一碟番茄乌梅,都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
明明每次都是她做得不对,到头来却是他先低头。
伏铖捻起一颗尚未化冻的番茄乌梅放入口中。
“可我已向不是孩子了。”
“是吗?”
陆灼霜的声音猝不及防从他身后传来。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把事闷在心里头,我虽从不是什么有耐心之人,可我是你师父,有义务也有责任来开导你,你若愿意说,我自也愿意倾听。”
伏铖垂着眼睫,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番茄乌梅。
同一样东西,不停歇地吃了近十年,总该会有倦了的那天,他却从未觉腻烦。
他纤长的睫颤了颤,又向下多垂一分,彻彻底底遮挡住住眼中的情绪。
他又问起了儿时曾问过的一个问题:“师父将来会嫁人吗?”
听闻此话,陆灼霜有着一瞬间的愕然,却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伏铖仍垂着眼睫,嘴角却向上翘了翘,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还打算养男宠?”
陆灼霜对此毫不避讳,反问道:“我既有这个实力,为何不养?”
“那弟子又该怎么办呢?”
他声音很轻,轻到陆灼霜这等渡劫期大佬都没能听清。
陆灼霜不由皱着眉头问道:“什么?”
“没什么。”伏铖勉强扯了扯嘴角:“该睡了。”
这孩子又一声不吭地回了房。
陆灼霜无语望天,无语凝噎:“女人心海底针这话是谁说的?明明青春期的少年也一样。”
次日,几个师兄师侄又成群结队的来破虚峰上蹭饭。
这群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陆灼霜没能哄好小徒弟,自己也很苦恼。
她从厨屋里翻出一堆食材,往众人面前一丢,面无表情地道了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众人皆惊呆。
陆灼霜却已瘫回吊床上。
不管了,不管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小徒弟青春期叛逆,陆灼霜怕是也到了更年期,心中烦得很,也躁得很。
陆灼霜与伏铖一个闷着不露面,一个又这般,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他们师徒二人之间定生了龃龉。
万万没想到的是,众人非但没走,反倒还真撸起袖子干起了活来。
叶田田、安红豆、独孤铁柱等小辈承包了煮饭的活。
苏衍、梅有谦二人又天南地北地侃了起来。
没有叶田田在一旁搭腔,白烬是半句话都插不进,索性也去了厨屋。他指着一颗土豆,眼睛一眨不眨望向叶田田:“此物该如何处理?”
叶田田抬头,飞快地扫了土豆一眼:“先切成丁,再与火腿同炒。”
白烬拿起一颗刚洗净的土豆,默不作声地切了起来。
他聚精会神,切得格外细致,格外小心。
待叶田田反应过来,他已默默切了半箩筐的土豆丁。
叶田田颇有些哭笑不得:“师父,这个要削了皮才能吃的,况且,也不需要切这么多呀。”
白烬眉间沟壑愈发深,冷声道:“真麻烦。”
话是这么说,他又开始一粒一粒地给土豆丁刨皮,这活干得比切丁时还细致。
叶田田见之,愈发无奈,索性丢下锅铲,抄起一颗圆滚滚的土豆,在他面前做起示范。
“师父你看我,你要在土豆变成丁之前把皮刨掉,刨完皮,再切丁,这样不就简单了么?”
白烬一本正向的点头:“有道理。”
语罢,还严格遵循叶田田的嘱咐重新切了半箩筐的丁。
看着他那副认真又倔强的模样,叶田田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师父其实也没想象中那般可怖。
陆灼霜仍在吊床上瘫着。
负责洗菜的芝麻和绿豆早已干完属于自己的活,又与小茸耍做一团。
对小茸表示羡慕嫉妒恨的鹤潘安也叼着一枝花,鬼鬼祟祟走来。
芝麻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秃头仙鹤吓一跳,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道:“哪里来的丑鹤!”
绿豆对此也表示赞同,挥着手将它赶走:“快走!快走!本就生得不好看,再叼朵花,丑得愈发出众了。”
鹤潘安那幼小的心灵再受重创,伤心欲绝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伏铖正趴在窗台上看着陆灼霜。
寂灭惆得直叹气:“你小子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伏铖没接话,眼睛始终盯着瘫在吊床上的陆灼霜。
眼见这一天又要过去,伏铖仍是粒米未进,寂灭都快愁疯了,它可不想睡个千把年,再等下一任主人。
“你小子到底在折腾什么啊!!!”
伏铖仍不答,一脸倔强地望着陆灼霜。
菜摆上桌后,陆灼霜突然不见了。
伏铖正在四处寻找她的踪迹,忽闻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陆灼霜踩着被她一脚踢穿的房门,挑着眉道:“原来还活着呀。”
陆灼霜尾音才落,伏铖的手腕就已被扣住:“发什么愣?下去吃饭!”
她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伏铖目光落在她纤长的指上,扬起了嘴角:“好。”
陆灼霜又气又好笑:“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准备把自己给活活饿死?”
伏铖垂着脑袋:“不是。”
陆灼霜倏地拔高音调:“你还有脸说不是?”
“那你倒是说说,这两天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
我只是在等你。
等你主动来找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短小了些,好歹也在一点前写完了不是!
明天下午六点更,努力写长。
“一粒蒸不烂、煮不熟、锤不匾、炒不爆的铜豌豆”
关汉卿《一枝花·不伏老》
原文: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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