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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陈秀菊让周耀军带着黄英在村子里逛一下,可周耀军并没有,他直接把黄英带到了后山。

  昨晚上下了雨,山路泥泞不堪,并不好走。可周耀军才不管那么多,大步向前走着。

  就是苦了后面的黄英,本就不熟悉路,她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怎么会有人相亲带女孩子来爬山!

  为了今天这次相亲,她特意穿了自己的新鞋,现在全被弄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

  当她看见还在一直向前走的周耀军,实在忍不住了,僵笑道:“我们能停下来歇一会吗?”

  周耀军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啊!”

  黄英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简单地擦了一下鞋子。

  她抬头看了周耀军一眼,装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听说你是高中生,你怎么不让你爸在县城帮你买一份工作?”

  周耀军一声轻笑,“在县城买一份工作,少说也要五百吧。我只有一个爸爸,我不想逼死他。”

  黄英尴尬地笑了,“也对,你爸毕竟是大队长,完全可以在村子里帮你安排一个轻松点的工作。”

  周耀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摇了摇头,严肃道:“黄媒婆没告诉你吗?我这个人身子骨弱,不能干活!”

  黄英擦鞋的动作一顿,她眉头一皱,疑问道:“怎么回事?”

  周耀军咳嗽一声,“这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我一干活就累,所以我一点活都不能干。”

  听见周耀军有病,黄英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沉思良久后,才再次开口:“我见你家房子修得挺漂亮的,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周耀军长叹了一口气,“是花了挺多钱的,为了那个房子,我爸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外账呢!”

  “你家还欠了外账?”黄英直接发出一声惊呼。察觉到自己失态后,她立马笑了笑,“那你两个嫂子的聘礼是多少?你知道吗?”

  周耀军一脸疑惑,“聘礼?聘礼是什么!我们家没给过啊。倒是两个嫂子拿来了不少嫁妆。”

  黄英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站起身子,严肃道:“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黄英说完后,就转身离开。真是媒婆的嘴,骗人的鬼。这周耀军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啊!还高中学历,她看他就是个骗子!

  看着黄英惊慌失措地离开,周耀军满意地笑了,吹着口哨下山。哪里有之前病恹恹的样子。

  快走到家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家的方向飘起浓浓大烟,他还以为自家着火了,拔腿就跑。

  周耀军跑出了他重生后最快的速度。

  后面的村民只看见一道残影。

  刚刚那个飞过去的是谁?

  是眼花了吗?

  到了家门口,才看见村民们都围在了小傻子的家门口,而刚才的滚滚浓烟都是从小傻子家里冒出来的。

  他扒开人群,走了进去。浓烟呛入肺部,一不小心就咳嗽了一声。

  只见陈秀菊牵着小傻子的手从她家厨房走出来。两人的衣服上都沾了不少黑灰,看起来跟个煤炭似的。

  特别是小傻子,浑身上下,只有那双大眼睛还算明亮。

  可此时的大眼睛的主人明显知道自己犯了错,低垂着头,眼泪汪汪。

  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周耀军还在喘着粗气,他直接笑了,“你这是饿死自己不成功,想换个方式烧死自己?”

  李依曼听见笑声,抬起头,瞪了周耀军一眼。

  然后就快速低下头,跟在陈秀菊身后,继续扮演着小可怜。

  一副我已经知错了,你们就别说我了的模样。

  陈秀菊牵着李依曼的手,走到了院子中间。本想责备李依曼两句,就看着李依曼可怜巴巴的模样,就跟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这让她怎么忍心,只能对着李依曼沉着脸道:“依曼,湿的柴火不能直接点燃,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隔壁问婶子!知道吗!”

  刚才要不是她反应快,这小傻子能把她家房子烧了!

  以前觉得隔壁住了一个小傻子,安安静静的,还挺好。

  现在的她,只觉得心累。看来以后她还得多看着点这个小傻子。

  “我知道了。”李依曼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她感觉刚才就是烟大了点,她还以为烧火就是要这么大的烟。

  但没关系,她下次就知道了,湿的柴火不能直接烧。

  来救火的村民们都站在门口,对着陈秀菊问道:“秀菊啊,小傻子家里没事了吧!”

  陈秀菊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丫头把干柴火和湿柴火混在一起烧,起了烟。”

  听见陈秀菊这么说,村民们才点了点头,拿着工具离开。“那行,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刚才以为这里着火了,拿着桶就跑过来了。”

  “哈哈,我拿的屎盆子,路上水洒了一地……”

  等村民们离开后,陈秀菊才发现院子里多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她眉头一皱,“你怎么回来了?黄英呢?”

  周耀军摸了摸自己的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哦,她已经回去了。”

  陈秀菊皱眉,“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回去呢?”

  周耀军瘪了瘪嘴,“谁知道的呢,可能是没看上我吧!”

  陈秀菊只能将视线放在黄媒婆身上,她可是给了钱的。是好是坏,总要有个结果吧!

  黄媒婆立马点头,笑道:“这黄英离开怎么也不和我说一下,你们等着,我一会儿就回去问问她。”

  得到黄媒婆承诺的陈秀菊本来想直接回家,一转身就看见一双水灵灵盯着她的大眼睛。

  陈秀菊长叹了一口气,“你这里的厨房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干净,你要不要先去我那边洗个澡。”

  李依曼眨了眨她那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陈秀菊很想说你给她添的麻烦还少吗!但这毕竟是个小傻子,她摇了摇头,“不会。”

  李依曼乖巧地点了点头,浅笑道:“那就多谢秀菊婶子了。”

  而此时的陈秀菊此时还不知道,她给自己带回来多大的一个麻烦。

  因为李依曼洗澡太费水了。

  正常情况,她洗一次澡,一锅热水就好。想着李依曼身上都是灰,她就烧了两锅热水。

  谁知厕所里隔一会儿就会传来李依曼的喊声:“秀菊婶子,热水没了,要加热水。”

  陈秀菊只能不停地给李依曼烧水,烧到最后,她家水缸里的水见底了,柴火也快用完了。

  但等李依曼从厕所出来,陈秀菊就进去倒水,看着那突然少了一半的肥皂,她的血压又上去了。

  也难怪李依曼要用那么多热水,用了这么多肥皂,她都怕李依曼身上都没洗干净!

  李依曼见陈秀菊一直盯着肥皂看,她也有点不好意思,“秀菊婶子,明天我还你一块新的吧!”

  陈秀菊白了李依曼一眼,冷冷道:“不用了,你下次给我省着点就行。”

  看着李依曼的头发还在滴水,陈秀菊就回到房间,拿出来一根干毛巾,在李依曼的头上擦拭。

  陈秀菊的动作并不轻,甚至扯掉了李依曼的好几根头发。

  但李依曼却很享受这个过程,还对着陈秀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秀菊婶子,你可真好。”

  “帮你擦头发就算好了?”

  李依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表情一僵,自嘲般一笑,小声回答道:“这还不叫好吗!”

  周耀军拿着一根黄瓜从厨房走出来,本想分一半给周大宝。

  谁知周大宝看见黄瓜,就瘪了瘪嘴,“黄瓜有什么好吃的!”

  周耀军一声冷笑后,直接对着周大宝举起拳头,“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挑三拣四!”

  他还没挑剔呢!

  周大宝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谁知拳头并没有落下来。他嘿嘿一笑,头也不回地跑了。“我去找石头玩了。”

  周耀军看了眼手中已经掰成两半的黄瓜,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他就走到了李依曼面前,问道:“你要吃吗?”

  李依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呢。

  于是,她对着周耀军点了点头。

  “吃!”

  周建国一大早就去公社开会了,一回家就看见小傻子坐在他的院子里,小口小口地啃着黄瓜。

  而陈秀菊则是站在小傻子身后,帮她擦着头发,柔声道:“你记住,冬天洗完头一定要把头发擦干,要不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头疼。”

  周建国眉头一皱,问道:“她怎么来我们家了?”

  周耀军背靠着墙壁,吃着黄瓜,漫不经心道:“她家房子差点烧了,妈带她回来洗个澡。”

  周建国沉默良久后,看向陈秀菊,“你有时间多看着点,别让她把我们房子烧了。”

  陈秀菊点了点头。李依曼则是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周大叔,你放心吧,我一般不会点火烧别人家房子。”

  周建国:“……”

  那不一般的时候呢?

  本来想回房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耀军,问道:“你今天不是相亲了吗?结果怎么样?”

  周耀军耸了耸肩,长叹了一口气,“不怎么样,人家姑娘嫌你穷,没看上你儿子。”

  周建国直接愣在了原地,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捡起角落里的棍子就对着周耀军打过去。“你这话什么意思,嫌弃你老子没钱吗!狗还不嫌家贫呢,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

  周耀军被周建国追得满院子跑。

  李依曼就坐在院子中间,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头随着周耀军的移动而移动,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看到最后,李依曼对周耀军投去了钦佩的目光,周耀军跑得是真的快啊,周建国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

  而周耀军逃跑之余,还有闲心对着陈秀菊大喊:“妈,救命啊,爸这是要打死我。”

  听见周耀军这么说,陈秀菊赶紧拉住周建国的胳膊,劝道:“哎呀,别打了,军宝儿已经知错了。”

  周建国停了下来,指着周耀军的鼻子,喘着粗气道:“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找不到对象是我造成的吗!”

  陈秀菊瘪了瘪嘴,小声说道:“军宝儿又没说错,如果你有钱,那些姑娘又怎么会看不上他。”

  周建国看向陈秀菊的眼神带着一丝震惊,气得在原地跺脚,“怎么连你也这么想!”

  他转身就回了房间,拿起一个包就朝外走,气急败坏道:“真是慈母多败儿,我不跟你说了!”

  陈秀菊眉头一皱,问道:“你不是刚回来吗?又要去哪?”

  周建国的脸上还有着愤怒,“公社有点事,让我去帮忙,我晚上就不回来了。”

  周耀军则是站在墙角,对着周建国笑着挥手,“爸,明天再见!”

  真好,今天又是把老父亲气得活蹦乱跳的一天。

  而且,他爸今晚上不来了。意味着他今晚可以……嘿嘿,光想想就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