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曲昭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同往常一样，看得出来有人在打扫。
梳妆台上的首饰似乎又多了些，衣柜里的衣裳也换了新的款式。梳妆台的妆奁下压着一张纸条，曲昭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卫辰给她留的。
大意是长老又派学子出去降妖了，他也不得不前往。不过这次的时间很短，他很快就会回来。
这样的纸条压了大概有三张，按最近的时间来算，卫辰明日就会回来了。
曲昭在镜中望着自己，此刻的她恢复了本来面貌，看起来有些青涩。
她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嘴角，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玲珑”。
没有回应。
自从那日她被电击后，玲珑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十分奇怪。
以玲珑的性格，如果存在，怎么会不出声？她的身上究竟掩藏了什么秘密，那个“系统”又究竟在何处？
曲昭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头疼。这时候她突然听见一阵梵音，庄严肃穆，从远处传来，带给人一种平和安宁的感觉。
曲昭站起身，往音源处寻去。
走过寻常上学的常渊斋，里边突然出现了一条小径。沿着小径一路直行，出现了满山遍野的雪。积雪莹白，还有阵阵暗香红梅，令人迷醉。
曲昭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就能看到一座奇特的建筑，在红梅掩映处悄悄耸立着。曲昭抬起头，牌匾上写着“清观”两个字。
跨过门槛，就能看到一块巨大的石碑，上边写着一些人的名字，全都镶着金边。曲昭随意瞟了一眼，眼睛就觉得有些刺痛。
她绕过石碑，往里走去。出人意料的，里边是一块占地辽阔的广场，跪满了人。他们朝向的地方，是一个巨型的石像，看上去仙风道骨的。
曲昭想了一会儿，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这里边供奉的是什么人。又过了一会儿，石像下边似乎突然出现了几十人的残影，随意地舞动着，曲昭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混沌了起来，她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何来到了此地。
然后，肩膀上感受到重压，曲昭机械地跪了下来，开始虔诚地跪拜。
和那上百人如出一辙。
“你们知罪了吗？”
一个雄厚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像是圣人一般，安抚着人心。
曲昭感觉自己的灵魂再次受到了挤压，她一点点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力。很隐约的，她感受到了玲珑的存在。在她身体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
曲昭很想出声询问些什么，奈何她在此刻微弱的几乎不存在，整个人的感官也和玲珑实现了共频。
再这样下去，很快她就会进入无意识。长久以来形成的反击力，让曲昭做不到坐以待毙。
她突然想到了季连笙提起过的精神力，很快她的意识就进入了旷野中。旷野中迷雾浅了一些，虽然说下着雨，但那雨滴很奇特，断断续续的，时大时小，甚至突然会以一种非自然的形式来回飘荡。
曲昭屏气凝神，开始凝聚自己的精神力。
“失败即毁灭。”
上方又传来一阵音浪，广场上顿时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人们开始抱着头痛苦地嘶吼。
“饶……饶了我吧。”玲珑也开始不断求饶。
相比曲昭，她似乎受到了更大的重击。
大约过了一刻钟，这样的惩罚才慢慢减退。
这时，众人皆匍匐在地，大喊，“感谢圣人的赐予。”
“圣人慈悲，拯救尔等魂灵。然尔等污秽，唯有完成任务，才能重获新生。记住，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若期限将至任务还未完成，等待你们的，将是彻底消散。”
脑中不断回旋着这句话，曲昭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坐在梳妆台前，似乎从未离开。
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可是为什么发生的那么真切？
曲昭还在疑惑，突然听到了玲珑如濒死般大喘气的声音。
“饶……饶了我。”她喃喃自语。
曲昭这才知道刚才的一切的确发生过，而玲珑似乎还困在那里，对那个地方显然畏惧到了极致。
曲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玲珑去那显然是去受罚的，而受罚的原因显然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
而这个任务，应该就是彻底取代自己。
难道这就是她提到过的“系统”？只是为何会出现在神殿？而且那么多人出现在神殿，长老们会无知无觉吗？
还有玲珑明明没有灵力，那日获得的电击，是因为所谓圣人的赐予吗？因为这里存在“系统”，所以她得到了力量，能够将自己消灭掉？
曲昭觉得自己隐隐抓到了什么，但又解释不清楚。像是一堆被扯烂的破布，无序地缠绕着。
“系统给了你力量，为什么还没把人消灭！”曲昭突然说道。
“饶了我，我保证完成任务，再给我点时间，这女人太顽固了。”玲珑陷在自己的意识里，“这……这次我也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要不是有人救她，她肯定活不了的。”
短短的几句话，让曲昭心里有了底。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玲珑却突然惊醒，声音露出惶恐来，“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当时醒着？不……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显然，这一认知超过了玲珑的理解范畴。
“玲珑，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系统啊。”虽然有些失望玲珑的清醒，但至少知道了自己面临的敌人在哪儿，曲昭稍稍释怀了一些。
“不，你别瞎说，哪有什么系统，肯定是你在做梦！”玲珑又开始否认。
“清醒也好，做梦也罢，这样被控制的滋味我尝够了。”曲昭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彻底消失的。”
见识过曲昭的决绝，玲珑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她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恐慌，然而很快她又恢复了信心，“没有用的，卫辰心里有我，你不可能让我消失的。”
“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你，只有试过才知道。”曲昭淡淡地反驳。
听到这话，玲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
见曲昭没什么反应，玲珑又放低了姿态，劝慰道，“你如今才经历了生死，难道就没有想法吗？我也累了，或许我们可以和平共处一段时间。我知道你爱慕卫辰，这样好了，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出现，你们两个好好交流一下，说不定你会改变想法。”
“强制和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真的不会幸福的，你也不可能一直伪装下去。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成全他吗？你这样苦苦活着，不累吗？”
曲昭闻言并没有搭理，她默念起了清心咒。此刻的玲珑似乎也很虚弱，只是念了一遍，她就突然无声无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