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大好，c109拽着刚吐完准备回去睡回笼觉的祁危冲了出去。
“你又要做什么？”祁危脚踩拖鞋跟着他走，来到停在人工草坪的悬空机面前，“外出学习？”
c109面无表情回头，“不是哟，今天是美好的一天呢，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凭c109的进化程度，这个“惊喜”最后变成“惊吓”的概率极大。
祁危被他塞进副驾，“你会开……”话没说完，就听重重“啪”的一声，c109面无表情摁了悬空机行驶的最大速度键，悬空机轰的一声飞了出去，祁危一个不稳差点连人带椅飞出车窗。
他连忙系紧安全带，车窗风声呼呼刮来，把他一头及耳卷毛吹得左右乱飞。
他把头发拢起，在脑后扎了一个小啾啾，往外一看，悬空机已经飞向万丈高空，不知道会被c109降停在哪里。
太危险了。
祁危毫不犹豫按了减速键。
c109面无表情瞥了眼，像跟他作对似的又点了最大速度键。
祁危：“……听我说，这样真的很危险。”他准备重新减速，悬空机突然半空停下，直挺挺下坠。
祁危一个不稳朝前倒去，安全带支撑不住崩裂开来，祁危摔下去的那一刻想：他昨天应该把c109拆了才对。
但有人扶住了他，紧接着被抱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c109的声音从顶上传来，“要系好安全带哟，不可以漠视生命呢。”
哈？
没等他说话，悬空机滚摔在草坪上，四分五裂。
外面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祁危在c109的怀里想，他没死真是祖上积德。
他在c109怀里啥事没有，全靠对方的一身金属骨架撑着。c109把他抱出悬空机，外面的交通治安人员已经早早等着了。他确认祁危和c109没事后，递给祁危一张罚单。
“超速行驶，罚款九千新货币，刷卡还是感应？”
祁危有些狼狈，碎发滑落脸颊，“感应吧。”他翻开手掌，一块微蓝悬空屏浮现，手指划到付款页面后将整只手摁在了货币抓取机上。
三区的虚拟空间类似于旧时代的互联网，但虚拟空间可以与脑精神粒子结合，达到虚拟空间现实化的效果，好比看惊悚电影时身在其间。而且已经不需要随身携带任何载体，只需要去民政中心办理指甲盖大的“个人晶片”嵌入掌心中，翻翻手掌就能实现连通自由，随时登录虚拟空间。
治安人员走后，c109已经没了身影。
祁危环视四周。
这里是三区最后一片群山，被列为自然资源第七号保护带。但也只是一个名义，实际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三区早就被掏空了，所以这片山对三区原生人来说不重要，但也可以作为一个闲游去处，爬爬山什么的。
工作日人少，祁危一眼就看到了山脚下抢人棒棒糖的c109。
c109手里捏根棒棒糖，面无表情看着脚边边哭边流鼻涕的小孩撒泼打滚，“他抢我东西！”旁边的汉子人高马大，比c109高了一头，却弱弱地反抗c109，“你为什么抢他东西？”
祁危过去后，c109将棒棒糖塞给了他。祁危道谢后转手还给了地上哭得更大声的小孩，“不好意思，他内部系统出了故障，我现在把他带走。”
c109转身就跑，金属骨架丝毫不影响他飞速上山，祁危在后面竟然追不上。
他眼睁睁看c109抢了山腰上美食摊主的一盒点心塞给自己，又去休息处的娱乐区砸烂玩偶机，在一地碎玻璃中抓了五六个玩偶抛给祁危。
抢过爬山小姑娘头上的蝴蝶夹子。
拔了山岩夹缝中长出的孤花。
搜刮边缘购物城的商铺小物件。
进入服装区拿了一架子的女装。
……
祁危在后面追，一路付钱、赔钱、道歉和解释。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和满手的小花小草，顺便把c109绑来的野狗放了。
腰腿酸疼，热汗连连。他抬头看着c109越来越小的身影，觉得c109再不停下，他就要在半山腰英年早逝。
仿佛老天看不下去，c109终于在山阶拐角处停了。
好好，就站那别动。祁危扔了大包小包和满手小花小草，用最后仅剩的体力追上去，站在c109旁边时，看到了在草丛边忘我亲吻的一对情侣。
c109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似乎在思考他们在做什么，胸前的信息屏打了一长串问号。
造孽啊。
祁危拉住c109，尽量轻手轻脚地带他离开，不想惊动那边的情侣。
拽着拽着，突然拽不动了。祁危转身，见c109盯着他的唇，胸前的显示屏出现了一行字。
【学习完毕，亲吻练习启动】
祁危还没琢磨出“亲吻练习”什么意思，c109已经把他推进另一边的草丛，动静之大引得小情侣惊慌看来。
草丛不住响动，c109趴在祁危身上强吻，而祁危在草丛中挣扎不休，
等祁危再起来时，小情侣已经不见了，只剩面无表情的c109，胸前的信息屏显示“练习完成”四字。
祁危摸着破皮的嘴唇，头很疼。
c109没有舌头，光啃嘴了。一口下去，祁危连惨叫都不敢，生怕c109给他啃下两片嘴。
太可怕了，他什么时候关机？
c109继续上山，仍然三步并两步走，步伐轻盈得不像机械人，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关机。
好在这里接近山顶，人已经非常少，c109除了拔花拔草再也没其他动作。
祁危站上山顶时，浑身酸疼，弯着腰堪比九旬老人。可一抬头，忽然愣住。
夕阳烧红一片天，青峰连绵入云，落日余晖在地平面划出金圈。
有风吹来，不同于身在空中楼阁时的人造气味，是原生大自然的味道。
c109坐在石椅上，胳膊一动一动的。祁危联想到他在底下抢劫踹狗的行为，怕他此刻在手撕什么小动物，做好见到一片血肉模糊的准备，赴死一般上前准备夺来。
结果看到了c109拿着一块电子绘画板，手指笨拙地在上面点来点去，画出绿色的山和红色的天，还有坐在椅子上扎着小啾啾的白t恤小人。
c109画完，胳膊上的钢片突然弹开，一张纸被打印出来，c109将纸塞给他，“送你的哟，不要不开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祁危：“……”上面的小人笑得诡异，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但他沉默一阵，还是说了谢谢，扭头就发现c109闭了眼睛。
好。鼓掌。
早不关机晚不关机，偏要在准备下山的时候关机，你挺机灵。
祁危扭头就走。
片刻后他又回到了山顶，将c109抱下了山。
他这该死的道德心。
在偏僻山下好不容易打到车，去到中心运输大厅，租了一架悬空机回到家，c109忽然又开机了，面无表情率先走进家门，把祁危关在了外面。
祁危从没见过这么智障的机械人。
哪怕是管家刚到的第一天，也没这么离谱。最多手脚不利索打翻锅碗瓢盆。
他重新打开门，迎面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就在他以为c109又引爆了什么东西时，灯光大亮，彩花铺天盖地落在身上，祁危停住。
“今天是3010年10月11日，是祁危的十八岁生日，祝你天天都有好心情！”c109说完，对着他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嗓音清冽。
祁危默默听着他唱完，打消了拆掉c109的想法，抹了把脸，“谢……”
另一声谢还没说出口，c109就拽着他来到餐桌，端起一大块黑乎乎的不明物体，上面插着十八根彩色蜡烛，怼到祁危面前。
c109用欢快的语气面无表情地说：“开始吹蜡烛吧~”
祁危盯着那坨东西，回想今早的“你的酱香冷面”。那份已经被他悄悄倒了，难道c109在短短时间内又从垃圾桶中翻了出来，然后给他插上的蜡烛？
凭c109的智力，做这种事的概率大得离谱。
还是说，其实今天早上厨房炸掉是因为这坨东西，而“酱香冷面”是这个东西的附加产物？
c109重复：“开始吹蜡烛吧~”
吹完蜡烛，就要他死了吧。
祁危迟迟不动，c109空洞洞的眼睛凝视祁危，“你不喜欢吗？”
祁危沉默许久，最终架不住c109灼热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喜欢。”
我爱惨了。
他吹了蜡烛。
c109终于满意，给他切了一块那坨不明物体，“那就吃蛋糕吧~，吃完了就要睡觉啦，睡前小故事已经准备好，今天讲愚公移山！”
祁危心说你放过我吧，那坨黑乎乎的东西一看就不是给人吃的，吃了会生病吧，会的吧。
c109见他迟迟不吃，抓起勺子强喂他吃下去。一口又一口，祁危忍住翻腾的胃，想遍十八年吃过的所有美食才没吐出来，最后吃完了那坨东西。
那坨东西比酱香冷面有过之而无不及，难吃得空前绝后。
祁危又去卫生间吐了几回，直到胃里放空才停下。
他撑着软趴趴的身体洗漱完躺床，c109坐在旁边给他讲故事，他听得头痛欲裂，睁眼天旋地转，闭眼眼冒金星。
他一定中毒了。
那坨东西真的有毒，c109要害我。
果然第二天他就发了高烧，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c109在7：00准时踹门，面无表情地将他拉下床，“起床时间到了哟，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