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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玩了几局,宋紫瑜彻底输服了,她坚定地认为如果曲缪的脑子用在学习上,她一定会是一个天才。

  曲缪不屑,她说我家有钱,为什么要努力?出国镀个金,回来照样当老板。

  也是这个时候,江遥期才知道曲缪原来高三就会出国。

  宋紫瑜问她有想好去哪个国家吗?

  曲缪说:“可能美国,也可能是欧洲,老爷子在两个地方都有资产,我过去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宋紫瑜叹气:“我就不一样,我可能上大专。”

  曲缪笑出声:“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出去算了。”

  宋紫瑜摇头:“我这烂得要死的英语,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励志的志向,我妈说让我读完书回去继承她的烧烤店。”

  曲缪乐了:“行啊,等我学成归来,我投资你的烧烤店,到时候让你的烧烤店做连锁店,开满全国。”

  这个志向够接地气,宋紫瑜顿时信心满满地应声好。

  方家成说:“那我以后要开个网吧,天天在网吧里打游戏,还能赚钱。”

  曲缪说:“你也就这点出息。”

  王山则是道:“我想以后当个飞行员。”

  没有人质疑扫兴,曲缪说那正好,以后坐飞机也坐得安心,不用提心吊胆机毁人亡了。

  王山咧嘴一笑。

  宋紫瑜突然问一声:“那江学霸,你以后想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遥期身上,曲缪也看向江遥期。

  江遥期手里捏着笔,头顶的光晃得她有些眼花,她攥着笔的手指紧了紧,细声细气道:“我想考个好大学。”

  好朴素的愿望。

  宋紫瑜追问:“考个好大学然后呢?江学霸没有喜欢的职业吗?”

  江遥期思索,她好像确实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做什么,她摇头说:“不知道。”

  宋紫瑜有些失望地哦一声,她还以为学霸会有更伟大的梦想。

  曲缪若有所思地点头,说:“你其实适合做个画家。”

  江遥期一顿,她几乎瞬间抬起头,脸上有一丝自己没来得及掩盖的错愕。

  曲缪摸摸鼻尖:“我在你笔记本上看见你画的小人了。”

  意识到自己画的东西被曲缪看见,江遥期的耳朵蓦然染上一丝薄红,她抿唇,声音颤抖:“你怎么乱看别人的东西。”

  曲缪:“我又不是故意看的,你的书掉地上了,我好心给你捡起来。”

  她说:“画得挺好的,又不丑。”

  江遥期沉默了,她耳朵的薄红还没褪去,牙齿轻轻地咬着唇瓣,声音很低:“你别看我的东西。”

  曲缪理亏在先,她说:“行吧行吧,我给你道歉。”

  江遥期抿着唇,不搭理她。

  得了,又把人惹生气了。

  曲缪很无辜啊,她还夸了江遥期,按理说被人夸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越夸越生气。

  她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和好学生不在一个频道,难怪她当不了好学生。

  曲缪坐了一会儿,又去忙碌了。

  她比平时候要晚下班,因为她今天干最后一天,要对账。

  宋紫瑜和方家成便开始商量国庆去干什么。

  “要不去爬山吧?凤凰山还挺有名的,那边靠海,我们还可以去赶海。”宋紫瑜问曲缪。

  曲缪说:“我不去,我要回趟家里,老爷子这周生日。”

  宋紫瑜失落地哦一声:“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曲缪:“不过我回来可以去港湾区。”

  宋紫瑜立马道:“那也行,那边海鲜便宜,可以去大吃特吃。”

  方家成和王山也赞成。

  “你呢?”曲缪问江遥期:“你觉得怎么样?”

  江遥期迟钝地反应过来曲缪是在问她,她摇头:“我不去。”

  宋紫瑜劝到:“江学霸,和我们一起去吧,曲姐有钱,我们去溜达一圈,不在外面过夜。”

  江遥期仍然拒绝。

  宋紫瑜说好吧。

  曲缪不再说话。

  宋紫瑜转头和方家成商量着去港湾区吃什么,玩什么。

  江遥期沉下心,开始认真记背单词。

  她和四周嘈杂的环境隔绝开,陷入自己的世界。

  只是她偶尔翻动书本,在看见自己画的角色轮廓时,会极快的盖住它们,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极力掩藏住。

  *

  等曲缪下班时,已经忙到了晚上九点左右。

  宋紫瑜几人不顺路,便结伴离开,只留下曲缪和江遥期。

  曲缪踩着自行车,载着江遥期回家。

  进入国庆,秋意更浓,夜晚的风连一丝夏日的热意也没有,徒留下秋凉,让人打个哆嗦。

  江遥期抓着底座,眼睛轻轻阖上,闭着眼,意识在空中飘荡。

  自行车转过路弯时,遇到减速带,车颠簸一下,江遥期睁开眼,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攥着曲缪的衣衫。

  曲缪说:“你力气再大一点,可以把我衣服扒了。”

  江遥期一听,立马松开了手。

  曲缪轻笑。

  她恶作剧似的,一只手松开车龙头,吓得江遥期又抓紧她的衣服。

  江遥期叫一声:“曲缪。”

  含着不明的情绪,像是责怪,又像是嗔怒。

  曲缪捏着车头的手抖了抖,险些因为不稳撞在路边的树上。

  曲缪紧急刹住车,脚搭在地上,她回头,有些恼道:“江遥期,你别撒娇。”

  江遥期被凶得一愣,反应过来,她脸腾地红起来,她低着头,声若蚊蚋,反驳道:“我没有。”

  这句话也也很像撒娇。

  曲缪恶狠狠说:“你现在不许说话。”

  江遥期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沉默不语。

  托江遥期不说话的福,曲缪稳稳当当地把车停在院子外。

  她说自己要抽支烟,让江遥期上去。

  百年不变的托词,第一次的时候江遥期真的以为她是要抽烟,连续几次便知道这只是曲缪不和她同步进院子的借口。

  曲缪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解决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难堪。

  有点奇怪,江遥期偶尔会想曲缪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不好的人。

  在别人眼里,曲缪是个坏学生,不务正业,不上进,她打耳洞染头发,还抽烟,人人避之不及。

  但在江遥期眼里,曲缪又好像比谁都好。

  江遥期进院子时,恰巧院子里吹来一阵风,将头顶的栾花吹落一地,有几只飘在她肩膀上。

  院子里种了一株栾树,粉红色的栾花开了一树,洋洋洒洒落下来时像是下一场花雨。

  江遥期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花,花瓣脱离树木,结局便是面临枯败,是死亡。

  她盯着躺在她掌心的栾花,鲜艳欲滴的花朵,正在夜里绽放着它的美丽,却无人问津。片刻后,江遥期突然转过身,向门外走了几步。

  院子外的曲缪正蹲在台阶前,她手里夹着一支烟,没有抽,只是闻着烟味儿。

  听见声音,她抬起头,往后望。

  看见是去而复返的江遥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回来干什么?”

  曲缪抬手将烟掐掉。

  江遥期被烟味冲得鼻头轻皱,她的手藏在身后,犹豫瞬息,她将手里的花递给曲缪。

  曲缪愣住。

  江遥期说:“它快死了。”

  曲缪犹豫道:“你想我把它救活?”

  江遥期摇头,她蹲下身子,放进曲缪的手心里:“多一个人欣赏它的美丽,它或许会开心些。”

  她站起身,夜色披在她身上,描摹出她的轮廓,她轻声道:“曲缪,晚安。”

  然后她走进院子里,走进朦胧的月夜里,消失在曲缪的视线中。

  辗转几个瞬间,模糊的像是做梦,但那支花躺在手心里,便意味着不是梦境,是现实。

  曲缪的手指夹着那支花,她不是个浪漫的人,相反她对所谓的浪漫嗤之以鼻。

  世间所有于她而言不过水中月,镜中花。

  就如她家老爷子多深爱她的母亲,还是在外养了个私生子。

  所以她一直认为再好的东西,在以后总会成为最致命的一击。

  按理说,曲缪应该把这支花人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它就会彻底烂成泥,变得面目全非,所谓美丽也会不复存在。

  并且她应该告诉江遥期,不要送她花,嘲讽江遥期浪漫主义,不切实际。

  可曲缪耳边响起江遥期说:“多一个人欣赏它,它或许会开心些。”

  于是她鬼使神差的,将那支迈向死亡的花揣进怀里,带回了家。

  她找了个花瓶,放了水,将花插进花瓶里,放在她的窗前阳台边。

  既然美丽,不如让它多活几日。

  曲缪叼着一支烟,倚靠在阳台边,目光落在花上。

  外面夜色浓如墨,鲜艳红的花像是月夜中的美人,它的根扎进水里,引颈高歌,花瓣轻颤着。

  曲缪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想发给江遥期看。

  随即她突然想起,她没有江遥期的联系方式。

  算了,希望这花多活几日,下次请江遥期来她家里看。

  也许她看见这束花活着,也会开心。

  就当是……就当是弥补她不小心看见她画的小人,窥见她隐私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