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危的另一栋别墅在外区外层,人烟稀少,安静得只剩狗吠。
三区按地域面积分有中区和外区。中区是三区腹地,经济繁荣,能在中区住下的大多是管理层或家中富裕的。而外区相对经济落后,人多且治安不怎么样,环环往外,人越来越少,最后物极必反,最外层无人地成了富豪们的养老最佳地带。
有太阳有月亮,能在小院里种点小花小草,还不会被打搅。每天在阳台上放点狂浪音乐,喝点小酒,快活地过完剩下的十几年。
祁危去到别墅后狠狠睡了两天,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太阳在钢铁森林的一角隐没,天边抹出艳红色彩。
逃出来后就回归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觉睡到自然醒,走出阳台感受一下自然风,余晖停留身上,残余温度在皮肤上跳跃。
祁危下楼领外卖,院子门口有只隔壁养的金毛乖巧立着,咧嘴吐舌仿佛在笑,脚边就是他的外卖。
祁危开门摸了把狗头,“今天是酸辣米粉,没有烤肉。”
金毛对这份晚餐不太满意,敷衍地让他摸了会儿头就跑了。祁危拎着外卖走进门,大厅昏暗得有些空荡。
他独坐巨大餐桌上,慢吞吞吃着米粉,对比c109每天给他做的酱香冷面,这份米粉他称之为天下最好吃的晚餐,以后都吃酸辣米粉,打死也不改。
吃过晚餐,他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一些行李。
其实也没有多少。
他奶奶留下的花和照片,还有他自己的几套换洗衣服,其他要用的东西都在虚拟空间买好了。
翻出行李,将那花盆摆在阳台时,祁危看着小白花的几小片花瓣,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月光。
小白花挺矛盾的。
从他奶奶去世那时他开始养,一年过去,还是孤零零的一朵花,春萌夏开秋凋冬藏,没有兄弟姐妹或发小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祁危尝试过施肥、减少或增加浇水量、换黑的黄的各种土,就是没有一点变化。
说它不好养吧,可祁危曾经忘记浇水长达一个月,记起来再去看时顶多花瓣撇了点,浇水后又好了。
说它好养吧,其他品种的花一年过后最少都能移栽三四盆,它雷打不动孤零零一朵。
他奶奶曾经说,这花其实一直在长,只是长得慢。因为长得慢,所以经常被人遗忘角落,或者干脆盖章说这朵花没救了、不长了,扔了吧。
很多年后再想起这朵花,它已经在角落牢牢扎根,再被注意时,发现花已经开满漫山遍野。
祁危转头,拿出了奶奶的照片。
一个迟暮美人安静的坐在编织吊椅上,身上披着软丝,垂在外面的小腿细瘦苍老,在晨光中眺望远方,眼里尽是诗意人间。
他奶奶骨相好,老了也漂亮,人也潇洒。
祁危在别人眼里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双科研夫妇毒子,每天不是吃就是睡,不是逃课就是上虚拟空间挑恐怖游戏的病,无所事事,浑浑噩噩。
他奶奶不以为然,曾慈爱地摸着祁危乱蓬蓬的头,“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喜欢睡觉可以一睡不醒,喜欢吃也可以吃遍天下,哪怕喜欢养狗,养一院子的流浪狗也好,反正你爸妈会送钱。你只需要不去害人的同时保护好自己。”
人不为自己热爱的东西活着,那活着就非常没意思了。
祁危把她的话牢记于心,并且付诸行动十多年,被人当成了懒惰的混混。
他好像很久都没去看奶奶了。前年因为要赶毕业线上考,刚好和他奶奶的忌日撞上,他想着考完就去墓园看看,但考试压力太大,脑精神粒子运转超负荷,他考完后倒头就睡,醒来时早忘了还有这回事。
明天去看看吧。祁危打定主意,沉沉睡去,第二天自然醒时,发现是早上七点零几分。
c109把他多年的混乱作息给强制调正了。
下楼简单吃过早餐,去到外区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花店。
带他看花的是个半报废的机械人,断了一只机械臂,眼球爆了一颗。一边带祁危看花一边盯着祁危,仿佛在盯什么肉块。
祁危因为c109,对机械人的目光十分敏感,等机械人不知道第几次盯着他看时,他问:“有事?”
老板是个双腿残疾的文雅青年,坐着轮椅在柜台边闭目养神,闻声望来,对祁危遥遥浅笑,“他眼睛不好,您要找什么样的花?”
好吧,他误会了。
祁危:“百合有吗?”
“是看望逝者吗?我们这里有纪念卡片,您要的话我给您写。”青年拿出纸笔,露出袖子的银色手骨亮如月光,拿着毛笔等着祁危的回答。
祁危:“什么纪念卡?”
青年:“纪念卡上写上你对亲人想说的话,我给你画符传达。”他笑笑,“我的爱好,还能让亲人入梦。”
碰上学玄道的了。
祁危:“那麻烦您帮忙写:我挺好的。就四个字。”
“名字?”
“祁危。”
卡片上有墨香残留,祁危抱着百合走远了。
三区用地紧张,稍微讲究的人家会把亲人葬在空中墓园中,不怎么讲究的就随手撒了,就当骨灰满世界跑,死后不带薪旅游。
墓园无人,祁危搬来了个小板凳,坐在他奶奶坟前,将百合花分枝放在碑边,随便说点什么。
说他毕业考险险擦线过了,说他爸妈前一年年底还是没回来,说今年生日时有个机械人把他绑了,将他这段时间的生活打乱,把他折腾得够呛,头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烧两次。
他看着在抱怨,但语气淡淡,甚至有些轻快,连自己都没察觉。
“他做的酱香冷面很难吃,画的爱心特别难看。”他翻开掌心,上面的巨大黑色爱心终于模糊了点,看着更丑了。
一直唠叨到夕阳西下,墓园17:00准时关门,祁危起身离去。走回院子的那段时间,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但中途停下来往四周看过几次,没发现异常。
一直走到院门,准备开门时,邻居家的金毛突然朝一个地方冲出,祁危站定伸手,准备接个满怀,就见金毛越过他往身后扑。
轮椅滚动声传进耳边,祁危回头,是今天的花店老板,身边跟着那位半报废的机械人。
青年浅笑,“你也住这里?”
祁危点头,“这只金毛是你的?”金毛在他逃来的第一天就在门口讨吃的,邻居没阻止,也一直没露面。
青年点头,“对,养了两年,这几天忙,没怎么照顾它。”浅笑间,双眼划过不怎么明显的信息流,被祁危捕捉,“你是机械人?”
机械人也需要轮椅?
“对,很意外?”青年笑笑,“这栋房花了不少钱,这几年机械零件涨价,我和老公都没能换更换零件,花店也赚不到什么钱。”
“等等,老公?你有老公?”祁危看向一旁的独眼机械人,不可置信,“他?”
青年点头。
祁危恍然。他真是宅家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机械人已经这么智能化、社会化了,竟然还组建了家庭,那是不是还能拿身上的零件生个小机械人。
机械人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微笑,“我们是高级机械师淘汰的试验品,和市面上的机械体有所不同,所以你没有与时代落伍。”
傍晚,祁危蹲在阳台吹风,细想c109究竟是高级机械人还是低级机械人。
c109暴力得没有对手,找他单挑一定赢不了,是很好的战力资源,这么看,很像高级机械人。
但偏偏又听不懂人话,也讲不通道理,仿佛没有三区的正品认证证书。
他思前想后,忽然清醒。
他没必要考虑c109是高级低级,这根本不关他的事。
清醒过后倒头睡了,一夜无梦,第二天金毛的狂吠把祁危给吼醒了,紧接着门板被踹,祁危迷蒙中看到无边月光站在床头。
抬头,就是c109面无表情的脸。
嗯。
嗯?
c109嗓音清冽,犹如冰河破裂,“现在是三区时间7:00整,跑步时间到啦。”说着把祁危从床上拉了起来,拖出了门。
还没踏出院子,祁危彻底清醒,用尽全身力气把c109推进一楼客房锁住,自己冲出了门,心脏狂跳。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连虚拟空间都不怎么经常上,也从来没和人透露过他在这里还有栋房子。
正想着,远处有轮椅滚动声,机械青年对他微笑,“祁先生,早。”机械丈夫从他身后绕到祁危面前,似乎在挡路。
祁危:“你们?”
青年微笑,眼中划过信息流,“c109和我们是一个系统,所见所闻和c109共享。听说他在找你,那真是不好意思。”
身后门板爆裂,c109踩着一地木屑走出,面庞冷然,“跑步时间到啦,不可以偷懒哟~”
你放过我吧。
祁危绝望地冲进外区大街,在小巷七弯八拐甩掉c109,翻出手掌拨号。
“找祁夫妇,我要控制权,撑不住了。”
“没有控制权就送给我,嫌我命长?”祁危切断通讯,心情糟糕。
身后墙板破裂粉碎,是c109走进死路硬开出道的声音,祁危听得头皮发麻,脚下不停地往前走,直至冲出大街,这里人多,祁危不敢保证c109不会伤人。
要么隐匿人海任c109误伤路人,要么去偏僻的地方让c109伤不到人,但那样他也没有隐蔽处。
熊掌鱼肉不可兼得,祁危恨不得一头撞死。
要报警吗?
机械人第二次暴力伤人,按照规定是要被拆解的。
第一次别人能看在他父母的份上放过c109,第二次就不一定了。
祁危手掌翻来覆去,虚拟空间界面一直停留在三区治安管理页面。
几番犹豫,祁危决定给c109最后一次机会,他停了下来,c109也顺势停下。
祁危:“最后一次商量。”
“我要烂一辈子,不想学习不想健身不想早睡早起。我喜欢安静,自由。你让我一烂到底,我就跟你回去。”
c109上前一步给他浅浅一吻,眼里划过信息流,“不可以哟,要好好生活呢。”
“我现在就在好好生活,以我的方式好好生活。”
c109沉默一阵,欢快说:“这个问题我还没学过呢,可以尝试问具体内容哟,比如今天温度多高。”
毙了我吧。
祁危:“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跑步,不学习,不健身,不然我现在一头撞墙,你带着我的尸体去跑步吧。”
c109还是那句话,甚至比他坚定,“不可以哟。”说完就往回跑,祁危愣住。
这是要干什么?
c109一路跑进院子,从顶楼开始捶墙,祁危在院外亲眼看楼顶墙砖破裂,轰的一声塌了,墙灰扑了他一头一脸。
看样子是在拆家。
祁危想到自己窗边还有小白花,床头还有奶奶的照片,立刻冲上楼把这两样东西带出来。
拆家而已,这算什么。
祁危果断趁c109拆家时租悬空机跑了,去到一处外区偏远地带,滚进了一家酒厅。
“您好,请问您是要喝酒还是开房还是……?”一个漂亮女人走来,见到祁危时双眼一亮。
祁危:“喝酒算了,我要开房。”
“不是那个开房,我不要女人。”
“也不要男人,我自己住。”
女人挑眉,狐狸似的微笑,“年轻人看起来有点着急,是在被人追吗?要不要我帮你打个掩护?”
祁危:“怎么掩护?”
“跟我来。”
女人把他摁进试衣间,扔给他一件女装,“既然要躲,那就躲得彻底,改变性别高调出场,以后你对外说是我远房表妹。”
祁危:“可……”
“闭嘴,再唧唧歪歪我切了你。”
“……我——”
“是不是想报警?你上虚拟空间看看,这里的虚拟空间联通杆早在前几年就被砍了。”
难怪这么放肆。
外区出了名的治安差,也就边缘地带的富豪区治安好点,其他地方真不安全。
刚入虎穴,又入狼窝,祁危心说自己这个名字取得真倒霉,祁危,危险的危,果然嫌他命长吗。
他一边叹命不公,一边穿上女装,觉得上面廉价的塑料碎钻有些晃眼。
换完衣服出来,女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十分满意地扔给他一个仿胸带,“虽然你长得比一般女人要高,但没关系,这里人就爱腿长的。”
“你走的是火辣女郎路线。”
祁危:“……火辣女郎不能是平胸吗?”
女人反问:“你也是男人,自己换换位置思考一下,平胸腿长你下得去口?”
祁危:“……应该可以,没试过。”
女人翻了白眼,将他摁在化妆镜面前,“反正你必须要带,不然毙了你。”说完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枪抵在祁危后背,“老实点。”
祁危立刻闭嘴。
女人给祁危抹了粉,擦了唇,描眉画眼画出了个美艳女郎,又逼着祁危穿上了仿胸带,将他推出了门。
“今天远房表妹做客,酒水免费,吃食打八折!”女人嗓音嘹亮,全厅的男人女人望来,大声欢呼,有人在其中吹口哨,“表妹真辣,叫什么?”
女人拿手肘捅了他一下,“讲话。”
祁危想了想,说,“祁微吧。”
“哪个微?”
“微笑的微。”反正不是危险的危,祁危这个名字比较邪门。
夜晚,酒厅人流量爆涨,满厅的人挤在一起,喝酒的大笑狠砸酒瓶,跳舞的忘我亲吻,更多是挤在舞台下的男人呼喝着朝祁危吹口哨,喊他唱歌。
祁危被女人推上舞台,“随便唱点什么,你这身衣服多贵知道吗?胭脂水粉也是个大数目,你必须给我挣回来,不然去后厨刷碗。”
祁危:“姐,别为难我了,我不听音乐,也不会唱歌。”
女人翻了个白眼,“那就随便讲点什么,总之你得给我憋出点东西,不然底下那群男人不会让你走的,到时候我可不救你。”
祁危看着底下的一群人,掂量了一下自己打架的实力,觉得力量悬殊得没有地方让他考虑反抗。
行吧,那就讲点愚公移山。
祁危回想了一下c109给他讲过的故事,“不会唱歌,说点愚公移山的故事吧,你们听吗?”不听也得听,杀了他他也讲不出什么更有娱乐性的东西,除非他们爱听机械运行原理,他可以把自己学到的东西讲个五六天,天天不重样。
男人们欢呼:“祁小姐还是个读书人!来讲来讲!”
轻佻口哨声充斥耳边,祁危汗颜,这就算读书人,那c109是什么?得是教授吧,张口就是儿童睡前故事,灰姑娘白雪公主和睡美人能给你讲得昏昏欲睡。
祁危在充斥着情爱的酒厅说了一晚上的儿童故事,女老板在底下一脸黑线。好在效果不错,底下的人也不挑,盯着祁危那张脸听到天亮,全部睡趴,和醉了酒没什么区别。
天一亮,祁危就在员工休息区倒头睡下,饭也没吃妆也没卸,晚上又被老板拖起来,“祁危是吧,商量一下。”
祁危眼皮沉重,“您讲。”
“昨天你讲了一晚上的儿童故事,这是头一例,赶跑了很多顾客,你说怎么办吧。”
祁危虽然迷糊,但听完还是笑了,“姐,这要是个不会算账的也就糊弄过去了,但我偏会。”
“这里偏僻,再加上装修略微简陋,酒中掺水炒面有点难吃烤肉太老,有点讲究的都不会来。而看昨天那些人的穿衣打扮,应该不是花不起钱的,至少在这里不会花不起钱。”
“也就是说,他们原本不会来,那么减掉这部分人,剩下的才是你的常驻顾客,我看过了,不算多。所以昨天赚得不少吧,算每个人至少点了一杯水,你也赚翻了,我保守估计比平时涨了两倍。”
女人笑了,“不错。那就不跟你磨叽了。我缺人,尤其缺漂亮小姑娘。”
祁危默默拉上被子,“姐,我最多扮姑娘,不和你开房,你切了我我也是男人。”
女人狠狠一掌拍来,“谁觊觎你,我的意思是缺个服务员,你来不来?”一把枪抵在额头,祁危准备说出口的“不”卡在了唇边,转成了“好”。
祁危消失,祁微常驻酒厅,人人都知道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酒厅里,来了个美艳女人,什么也不会,只会讲儿童故事。
这事被人笑了一两个月,某天晚上祁微照常上舞台,连日的作息颠倒让他疲倦,嗓子过度使用,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喉咙锯了。
有点想念c109。
正想着,突然有人砸店。
门外一阵乒呤乓啷乱响,电火花疯滚,滋滋啦啦扑进酒厅,近门的顾客连声尖叫。
老板娘带人冲了出去,手里拿了把枪,“哪个王八蛋敢砸店!”
下一刻枪就不见了,一只泛着冷光的金属手臂反握住枪,“祁危在哪。”
老板娘手里没枪,气势陡弱,让开身体让人进来,“舞台。”
祁危在舞台上,刚听声音就知道是c109,早就趁人不注意滚了。
他想念c109不等于他想见c109!
他把自己当个正常女人踩着高跟,若无其事地往后台走,岂料还是被注意到了。
一个男人喊:“祁小姐去哪?你故事没讲完!”
c109敏锐捕捉到“祁”这个字,目光朝祁危看来,“站住。”
站住?怎么可能呢。
祁危踢红高跟冲进悬梯,这里的楼房一栋连一栋,祁危上了顶楼又从搭桥转进另一栋,借着各种建筑掩体在黑夜里穿梭,他随手扯下别人在顶楼晾的外套穿上,每走一家必换个装扮。
托老板娘的福,祁危对外形的改变有了一定的见解,最后实在没路走的时候,他冲下楼梯坐在了一个正在吃肉的大汉面前,夺走了对方的碗筷,捏着嗓子指责,“爸,你能不能慢点吃,我都没能吃几块肉。”
大汉愕然地看他,c109刚好从楼梯间转出,手里还拎着一把冷枪。
他扫了眼四周,似乎没发现在一楼和汉子吃饭的祁危,正准备离开,大汉忽然出声,“妹子,我今年才二十九,都没老婆,你认错人了吧?”
c109朝这边望来。
祁危心叫不好,低声,“哥,求你个事,把我当你女儿,过了风头给你一笔——”
“祁危。”c109的冷枪抵在脑袋上,祁危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现在是三区时间晚上22:00,睡觉时间到啦,早睡早起身体好哟,不可以熬夜呢。”c109欢快说完,扯着祁危站起,桌边的汉子突然夺枪,“不许动!”
“你不能带他走!”
c109漠然地盯着汉子,“为什么呢。”
汉子:“你没看他不愿意?”
c109欢快地说:“这个问题我还没学过呢,你可以尝试问具体一点的问题,比如今天温度多高~”说完一拳捶在汉子肚子上,下拳甚至出了残影,汉子没来得及避开,整个人飞了出去。
c109还想再揍,似乎不把人揍到血肉模糊就不会停。祁危立刻拦住c109,目光停在桌上的装修钢板,那里倒映着和祁危完全无关的美艳女人皮。
祁危猜测,在酒厅中,那男人并没有说自己的全名,因此c109只听得到一个“祁”字,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有伪装余地?
他破罐子破摔,一把拉住c109,“小哥哥。”
c109站定看他,祁危捏着嗓子环上他脖子,“我叫祁有钱,卖儿童小故事不卖身。你说的祁危是我的远房表妹,她现在在二区卖鱼,你要找她吗?”
c109似乎很困惑,久久没回话。
祁危心中大喜,正想再撕开自己衣服露出里面的短装,看起来更性感火辣一点,就听c109认真地说,“不是哟,经过透视扫描,确认为祁危,c109没有找错哟。”
祁危愣住,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回青年嗓音,“你说什么扫描?”
“透视扫描。”c109一字一句地说,字字句句砸在祁危头上。
透视,也就是说他这么多天在c109眼里无异于裸奔?
c109拉起祁危的手,越过地上嗷嗷叫唤的汉子离开。祁危毛骨悚然地挣脱c109重新爬上楼。
跑,用力跑,头也不回地跑!
c109不是一般机械人。为了防止机械人对人体有强弱认知,所有关于探索人体的装置一律不能安装在机械人身上,透视器也在其中,这在三区禁止条例中写得明明白白,他爸妈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被不法分子掉包了吧。
而且,这是什么羞耻功能!
祁危疯狂跑,一路跑一路把身上抢来的衣服给人放回去,就这样又回到了酒厅。
他从员工休息处拿上自己的小花和奶奶照片就麻溜地滚了,岂料在准备潜进一辆卡车时,身后一个力道把他扯回来了,c109的声音幽幽传来,“不可以坐来历不明的车哟,要注意安全呢。”
祁危背后一凉,c109掐住他的脖子,“为什么不回家睡觉呢。”
祁危沉默。
c109自行分析,“根据睡前准备原则,需要离开诱惑源,诱惑源是什么?”
他看向祁危手里的花盆和照片,眼里划过一大串微蓝信息流,“是这些吗?”
祁危有不好的预感,没来得及抓紧花盆和照片就被c109夺了过去。
天地变色,时间走缓。
祁危眼睁睁看着花盆在c109指尖脱出,呈弧线飞了出去,碎土翻滚向空中挥洒如雨,小白花从土里脱落掉在马路,被飞驶来的车辆狠狠轧过,变成脏兮兮的薄薄一片纸贴在地上。
奶奶的照片被撕成数片,在眼前纷纷落下。
他短暂地停了呼吸,慢慢蹲下来,把地上的照片碎片捡起,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捡就被风吹走了。
有东西糊住了眼睛。
c109丝毫没发现祁危的不对劲,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捆绳子把祁危绑了,抱着祁危回了三区,回到家将他塞进被子里,在祁危额头留下浅浅一吻就离开了没门的房间。
当晚就有一队治安人员冲进了别墅将c109逮捕,带头的治安队长看着满身是血的祁危,担忧地问,“祁同学,你还行吗?”
祁危脸色惨白如纸,点了点头。
“那好,你把前因后果告诉我,我好回去交差。”
“c109把我捅了,就这样。”
“屋里怎么有股番茄味?”
“我爱吃。”
“行吧。”治安队长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c109第二次暴力伤人,按三区管理规定拆除内部所有零件,清空存储记忆,扔进垃圾场做销毁处理,祁同学有意见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