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妍冷笑一声，走到曲昭面前，只觉得那件月磷纱制成的衣裳无比刺眼，她用剑斜挑了一下，将衣裳割裂了一块。
玲珑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死亡的气息让她颤抖，“冷……冷静，面前的人是个强盗，所求不过是财，你先许些利，渡过这一关再说。”
“你是强盗吗？”曲昭说着站了起来，她缓缓脱掉外衣，将它递给了卫子妍，“我看你仿佛很喜欢这件衣裳，那便送给你吧。”
听到这话，卫子妍感觉受到了侮辱，她冷哼一声，抬脚就要往曲昭身上踹去。
曲昭后退两步，从右旁闪避，又抽出佩剑朝卫子妍面门攻去。卫子妍当即以横剑格挡，曲昭一个剑挑，打在卫子妍长剑三分之一处。卫子妍因为轻视，虎口被震，一不留神剑就被打落在地。
“看来你并不擅长使剑。”曲昭说道，“不如使个你擅长的，比如鞭子。”
“你！”听到这话，卫子妍大惊，她不知曲昭什么时候识破了她的面目。又因为剑被打掉，怒气上涌，索性就揭掉了蒙面，“你早知道是我？那还敢如此，以为这次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曲昭摇头，“我们早该有此一战的。”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无端让卫子妍感受到了轻视。
“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贱货，还在这里装什么？好，看我不打花你的脸！”卫子妍抽出鞭子，将灵力汇于鞭上，就朝曲昭袭来。
曲昭一个后翻，躲了过去。可鞭子有了灵力，像是长了眼睛的蛇，灵活无比，死死地咬住了曲昭。
几个回合过后，曲昭的肩头不小心被鞭子甩到，鲜血飞溅，伤口狰狞，紧接着周围传出了密密麻麻的叽叽声。定睛一看，几十只身形肥硕，长着红眼的墨鼠匍匐在草丛里，正伺机而动。
卫子妍见了，立刻笑了，“这些东西最喜欢喝血吃肉了，别看它们个头小，牙齿可锋利着呢，一口咬下去能把人骨头给咬碎了。它们准是被你的血给引过来的，真是天助我也，还有了这东西，就更加死无对证了。”
卫子妍将鞭子往地上一抽，将外圈的墨鼠震退了几米，“滚开一些，等我收拾了她，才有你们的份儿。”
被灵力所摄，墨鼠连连后退。
卫子妍又甩鞭而来，同时身形也极速前进，准备给曲昭来个致命一击。然而曲昭出剑更快，一个腾空，从上俯冲而下，对着卫子妍便是一阵剑雨。
曲昭虽没有灵力，剑招却极为娴熟，挥剑的姿势也极为巧妙，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苦练。
卫子妍一时不能前进，冷笑道，“平日里看你不学无术的样子，还以为你放弃了，原来背地里还一直练着剑呢。不过这显得你更加可笑了，这是最普通的入门剑招，就算你练出花来，没有灵力加持，你就还是一个废物！”
说时迟那时快，卫子妍灵力大盛，将鞭子往曲昭脚下攻去，曲昭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抽倒在地，污泥染上她的衣服，让她显得有些狼狈。她很快站起来，又和卫子妍打斗在一起。
卫子妍嗤笑一声，发起攻击，准备在十招之内把眼前的废物解决掉。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突然觉得有些心惊。因为她虽然偶然能够攻击到曲昭，但始终不能击到她的要害，更多地是被闪避掉了。
就算是少主，也不能如此快地就发现她的后路。唯一的解释，就是曲昭熟悉她的招式，且对她的招式了如指掌。
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再一次将曲昭打倒在地，卫子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招式，你偷学过我的招式，是不是？”
曲昭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隐隐感觉到身旁的墨鼠更加躁动了，却只平静地说道，“以前我们决斗过的，不是吗？那时候你的招式便是如此，没想到这么多年，也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卫子妍眉心蹙了蹙，没想到她们仅仅对决过一次，曲昭就记住了她的剑招，还一一化解了，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识。
“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不得你了。我会让你知道，天赋，是横亘在所有修仙者面前的天堑。就算你剑式娴熟，还拆解了我的招式，又能怎么样？在强大的灵力面前，一切都是虚无！”
卫子妍接二连三地出招，曲昭在地上费力躲避。不一会儿，她身上就多了很多伤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她摔倒，爬起，又摔倒，再爬起，一连过了十几个回合。
“够了！够了！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玲珑感觉到了极端的疼痛，开始疯狂地嘶吼，“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先稳住她再说，留住了命才能从长计议。”
“稳住她，你觉得可能吗？”曲昭说道，“而且你不是想要把她踩到泥里吗？为何又如此？”
“你懂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做人就要懂得审时度势。”玲珑见曲昭回答，以为她听进去了，又怂恿道，“你听清楚了，卫子妍这个贱人无非想侮辱你，只要她舒坦了说不定会饶你一命，我不管你是痛哭流涕，还是跪地求饶，你暂且忍下，等找到卫辰，再让他替你报仇！”
“可我不想。”曲昭回道。
“你说什么？你疯了想去死是吧，那就一个人去死，别拉上我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玲珑更加歇斯底里。
“我不会死，我会打败她。”曲昭说着又加上一句，“也一定会让你消失。”
“疯子！完完全全的疯子！”
耳边的咒骂声还在继续，曲昭默念了几句清心咒，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又站了起来，朝子妍攻去。
卫子妍看准时机，运足灵力将鞭子往曲昭手上甩去，想要打掉她的剑。
曲昭微微倾身，鞭子甩在她的手臂上，她的整个胳膊直接麻掉，但她没有退缩，硬撑着前行。
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让卫子妍十分震惊，她来不及闪避，被硬生生地割掉了一缕长发。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剑招，虽然招式普通，但曲昭的招式干净利落，一时打得卫子妍措手不及。且因为曲昭太过难缠，自己多次运用灵力，导致灵力有些枯竭，丹田也隐隐有些抽痛，若是再强行运用，她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个废人。
她的犹疑，给了曲昭机会。三个回合过后，卫子妍的鞭子掉落在了地上，而她也瘫软在地。
“我说过，我不一定会输的。”
卫子妍看着曲昭的眼神，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一瞬间，思绪回笼，她又想起了幼时的决斗。
那日，她们似乎缠斗了许久，她还为自己和一个废材浪费那么久的时间感到懊悔过。
像她这样的天赋者，打败一个废材本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曲昭不同。虽然三番五次被她打倒，却又很快会站起来。
熬到后面，卫子妍觉得自己都有些体力不支了，曲昭却不断地站起来。
幼小的她突然有些畏惧，她跌坐在地上。冷月照在曲昭身上，曲昭却缓缓地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她，那是小狼崽子一般的眼神，和现在如出一辙。
后来她天赋愈盛，曲昭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才渐渐把这件事忘了。
可现在，事情再次上演。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耻辱感已经降至最低，卫子妍只想着活命，见曲昭朝她走来，她猛地想起身上带着的灵玉。
那是外祖送给她的护身宝物，说是在重要关头，能给予对手致命一击，威力几乎接近甲等。
对付曲昭这样没有多少灵力的人，实在是绰绰有余。
没有犹豫，卫子妍将灵玉捏碎，瞬间千万点灵力如流星般往曲昭周身飞去，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又在瞬息间，炸裂开来，曲昭被这一击击中，弹飞了七八米远，她跌落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鲜血浸透。
与此同时，两只墨鼠试探性地爬了过来。它们叽叽地叫着，在曲昭染血的衣裳上此处走动，见曲昭没有动静，又开始慢慢舔舐曲昭身上的鲜血。顿时，它们的眼神变得更加鲜红起来。
“哈哈哈，你斗不过我的。”卫子妍撑着走上前，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就算你打赢了我又如何，去神殿的人只能是我。曲昭，你就在这里慢慢死去吧，这才是你这种孤女应有的归宿。”
曲昭半睁着眼睛，感觉浑身的力气又被抽干，意识也开始涣散，身上墨鼠啃食着她的衣裳，发出欢快的叫声。又隐约听到到脑中有什么声音，但曲昭已经不能听清，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烈日占据的旷野里。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她一个人孤独地站着，烈日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永昼。她感觉浑身的皮肉开始化去，骨头逐渐烧成焦炭，剩下一个虚无的“她”倒地翻滚。那是极致的痛感，曲昭的瞳孔开始缩小，却突然间听到有人在唤她，她抬眼望去，看见了一个白衣男子在不远处站着，衣袂翻飞。
不知怎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然后烈阳消失，天空变暗，曲昭的世界开始下雨。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正得意的观察着曲昭死态的卫子妍，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疯狂啃食的墨鼠突然停了下来，在松树林中跳起了怪异的舞蹈，继而那些墨鼠围成了一个圆圈，围绕在曲昭周围。
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和阴暗狡猾的墨鼠根本搭不上边，所以这种场景，简直荒诞至极。
可还没等卫子妍搞清楚状况，成群的墨鼠又调转了方向，开始不要命地向她扑来。
卫子妍瞪大了眼睛，立刻挥舞起鞭子。可是她灵力不济，墨鼠数量又多，不知为何又变得凶猛无比，她抵挡不住，被咬了几口，立刻鲜血如注。
她开始大叫起来，疯狂地往远处逃离……
卫七找到曲昭的时候，心漏跳了一拍。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场景，只见曲昭的中衣被鲜血染红，而她倒在草地上，奄奄一息，嘴角却泛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