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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往东百里余即是大海,只需两日的行程。

  辛弃疾站在海边听涛声,目力所及,潮汐涨落。

  身后停下来原地休息的是他的三十几名兄弟,还有路上从南瓶村解救的上百位村民。

  昨天夜里,他们赶到南瓶村时,赶上一支百人队伍的金军进村收刮,烧杀劫掠,强征壮丁。

  望着村落的火光,辛弃疾提起□□,带着身上伤势较轻的十几个弟兄,杀入敌阵。

  一场血战过后,绝大多数的金军士兵被斩首,只有少数几人趁夜色逃遁。

  没有做到全歼,金军一定会返回村子报复,他们离开之后,村民必定会被折磨致死。

  和村里的保正商量过后,辛弃疾一行带上全村村民继续东行。

  到了海边,他们分散在附近渔村寻船,用金军士兵身上搜到的银两从渔民手中购船。渔村里,好些渔民听说后,甚至愿意举家随同,他们在金人的压榨下已然生计困难。

  一呼百应。

  五天时间,总计得船大小四十余艘,总人数也从一百多人发展到了近五百人的规模。

  船队启航了。

  辛弃疾坐镇头船,他有玉牌上给的海图,可以指挥航向。后方船只紧随,借风力一路南下。

  小渔船经不住太大的风浪,但他们提前准备了绳索相连。

  他站上船头,迎风而立,不必担心当年赤壁北岸曹孟德铁索连环船被火攻,因为大海无限辽阔,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三日后,船队顺利登陆了海图上指示的岛屿流求。辛弃疾带船上的男女老幼登岛,寻到一处平坦、近水源的位置安营扎寨。

  隔日,他马不停蹄地组织精干劳动力,开始在附近开荒垦拓。他在按照玉牌上的喻示,“猥琐发育”。

  四十年后。

  金主璟沉迷声色犬马,荒废朝政,金廷内部矛盾日益滋生,北边蒙古部落已成隐患。

  南宋开禧二年,权相韩侂胄发动对金的北伐,五路大军浩浩荡荡北上齐进。

  然而,由于北伐准备不足,各路大军遭遇了金军的顽强抵抗反击,西线将领吴曦暗通金人,使金军得以集中兵力于东线,东线大军遂溃败。

  金军乘势南下,摧城拔寨,如疾风骤雨一般南侵两淮地区。

  宋军中军营帐内,亲临前线的权相韩侂胄审视着舆图和军报,两淮宣抚使丘崈立在一旁。

  就在几天前,丘崈偷偷会见了金军派来的使者,金人欲议和。金军攻势凶猛,议和停战,可以保全两淮兵力,实是良策。

  但亲赴前线督战的韩相公却不这么想,韩相公令他率军死战,不惜一切代价阻挡金军南下。

  丘崈明白其中的缘由,北伐是韩相公力主的,如今各线溃败,他的这张老脸没法搁。

  但老话怎么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目前北伐颓势已现,朝廷上下政见不一,将士离心,士气低迷,与势如破竹的金军拼杀,再拼家底都要拼光了。

  到时候金军南下渡江,无险可守,金军马踏建康,鞭挞临安,靖康之耻重演,大宋就真的亡国了。

  但没办法,韩相公身居高位,权倾朝野,官家都要听他的,更何况是他了。

  这时候,一名军卒快步奔至中军营帐外通禀,“韩相公,营外有人求见。”

  韩侂胄心思一凝,合上军报,“请。”

  来人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两鬓全白,脸色褶皱沟壑纵横。然而,他的背脊却挺直如青松,身形高大。

  不难想象,老者在年轻时应当是一位勇武剽悍的武夫。

  韩侂胄打量着他,问:“你是何人?所为何事?”

  “见过韩相公,”老者揖礼。“草民辛弃疾。”

  韩侂胄还想等他报上来意,但这个名字却让他晃了一下神,他肯定自己一定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你就是辛弃疾?当年山东耿京义军的辛弃疾?”一旁的丘崈老胳膊老腿本来有些站不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下子来了精神。

  经丘崈这一提,韩侂胄突然就记起来。

  几十年前,那时候他才十岁左右,在家一心只读圣贤书,偶听窗外天下事。

  他听说北边百姓举义,义军声势浩大,临安城人人都在传,克复中原指日可待。然而没过多久,北边传来消息,义军领袖耿京被叛徒杀害,义军溃散。

  与之伴随的,还有一个消息,义军将领辛弃疾率区区五十人的残部,冲进五万人的金军大寨,搅得天翻地覆,擒杀叛徒,并将叛徒首级献于建康。

  从此辛弃疾不知所踪,勇猛少年成为传说,有传言他在逃离金军大寨途中伤口溃烂而死。

  在他还没有被权欲冲昏头脑的时候,在年少的很长一段时间,辛弃疾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就像岳飞一样。

  “草民携人马利器特来襄助韩相公北伐。”辛弃疾说。

  韩侂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多少人马?”

  “精兵一万,火器五千,红夷大炮三十门。”

  韩侂胄:“……”

  丘崈:“……”

  一个月之后,两淮大捷的军报传上了临安大庆殿,宋军斩敌一万,进军两百里,下真州、泗州、楚州等地,天子、百官皆惊喜。

  “韩相公,卿当居首功!”天子喜呼。

  平章军国事韩侂胄持笏板上奏,“官家,臣不敢邀功,两淮大捷仰赖辛弃疾襄助。”

  “辛弃疾……是何人?”

  “此人于绍兴十年生于济南府,三十二年,耿京起义,被部下杀害,此少年英雄于万军丛中生执叛徒,枭其首,献于建康。而今一役,辛弃疾率众助阵,如神兵天降,其部下所持火器,威力惊人,金军阵前死伤不计,惊溃而逃。首功之臣,非辛弃疾莫属。”韩侂胄道,“此等忠勇之人,臣请官家赐官进爵,不可轻慢。”

  “准卿奏。”赵扩下诏,“擢辛弃疾为天威军节度使,节制两淮军马,赏黄金绢匹。”

  “官家圣明。”韩侂胄执板揖礼。

  两淮前线,天威军执火器齐发,阵前金军兵马皆惧,死伤惨重,不敢应敌,遂退守城中。

  面对守城的金军,天威军将三十门红夷大炮架在了城门下,炮火发射,如雷公降罪,轰隆震耳,金城崩塌。

  一时之间,大军趁胜势前推,摧城拔寨,攻无不克。

  开禧三年,两淮军马再下海州、宿州、沂州、密州、莱州、登州等地,山东光复。

  与此同时,四川西线、荆湖中线军民情绪高涨,士气大振,全线挥师渡江北推,势如破竹。

  东线,天威军营帐内,辛弃疾喝下一大碗药汤,却连咳了七八下,最后将药汤呕出来大半。

  还想咳,但他忍住了。

  辛铁柱心疼地拍拍父亲的背,帮他缓气,“父亲,我再去命人煎药。”

  辛弃疾抬手,“不必了。”

  在流求岛上的这几十年,他日日习武,生怕武艺生疏,身体一直强韧康健,即使是去年,他以六十六之龄与铁柱相扑也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今年,身体情况飞转直下,他很少生病,却咳嗽不止。郎中为他号脉,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给他开了些缓释咳疾的药方。

  治标不治本的药方罢了,好了犯,犯了好,愈发严重。

  他意识到,这大约是天命。

  从舆图上来看,东线军马继续北进,攻取上京,覆灭金国,少则一年,多则数年。况且大军深推,孤军深入,辎重粮草难以为继,后方空虚,乃兵家之大忌。

  最稳妥的办法是先西进,与剑南路、荆湖路军马呈掎角之势,合击金军主力。

  辛弃疾上奏的请求得到了韩侂胄的肯定。

  天禧三年夏,两淮军马大部镇守北方边境,天威军节度使辛弃疾率两万部众西进,剑南路、荆湖路兵马齐发,进攻金朝开封府。

  金主纠集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虎踞雄关,宋金决战一触即发。

  开禧三年秋,九月初七,三路大军合攻开封府汴京城。

  在红夷大炮的轰击下,高耸坚固的汴京城墙倾塌,大军浩浩荡荡杀入城中,喊声震颤,天地风云为之变色。

  辛弃疾踩住马镫,矫健地跨上高头大马,握紧他的□□,策马扬鞭杀入敌阵。

  三日后,日暮时分,战斗结束,城中流血漂橹,伏尸如山,剩余金军投降。

  汴京光复。

  八十年前,金军南下的铁蹄踏平汴京,俘徽、钦二帝,以及皇室、后宫、朝臣共计三千余人,史称靖康之难。

  此后,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于南京应天府继承皇位,是为南宋。八十年来,南宋仍以沦陷于金人手中的汴京为都,长江以南的临安、建康不过是天子的行在。

  而今王都光复,靖康之耻终于得雪,压在宋人头上八十多年的阴云消散,得见青天。

  在满目疮痍的汴京城中,辛弃疾被部下找到时已经奄奄一息,鲜血浸透了征衣,面覆血泥,他手里死死握着那把有些钝缺的□□。

  他身上其实都是皮外伤,没有一处伤及要害。廉颇老矣尚有余勇,奋勇杀敌,武艺不减当年五十骑闯寨。

  但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顺不过来了。

  辛铁柱跪在他面前,泪眼婆娑,他俯身说:“爹,我们胜了!我们夺回汴京了!我们光复了整个中原!”

  他发现他爹眼神木然,但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什么。

  他凑得更近,再近,再近,近得几乎要贴到,终于听清楚了,他爹是在喊:“杀贼!杀贼!”

  随即,辛弃疾的视线虚浮。

  他蓦然听见有声音传进耳朵里。

  “请为四十年前你得到的答案评分。一到十星,十是最高,一是最次,请选择。”

  “十。”

  辛弃疾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一场长长的沉睡,这一天是开禧三年九月初十。

  这盘丁丁炒面冷掉了,吃起来口感差了太多了。陈蕴没太讲究,还是全部吃光,因为她现在实在太饿了。

  下午一点半就要上班,她现在只剩半个小时的时间回去小眯一会儿。

  坐回工位上,她刚趴下了眯了不到十分钟,手机响了,是某乎的铃声。

  陈蕴保持趴着的姿势,摁亮手机屏幕,点开了新消息。

  【系统:答主[辛弃疾]为你打出10星评分,你获得了额外奖励20金币。你获得了30点声望值,目前声望40。】

  【系统:100金币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与曹昂一样,也是10星的评分,但她额外获得的金币却翻了足足十倍,声望值也翻了三倍。

  陈蕴想不到原因,推测可能是答案的完整度?

  毕竟答曹昂问的时候,她属于是即答,而答辛弃疾问的时候,她可谓是下足了功夫,查了好些资料。

  不重要,既然他采纳了自己的答案,并且给出了满星的评分,那么至少证明他在那个平行世界一定不错,至少比历史上在床头忧病而死的结局要好。

  陈蕴关掉手机,闭上眼,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