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确实是给岑风发了一条消息,但是他还没有回复自己。
估计是还在忙,可能没有看消息。
昨天晚上,她坐在花坛上闭着眼睛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一来是胃里有点不舒服,脑袋有点胀痛,急需静静。
二来,她和张森两人单独相处属实有些尴尬。
虽说是同学,之前在淮市时也匆匆见过几面。
但是,此刻单独相处总觉得怪怪的。
胃里不是很舒服,她也就没找话聊。直到那一阵带着寒意的冷风灌进脖颈时,一直发胀的热意才稍稍缓解下来。
缓了一阵之后,大脑明显清醒了些许。
她抬起头对张森说,叫他先回去,不用等自己了。
但是他拒绝了。
她只好沉默着,什么话也没说。
可是,人越清醒便越能感受到如火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的脊梁骨灼穿。
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蒋意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张森高中的时候喜欢你。’
不论这句话是否属实,可一旦腾起了这个苗头,就再也止不住地联想。
偏偏这时,张森的话自她的头顶响起。
“要不还是我先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哥可能睡着了没有收到消息。”他似乎是怕她误解,补充道,“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安全,何况你还喝了酒。”
是啊,她无法辩驳。
当初在淮市经历的事情,至今还心有余悸。
偶尔做梦想起,半夜惊醒。
可是她宁可张森在这陪着她等她哥,也不想接受他的好。
于是她从膝盖里抬起头,手指伸进外套口袋里将手机拿了出来,而后摁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
有很多条消息。
皆来自联系人——周倦。
她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终改而给周倦回了消息,继而抬起头看向张森,“我哥他回我了,马上就会过来的。”
她朝张森撒了一个谎,虽然很对不起他。
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
比起麻烦他,自己似乎更愿意麻烦周倦。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终究是有所动摇了。
张森笑了一下,“好。”
“我等你哥来了,再离开。”她听见他淡淡地说道,可是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
虽然,她不明白。
他看着自己,似乎是有话想说。
可是最终,还是一字未言。
周倦来得比她预想中的要快很多,在听见他叫自己的时候,她抬起头,余光却注意到张森的表情似乎微微凝滞了一下。
而后,她从花坛卡座上起身,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丰富起来。
继而她跑着扑向周倦的怀里,不再去看背后的张森。
她听见张森问,“你是她哥哥吗?”
没等周倦回答,她抢先承认了。
她如果说不是,那是什么关系呢?好像她和周倦至今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撒了一个一戳即破的谎。
脚底穿的那双鞋子才买不久,穿起来着实磨脚。
她借此酒意,装作确实是喝多了,大脑不清醒。
“周倦,我回不去了。”
她藏在风衣下的手紧紧抓着长椅的卡槽,含糊着说。
其实心里是清明的。
她在试探,试探周倦的底线究竟在哪。
他沉默着没说话。
于是自己又复述了一遍,“我怎么回去啊?”
可当他半跪在地上,语气无奈地说要背她的时候,她承认自己的心口像是落了一拍,有着片刻的怔愣。
她的心里在摇摆,压在心中的那杆天枰已经有所倾斜了。
最终,她趴在了他的脊背上。
清冷的路灯散落在他的脸上,自己的脑袋搁置在他的肩窝。周围很安静,没什么人来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抚上了他的喉结。
“别闹。”
真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她暗自在心中嗤鼻,可是还是收回了手。
“周倦,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不愿意承认是自己酒精上头,将过错归咎在他的身上,好似这样就能为刚才失控的行为开脱。
可是除了酒精,她还闻到烟味,在酒精的挥发下,香烟的味道就显得没那么重了。
她还是忍不住将以前叮嘱过的话又重新拉出来说了一遍,没想过要他有所回答。
蒋意说自己其实是个甜妹,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向周倦说了,不知道他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态度。
大概会很惊讶吧。
明明在几个月前,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硬得要命。
放了那么多狠话的人,最终会趴在他的肩头,告诉他说:其实自己是个甜妹。
他回“嗯。”的那刻,究竟是真的这样觉得,还是敷衍居多呢?
有一瞬,她真的好想问他,当时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
玩玩而已,是真的没有感情吗?
可是,自己还是没问。
反而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我说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概括了二零一二年,热烈而盛大的暗恋。
可是周倦没说话。
她想,如果当时他在自己说下那句话后,追问自己。
也许,她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从此年少时的暗恋,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心事了。
他将自己送回家,跑下去买那些醒酒药,醒酒茶,治头疼的药……
灯光下,他的额头似乎还覆着一层薄汗。
究竟是有多急呢?
她想。
呼吸微乱。
她听见自己说,“周倦,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一刻,她情感的天枰已经彻底倾斜。
闭着眼睛趴在他的肩膀上时,明明脑袋已经昏昏沉沉。
很累,想睡觉了。
可是还是忍不住在想。
她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即便有时候的行为虽然看起来和十几岁时一样幼稚。
可是,却再也没法以从前的思维去看待问题了。
夜深人静之时,她忍不住去想,去考虑许多从前连规划都没规划好的事情。
之前去大西北采风找素材时,张雅时不时就打电话,让自己催促岑风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了。
毕竟,事业已经渐渐发展进入正轨。之后,就该考虑成家的事。
她偶尔也会在自己的耳朵跟前说,谁谁谁家的姑娘结婚了,谁谁谁家又抱了大胖孙了。
虽然自己有时候总喜欢跟她打马虎,话是耳朵左边进,右边出。
但是,话从心头过,不会不想。
今年已经是自己大学毕业的第三个年头,高中毕业的第七个年头,喜欢周倦的第九个年头。
可,人的一生又是由多少个九年构成的呢?
这个问题,谁也给不出答案。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周倦。
迷迷糊糊中,她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