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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职

  店外积水通明,空无一人。

  他转着手上的小方盒,就像我平时转笔那样转着,云淡风轻地说:“就快升高三了,你有没有中意的学校和专业?”

  我停下手中的笔说没有。

  从我有记忆以来就被家里灌输了要考清北的思想,不过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因为实在难以启齿。

  在此之前,我说过了,明远是一个小地方,我出生在明远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里,周围人都很穷,村子里别说大学生了就是高中生历史以来都没出过几个。

  考清北比我跟别人说我想成为下一个郭富城还要离谱,在那些长辈心里做明星只要长得好看就可以了,不好看还可以整容,考清北就好比古代人考状元,难度系数太大。

  在邻居嘴里我长得非常好看,当然,我奶除外。

  以前我很喜欢音乐,作为课外辅导的报酬,同学送给我一个二手的mp4,被我奶发现后夏建国给扔了,他说这是玩物丧志,我问他玩得什么物丧得什么志?

  夏建国气急败坏地说,这玩意儿高考又不能加分!

  我知道以我们家的条件夏建国不可能送我去学音乐,所以我懒得跟他说人家艺术生300多就可以上本科,而我要考500分左右。

  后来当我看到眠安把一架钢琴砸碎时无比震撼,他爸怕他将来考不上大学,按着他的头学琴,没俩天他高昂着脑袋在众目睽睽下和他老子对峙,他在他老子面前自称老子,他说:“老子才不要弹那破琴,要弹你tm去给老子弹。”

  我当时觉得新来的同学敢这么跟自己老子说话,牛逼极了。

  关于梦想和职业,我迷茫了很久。

  在我学生生涯中我写过很多以梦想命题的作文,在那些标着高分的文字下我有时梦想着做航天员,有时梦想着做老师,有时梦想着做医生。

  其实都是为了应付考试,以上提及的这些我一个都不想做,航天员更是夸张得不切实际,夸张程度跟考清北差不多。

  有一天晚上,我缩在房间里看动漫,那时候我小小的脑袋里萌出了一个想法我长大了想要做一名动画编导。

  我奶发现后找夏建国告状,说:“你儿子难怪最近成绩下滑,原来天天背着我看电视,你们在外打工,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帮你们这些孩子带这么多的孙子孙女,他还那么不听话,我容易吗我?”

  几分钟的电话硬生生把夏建国一个年近四十岁的男人给说哭了。

  我终于知道夏建国卖惨的功底是跟谁学的了。

  第二天我家里的电视机被小叔搬走了,我找夏建国说理的时候夏建国说你如果乖一点,家里的电视机何至于让人家给搬走。

  我不懂,我在家看不看电视关我家的电视机被不被旁人搬走有什么关系?

  我跟夏建国说就算我在家看电视别人也没资格搬走我们家的电视机。

  夏建国说,你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年底我回来你叔会把电视机还我们家的,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被吃进嘴里的鸭子别人是不会吐出来的。

  我冲去我小叔家欲把电视机抢回来,夏建国说我这么做太没大没小了。

  再后来无意间在一个报停买了一本杂志,从小只看过四大名著的我深深地被文字里的幻想世界给吸引了。

  我把书藏在枕头被套里,隐隐约约我萌生了新的念头,我开始幻想从自己笔下也能勾勒出庞大的幻想世界,好景不长我的书又被我奶给发现了,她打电话跟夏建国说我沉迷于网络小说。

  那时候我分不清实体杂志和网络小说的区别,在我们家除了四大名著这种课外书可以看,其他的书在家长眼中都是荼毒青少年的毒品,要像断网一样的给断了。

  夏建国当着我的面把我偷偷藏的那些杂志给烧了,我被罚跪在客厅,火盆在眼前剧烈地跳动着,我死死护住手中的最后一本杂志,那是前桌女同学借给我的。

  我跟夏建国说我自己买的只有一本,其他的都是管同学们借的,我得还。

  他无视我的哀求和语言,也不在乎我在学校的人际关系。那是我第一次和夏建国发出剧烈地争吵。

  他悲痛欲绝地囔着:“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子,你就把手上的杂志给我烧了。”

  我非常痛苦地看着他。

  他暴跳如雷地指着我。

  春节的时候地上寒气入骨,我跪在下面感觉冰锥子一寸一寸地往皮肤里钻。

  四周站满了亲戚,有劝他消消气的,更多的是在指责我。

  他们说我太不懂事了。

  我反驳说那些杂志只是偶尔看看而已。

  夏建国说:“偶尔看看也不行,这玩意会上瘾你不知道吗?”

  我记得那天是下午3点,我跪在客厅一直到晚上8点多,我跟他说,爸,我饿。

  夏建国坐在那气喘吁吁:“把你手上的杂志给我心甘情愿地烧了,并且跟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小说,咱们就去吃饭。”

  我说我没办法保证,《西游记》是小说,《巴黎圣母院》也是小说,而且你叫我烧掉的那些既没有三观不正也没有涉黄,更没有谈情说爱,我为什么不能看?

  棍子抵着水泥砌成的地“咚咚”响。

  他说我伶牙俐齿,如果我不答应他,以后就不要说是他儿子,他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在我的观念里“断绝父子关系”是一句很重的话,顿时我的眼眶擒满了泪水。

  我觉得我做的事远远不能把话题上升到这种地步,我求他别那样说。

  他指着我说:“既如此我还是你爸,你给我发誓,说这辈子再也不看小说。”

  我咬着牙看着他不语。

  父子二人僵持着,最后以夏建国胃病发作为终结,他说我不发这个誓他就坚决不吃药。

  他赢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产生去死的念头,我不知道我到底犯了多大的事才会如此兴师动众地惩罚我。

  我想着烧吧,把一切都烧了吧,这个世界tm的真是够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和夏建国争执,反正到最后错的都是我,赢的都是他。

  我稍有反抗,他就说他胃病犯了,他因此百战百胜。

  除了应试题,我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哪些有趣的职业,自然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我偶尔燃起的那点小火苗均被我爸和我奶齐手给扑灭了。

  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考清北,至于学什么专业等清北要我再说吧。

  我如果考不上清北估计是要死的。

  我问眠安,等你长大了,你想要做什么?

  “心理医生啊。”他将手中的小方盒扔回抽屉撑着额头揉了揉眉骨。

  除了笑话我他大多数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话声音不大,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明远一中重点班和普通班不在一个楼,且重点班额教学楼一年365天上锁,想要进那栋教学楼还得刷指纹锁,再加上保安大哥火眼金睛想要浑水摸鱼进楼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平日里大家想看看到文科班那俩棵草很不容易。

  眠安恢复到一贯清冷的状态。

  “听人说你今天收到很多情书?”

  我心想,你更多。

  “你还给人回信了?”

  我回信怎么了,比不得您直接约出来直接讨论蜜桃几分熟。

  “死了那份心,你回信那女的现在喜欢我。”

  “....”

  靠!

  我就说白色蕾丝裙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她不就是转班第一天我随手指的那女生嘛。

  那天我抬头看她的时候恰好与她四目交接,这才惹了这朵桃花,回她信只是为了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我看的是地中海不是她。

  她回了一封信骂我变态。

  我看地中海怎么就变态了?

  我和眠安控诉那女生的时候眠安眼角笑弯了。

  他说:“你对她没意思就好。”

  我当时听得挺苦涩的,我说他不要脸,抢喜欢兄弟的女生。

  他说错了,我单纯是想抢你喜欢的女生,免得你谈恋爱不好好读书。

  我说你才是变态。

  他笑。

  我问他真谈了?

  他搭着我的肩说,放心吧,我只辅导她俩天作业。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我掐着他的脖子:“你不让我谈恋爱,你tm也别谈!!!!”

  他趴在吧台式笑得咯咯咯肩膀直颤。

  我真想让那些说他高冷的女生看看,私下里宋眠安是什么德行。

  半天,他抬起头:“我不谈恋爱,生理问题你帮我?”

  靠,这个变态,比我还猥琐。

  我脸霎时间火烧火烧的,我强行淡定双手合十:“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南无阿弥陀佛。”

  他笑得更狠了。

  我发现眠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爱笑,我以前以为他和熟的人都这样,很多年以后别人告诉我,他只对我一个人这样。

  他点了一杯拿铁,挽起袖子慢悠悠地喝。

  他说我泡咖啡的技术不行,人也不是很聪明,他劝我好好读书,免得将来他还得养我。

  开玩笑,我会需要他养?

  再不济,一本我还是有把握考上的,不至于沦落到没有工作。

  他从我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嘴角说:“给你一个建议,你去和学校申请走读。”

  “然后呢?”我问。

  “和我住一起,学神我一对一辅导你。”

  迎面走来俩个学生 ,是2班的。

  眠安插兜起身:“走啦。”

  我看看地上摔成泥的玫瑰花,再看看从后门离开的那抹背影。

  什么毛病?走就走,故意把花摔地上做什么?